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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仙杂记 正文卷 第十五章 明来由长生施援手 辨情理褚方诉是非

作者:董小点 分类:武侠 更新时间:2017-06-23 22:44:25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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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馨阁。宋汝卿居处。竹绿蕴清雅,馨郁盈室厅。小玉自那日觑见自家小姐与一道人相谈,便愈发小心侍奉。只因她自随宋汝卿,这道人尚属初见,以往未见其与汝卿有何交往。至于二人言行自然是一知半解,云里雾里,只觉宋汝卿较之以往略有不同,却又无法道明。她七岁丧母,其父势力,为求钱财将其卖于人手,其间多番辗转,最终入得昭南候府,侍奉侯爷千金,御封昭南郡主宋汝卿。她自七岁始至今十有其六,或流落市井,或困身高墙,贩夫走卒,横强恶霸,士子行商,何等样人未见过?巧取豪夺,轻言致祸,勾心斗角,何等样事未历过?全身之道,自然深入其髓,行之于举手投足之间。其时,宋汝卿于八人中选两人作贴身之人,便是看得她乖巧诺诺,才录其为一。现今宋汝卿身边只剩她一人。至于另一人便是她略施手段,叫汝卿见其恶劣之处,才使她离去。其中自然少不得鬼蜮伎俩,然却未使一人察觉。

    小玉隐隐察觉小姐异样,却依旧勤恳,不见疏忽。只因她知自己分内之事,更不是个饶舌之人。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她心中通晓。近日小姐染恙,她便时时再旁,无有半分懈怠。宋汝卿身世显贵,却无半分娇奢之气,全赖刘氏处处督促,平日里一向娴静恬淡,或是游园赏景,或是抚琴作画,诗书礼乐,皆有涉猎,亦算一才女。她对琐碎之事漠不关心,小玉自然一一打理清晰。宋汝卿少言寡语,即使是小玉这个贴身之人,也少有理会,只在父母跟前,才说些话儿,但亦是恭谨受礼,鲜有小女儿状。使宋承刘氏二人既是欣慰,又是无奈。

    宋汝卿喜静,小玉自然不会多言。然近日来,小姐的话儿却多了不少。不时与她闲聊解闷,问些可有可无的话儿,欣眉悦目,反教她好不适应,只得唯唯诺诺应付几句。宋汝卿见状,反而不依不饶,使她疲于应付,心中颇有不安。

    府中之人,皆知宋汝卿秉性。故而除了宋承偶尔移步至此,便少有人来打扰。这竹馨阁便如一个府中之府。这一日,宋汝卿正着中衣,于榻上调息了一阵,略有疲惫,便转为侧卧,正心感沉闷,无事可做。忽觑到一旁小玉静静侍立,只见这怯怯的丫头,低眉顺目,双手合在身前,一副乖巧之象,眉眼如画,也是个娇俏可人。小玉有感宋汝卿视线,忽觉束手束脚,更不敢有动作。宋汝卿忽而眼光一闪,便道:“小玉,过来。”小玉闻听,即刻碎步趋至榻前几步,恭敬道:“小姐。”宋汝卿狡黠一笑,也不多言,抬手对小玉招了招,示意她再到近前,小玉因是站立,自然看见,便又上前几步,见宋汝卿又对她招手,心领神会,便屈膝跪于榻前,略矮于宋汝卿。

    宋汝卿见她温顺模样,心忖真个可人的小丫头,便笑道:“小玉儿,抬起头来。”小玉依言只微微抬头,仍是低眉状,宋汝卿又道:“再抬。”小玉便抬至平视。宋汝卿微微眯眼,颇感好笑,便从褥下拿出一只纤白玉手,伸出两指去小玉颔下扶住,慢慢勾起,小玉不敢违抗便随着那纤纤玉指之力缓缓扬起头来,堪堪撞上宋汝卿那一双妙目,于是四目相交,小玉脸上倏尔显出红晕点点,便要偏头,谁知却被宋汝卿用手拿住,动弹不得,便移开目光,嗫嚅道:“小姐。”宋汝卿吃吃一笑,顿觉有趣至极,便佯怒道:“小玉儿,你可知罪?”小玉闻听此言,窃窃道:“小玉不知。”声音更显柔弱。宋汝卿便道:“你昨日与我拿来桂花糕时,偷嘴尝了尝,是也不是?”小玉面上一惊,继而变红,道:“小姐,你如何知道……”宋汝卿道:“你莫管我如何得知,你错了,便该罚。”小玉心中憧憧,道:“小玉知错,请小姐责罚。”宋汝卿清冷面目便如云破月来,雪霁天晴,笑道:“你倾身过来。”小玉便依言用双手在榻沿上借力,倾身过去。孰料这时宋汝卿微启檀口,便将小玉粉嫩双唇轻盈含住。小玉大惊之下,欲惊叫出声也化作一声娇啼噎在喉咙里。四片唇瓣相和,小玉鼻息微微,面上春红点点,想要挣脱,却被宋汝卿从脑后箍住,便羞的闭上双目,只觉小姐那唇儿柔糯香甜,如软玉温香,一时竟陷入其中,无法自拔。片刻,宋汝卿只觉小玉喘息愈发浓烈,便将两只樱唇缓缓分离,只见一丝纯白之气从小玉口中飞出,被宋汝卿一股儿吸入口中。再看小玉,只见她双目微阖,浑身酥软,伏于榻前,两颊生晕,人事不知,只余那晶莹透红的唇儿微微开合。宋汝卿便去将小玉扶上床榻,缓缓放平,用锦被覆盖,望着她平和俏脸,伸手轻轻安抚,呓语道:“睡吧,睡吧。也是个可怜人儿。”

