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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角辫和马尾巴进步神速。我悲哀地意识到，我好像真的不是这块料。老天眷顾，我至今都没受过什么大伤。马教练说，“你就是太惜命。不肯尽力。”
我不肯尽力？我流的汗不比任何人少好吧。“上次全国比赛名额，我尽力了您还不是让我让出来。”
他叹息。“你还是不服气对吧？吴君选拨成绩是没你好。可她拼。她在赛场上是会拼命的。”
“我也会。”
“你不会。”马教练摇头，“你没受过大伤。这是好事。你会自我保护。你比她们都聪明。身体素质也好。你父母都是高个长腿，虽然不搞体育，可一看就知道是很有运动天赋的人。你从小伙食比她们好得太多。你生在城市富裕家庭。所以，你拼不了命。”
我听着刺耳。“你是教练，运动伤害你比我懂。韩笑没出什么大成绩，腿已经废了。”
他背过身，不再跟我谈。我知道他没生气，只是被触痛了。韩笑是他精心培育了三年的苗子。也是被他亲手扼杀掉的。
“小美姐，我就想要个你这样的发型。美、潇洒。”羊角辫跟马尾巴都是称呼，进来没几天后她们就把头发都剪掉了。我们，能少一点负担是一点的。个个都是短发。
“我已经是姐了。好像感受到了点当时我进来你们欺负我的心情。”我对金莉莉说。
“你不会感受到的。”她苦笑。“我们看到你妈妈牵着你的手进来。对，那时我们在出操，看见了。你妈妈很漂亮。你也很漂亮。你们一看，就是比我们高好几个阶层的人物。”
“那你看错了。我成绩比你差多了。”
她笑笑，没有再说什么。类似的话胖妞说过好多次，其实我知道她们想说什么。说我根本不在乎这里的专业成绩，说我不像她们那样根本没有退路。俊奇也跟我说过这样的话。他们都觉得我是一个没心没肝快乐公主。
那么我是么？
好不容易盼到月底休息天。我兴冲冲地回家了。我有很多好消息要告诉爸爸妈妈。我在一个省级比赛中得了名次。顺利取得二级证书。全运会入场券也基本到手。还有，俊奇完全痊愈了。
但我一个都没说出口。屋子空荡荡的。空。爸爸一个人坐在地上吸烟。我都不知道爸爸也会吸烟的。
“家具呢？妈妈呢？”
“小美，爸爸妈妈离婚了。你愿意的话，可以跟妈妈过。不过她现在还没安顿好。”
我和爸爸在餐馆吃了午饭。爸爸一直在吸烟。全然不顾餐厅禁烟标志。也全然不顾我最讨厌烟味。他什么都没顾，一直心不在焉，直愣愣地盯着虚无。我哭了起来。他才惊醒一下，“囡囡，怎么了？”
“我想问你怎么了？怎么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妈妈为什么会走？家具呢？”
爸爸面色灰暗，“是爸爸对不起你们。欠了钱，还不出。人家把家具拖走了。你妈妈去了香港工作。可能长驻了。我们半年前办了离婚。”
“半年？！”我惊诧了，“那么大的事情，你们都没跟我提起过！”
“半年前你在集训。不想影响你。再说跟你说了也没啥意思。想等一切安顿好再告诉你的。”
服务员过来请爸爸按了烟头。他冷冷地瞥了一眼。我害怕了。上去把烟夺下来弄灭。回家路上我们谁都没说话。我感到爸爸变了。我的爸爸最讲公德，最客气，对所有人都是笑盈盈的。他也从来没吸过烟。从来不会那样看人。
到了家，我说要去外公家睡觉。因为家里已经没有床了。只有一个钢丝床。
“你睡床上，我睡外面地上。”爸爸说。
“外公家，不欢迎我去了么？”
“不是。大人的事情，你不用管。我只是，想跟你多呆一会。”爸爸黯然，“你明天就要回去了。再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
我的泪又下来了。“怎么？什么什么时候？不是下个月我就又回来了么？平时你也可以去学校看我啊。”
“……我可能会坐牢。”
“欠了人家多少钱我们都还得出。我会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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