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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冽的风刮过，呼啸着翻卷着沙土。云层厚厚的挂在天上，遮挡住了日光。整个小院显得有些阴暗，风吹过，想起一些沙沙的声音。
轻轻关了窗挡住屋外的风，游白转过头来凝视着静立着的福伯。略微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梳理着，朴素但内敛的长袍披在身上，福伯脸色淡淡的，有种慈祥和蔼的味道。
“小爵爷叫老奴来此，可是有什么要吩咐的么？”
游白来到桌边坐下，福伯也就顺势为他倒茶。然而游白却轻轻将茶碗放到一边，面无表情的开口：”这里没人，如今大势已定，戏就不用再演了吧。“
福伯不动声色的坐下，腰杆挺得笔直：“看来你是要摊牌了啊……”
“摊牌？”游白笑了笑，手指有规律的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我手里本就无牌，何来摊牌之说？”
福伯却只是笑笑：“你有的，只是看你舍不舍得用。但现在看来，你应该是舍不得吧。“
“我本来就只是一个普通人，小些时候也只想着能陪着….算是亲人吧，安稳的度过一生。不求富贵荣华，不求锦衣玉食，只求安安稳稳，没有横生波澜。这往前的十几年也都是这样过的，虽说日子苦了点，但总归是有亲人陪着，在这世间也不算孤独寂寞。“游白握住茶杯，骨节发白，”但这一切都毁了，被你们毁了。王权将相，好一个王权将相！难道真的就比人命重要么？阴谋，无休止的阴谋，战争，无止境的战争。你们凭借这样那样的方式操控着无数人的命运，以求达到自己的目的。说实话，我没有什么匡扶社稷安定天下的雄心，你们的阴谋也好，诡计也好，我都不在意。我只想保护身边的人，使他们不受伤害，你们……触犯了我的底线！“
“碰“的一声，茶杯竟硬生生的被游白捏成了碎片。茶水四溅，甚至溅到了福伯脸上。但他并没有擦拭的意思，任由着茶水从他的脸颊上往下慢慢流淌。
“所以呢？”福伯淡淡的道，眼神淡漠，“所以呢？你说这些话是想表达些什么意思呢？是祈求同情么？”
“祈求同情？”游白随意在身上擦了擦手，面色平静，仿佛刚才捏碎茶杯的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不，我并不是在祈求同情，我只是想告诉你，或者说是告诉你的主子，你们最好老老实实的遵守承诺不要伤害我的亲人，要不然你们最好祈求我死在这里。”
“这是在威胁我么？”福伯眼神有些飘忽，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你有这个实力为你的话语负责吗？你可知道…….我现在一只手就能像捻蚂蚁一样碾死你！”
“威胁？可以算是吧。“游白平静的道，”你可能以为我只是在逞强，甚至是有些不知死活。或许我现在是没有实力，但是谁也说不准将来是个什么样。而现在……你们还需要我。“
“哈哈….哈哈..”福伯突然笑出了声来，脸色缓和了下来，“给你讲个故事吧……恩，很久之前的故事。“
“很久之前，我记不得多少年前了。有个小男孩，年龄名字我也不记得了。他母亲是当地一个大贵族家里的女仆，他一出生就是奴隶，一出生就得供人驱使，但是他并没有过多的怨天尤人的情绪，至少在当时是没有的。他像你一样，觉得只要能和他母亲安稳的生活在一起，哪怕并不富裕，哪怕没有多少尊严，他也是愿意的，并希望能维持这样安静地生活。但是…….也和你一样，这样小小的愿望对于一个那样的小人物来说，也是奢侈的。没有多久，也许是在他十五岁还是十七岁的时候，战争爆发了。“
说到这里，福伯顿了顿，瞧了一眼游白。他的眼睛眯的很细，眼角有着几道皱纹，之前溅到他脸上的茶水流到了他的脖颈上，他却浑然不觉。
“于是他被强行征召了，去军队里当兵。这在当时是很平常的，像他这样的奴隶是没有选择的权利的。拥有他的贵族是个心地较为善良的贵族，他答应男孩好好照顾他的母亲。所以他毫无顾虑的踏上了战场，这一去…….就是十五年，是十五年吧……我记不得了，总之很久。他辗转了很多地方，几乎走遍了整个帝国。也许是他走了狗屎运，他在无数次战争中侥幸保全了自己的性命，并且慢慢凭借着军功一步一步往上爬，但他始终没有机会回家一次。“
“终于有一次，他率领着军队回到了家乡，他终于可以去看望他的母亲了。这一趟，称之为衣锦还乡也并不为过。昔日卑微的奴隶今天已经成为了统率千军的将领，再没有人敢肆无忌惮的践踏他的尊严。当他回了家，却发现…….”
“发现什么？”游白下意识的问了一句，眼睛盯着福伯。
福伯沉默了良久，才慢慢的开口。
“他的母亲，在他离开家乡的两个月后就已经……被虐待致死了。“
“那个贵族出尔反尔，他欺骗了你？“
“不……“福伯摇了摇头，看不出心里有半点波澜，”他没有骗我，只是才一个月他就病死了，他的儿子继承了他的财产。“
“你知道那一家人最后怎么样了么？“福伯淡淡的笑道：”我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全家。他们三代一共二十一口人，全部都是被我捏碎了全身的骨头剧痛而死的，尤其是那个贵族的儿子，我在他身上割了一千零二十刀，然后将满身伤口的他丢到了蜘蛛窝里，三天后，他就只剩了一副皮囊。“
“但我告诉你，我一点也不开心。因为他只是用他的生命偿还了他的罪责，我却失去了我抛却性命也希望保护的人。“
“我不止一遍的想过，如果当初我没有加入军队或者我偷偷逃跑回到了家乡，那结果…….”福伯叹了口气，“那结果，会不会不同以往。”
“但是没有如果，从来没有如果。”游白说。
“你说得对，”福伯直视着游白的眼睛，“没有如果，这也只是我小小的奢望罢了。”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同情我。也不是为我的罪责开脱，或许有一天也会有那么一个像我一样的人来终结我的性命，说实话…….我有些期待。”福伯郑重的说道：“我觉得，也许那个人就是你，或者说……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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