    宋汝卿便在一旁看着小玉睡颜,忽闻阁外庭中脚步声,不多时,便有一男子朗声道:“问小姐安。”宋汝卿便回道:“于管事此来何干?”于管事道:“府中来客,是侯爷旧识,欲见小姐一面,侯爷便差我来请小姐。”宋汝卿道:“不知来客是谁?”于管事道:“是侯爷在京时旧友,唤作易无咎,说是小时见过小姐。”阁中一时无言,与管事便耐心等待,只听宋汝卿道:“爹爹现在何处?于管事且去说一声,容我更衣便来。”于管事道:“小姐更衣便是,小的便在此等候。”宋汝卿便道:“也好。”便无声息。

    阁中,宋汝卿将衣物穿戴整齐,又去看榻上小玉,自语道:“也罢,也罢。”又叹息一声,便转出闺房,出厅过堂,推开木门,一个黑衫男子静静侍立。他见宋汝卿单单一人,便道:“敢问小姐,为何不见小玉?”宋汝卿道:“那丫头犯了忌,我罚她跪在房中,于管事不必理会,带路便是。”于管事微微默然,便躬身道:“小姐随我来。”

    宋汝卿随着于管事一路行去,穿廊过径,来到一处庭院,于管事道:“小姐,宋侯与客人正在院中。”宋汝卿也不管他,径直走入院中。只见院中空荡萧条,只有一人站在中央,背身而立,正是宋承。她便近前一礼,道:“爹爹。”宋承转过身来,虎目凝神,只是不言。宋汝卿便道:“爹爹为何不言?客人又在何处?”宋承还未回答,只听一个声音道:“便在此处。”闻声时便见一人自宋承身后缓缓而出,正是易无咎。

    宋汝卿见状,却不惊慌,对易无咎也是矮身一礼,笑道:“真人别来无恙。”易无咎笑道:“你倒是有些胆魄,见我模样,却不惊慌。”宋汝卿笑道:“真人说错了,我口上虽不言,但心底却对真人惧怕的紧。只因身在牢笼,不由自己,便是惧怕也无用。”宋承听得两人之言,方坚信面前之人已非自己爱女,他仍镇定自若,道:“这位姑娘,我宋氏与你从无仇怨,为何强占小女肉身?”宋汝卿道:“势危之下,不得已而为。宋侯莫怪,亦不必担心,我只凭此躯容我魂魄,却不会伤你女儿性命。”宋承道:“如此便还我女儿自由之身。”宋汝卿道:“这却不行,我魂魄无依,若从此身遁出,便只余形神俱散一途。”宋承微怒,道:“你这妖孽,要怎样才肯放我女儿?”宋汝卿却不回答,面上忽现疲惫忧伤之色,道:“若是可以,谁又肯受这许多苦楚。整日提着心肝,唯恐被人追及,到头来落得个身死道销的下场。”易无咎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二人若非盗取我山门宝物,又怎会有这一场报应,贪心不足,才招至祸患。”谁料这番话被宋汝卿听了,反教她心中愤恨,道:“纵使如此,你凤鸣山底蕴至深,寻常宝物皆不入眼中,为何偏偏只丢了一个破珠子,便对我姐弟二人紧追不放。”说着想起这些日子受的苦难,不禁垂泪,道:“你宗门鼎盛,何须与我们两个不入流的妖物一般见识,平白失了气度。”易无咎听她之言,生冷道:“一派胡言,莫说你盗去的孕魂珠亦算是重宝,便是不入眼之物,也容不得外人染指半分,况妖物乎?”宋汝卿失笑,道:“原来如此,你等在乎的哪里是我手中宝珠,分明是脸面而已,当真一群虚伪之人,看不出半分道玄之气。”易无咎大怒,喝道:“分明是汝等只过,还敢信口雌黄。趁早归还宝物,莫逞口舌之利。”宋承在一旁听得分明,心中便对凤鸣宗略有失望,凭一宗之盛,却为欺人之事,纵其二人有错在先,逼迫至此,也不免有失风范。有心劝阻,但又思及自己身份,便对宋汝卿道:“姑娘,回头是岸,莫为一物反失了性命。”宋汝卿闻言,心中感激,道:“事已至此,无可挽回。宋侯不知,若我束手,更是生不如死。”宋承便向易无咎道:“不知凤鸣宗打算如何处置她。”易无咎无情道:“拘魂役魄,于凤鸣山为奴为婢,历时百年,便得自由。”宋承大惊,道:“何至于此?百年奴役,是否太过沉重?”易无咎道:“宗门威严,不可亵渎。若轻饶了他们,旁人岂不轻看了凤鸣宗。对两只妖物容情,徒惹笑耳。”宋承一时无言,他本意怕妖物伤了女儿,想从中斡旋,谁料易无咎言之凿凿,容不得半分,这时宋汝卿道:“多谢宋侯之言,我亦知我结果,只是一诉心中义愤不甘而已。”

    苏汝卿向宋承悠悠一拜,道:“这几日多承宋侯之情,莫红衣在此拜谢。定还你女儿周全。”宋承见那妖怪以宋汝卿模样拜谢,又听她之言,心中滋味莫名,不可言表,或是释怀,或是怜惜,便向易无咎道:“无咎兄,当真不能通融?”易无咎却铿锵道:“宋兄莫被迷惑,此妖做下罪业,断难饶恕。”宋汝卿面现悲容,对宋承凄然而笑,道:“我死亦无憾,皆怪我咎由自取。我若交还孕魂珠,任凭真人处置,可否请真人饶我那弟弟一次?”易无咎终是未到绝情之境,听了心生恻隐,一时犹豫不定,宋承便道:“无咎兄,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若就此了结吧。”易无咎见她脸上一片赤诚,叹道:“也罢,只要你依言而行,我便答应你。”宋汝卿喜极而泣,盈盈跪地,长裙铺展,覆盖于地,只见她合目凝神,片刻,微启薄唇,吐出一个晶莹明珠,那珠内灰云滚滚,混沌不明。宋汝卿将此珠拿在手上,道:“孕魂珠在此,真人请收回。”说着那孕魂珠便如浮萍飘叶飞向易无咎。

    那明珠堪堪飞到半途,易无咎正要抬手去取,却从地面探出一只手将之截住,随即一个人影便从破土而出,来到宋汝卿身边站定。正是那道人无疑。这一变故使场中三人皆是一惊,宝物得而复失,易无咎不由横生怒气,道:“莫青衣,你要做甚?你姐姐舍身救你,莫要不识好歹。”莫青衣理也不理,反去向苏汝卿道:“姐姐,你好糊涂。我怎忍心由你去凤鸣宗为奴,一人在外逍遥自由。”莫红衣不禁唤道:“青衣。”莫青衣将孕魂珠放到莫红衣掌中,道:“姐姐,你莫担忧,我这便带你走。”随即掏出掌中八卦,念诵法诀。

    易无咎见状会心一笑,道:“莫青衣,须知我亦是有备而来。”说完,双手合十,道:“起!”只见庭院四角应声浮出四根青红玉柱,其上沟壑纵横,自成铭文,忽而光芒四溢,汇于一处,变作一层帷幕,将整座庭院严严覆盖,流光乍现,归于无形。再看那道人莫青衣,面上一片僵硬,不停捏诀,却收效甚微。

    易无咎道:“莫青衣,我知你精通土遁之术,又岂能不防。莫再挣扎,随我回山受刑,若再冥顽不灵,也休怪我出手无情。”莫红衣见状,惊慌失措,道:“真人莫怪,孕魂珠便即奉还,请真人饶恕青衣。”莫红衣将孕魂珠用力抛向易无咎,被其单手接住。

    莫青衣阻挡不及,愤恨道:“褚方子,我绝不许你带走我姐姐。”原来褚方子竟是易无咎的道号,却被莫青衣用来诓骗慕长生。易无咎将孕魂珠收入怀中,道:“莫青衣,莫要自误。”莫青衣却已对着八卦石盘默默念诵,只见石盘上浊光一闪,艮位放光,一粒微尘自卦中缓缓升起,迎风便涨,眨眼之间,便化作数十丈高的巨石,砸向易无咎。易无咎见状向后微微挥手,便将宋承送至外围,道:“雕虫小技。”只见他单手捏诀,背后利剑出鞘,稳落手中,默念剑决在胸,道:“凤翔式。”将剑刃自下而上挥出,一股滚滚灼浪倾袭而出,迎上巨石,两厢碰撞,巨石便为齑粉,消弭无形,那灼浪便如易无咎心意,在半空倏尔一转,便如浩瀚般向莫青衣滚滚而去。

    莫青衣法术被破,大惊失色,方知易无咎道行高深莫测,见他招式又向自己而来,心中苦道:“今番死矣。”正闭目就死,一股滢滢灵气扑面而来,将那滚滚热浪全数抵下。只听一个清朗声音道:“剑下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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