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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乌啼，晴朗的夜色都盖不住房顶上放风的气门芯。
“门主何必跟那些战士较劲？”黄生青铜剑原本背在身后，现在解下来放在房梁上，这柄剑跟了他三十年，舔过十七位高级武士的血，斩杀过两名不良圣殿，“青铜剑”的侠名是拿两排人头殿起来的。
“不气？”洪森宝气得手抖“佣兵城都要变战场了！”他一跺脚，半块碎瓦片从房檐儿上“嗖”得窜出去，“咚！”得一声揍进人工湖里，把鱼都打死了一半儿，湖里漾出来半边儿泛着白肚皮的大鲤鱼，就跟被炮弹砸过似的“祖宗遗训在他们眼里算什么？这帮军阀！”
洪森宝背对着挚友，发泄着心中的愤懑“还有那个什么希亚，”他抖着手指着空气，就像在戳破希亚的脸皮“什么玩意儿？还骑士呢！”他由指变拳狠砸空气“偷袭人家巡逻队这种事都干得出来！真不要脸！”
“至少，他没留下把柄。”黄生有得没得搭一腔。听得洪森宝一愣。
黄生一句话出口，自知失言：“本来就是，埃隆城什么时候成了托托团飞蝗手的演武场？刺客协会的后花园儿？”
这倒是个问题，一直牵动洪森宝的神经，他犹豫片刻：“至少名义上他们是‘伊森忍者团’的佣兵。”
“伊森忍者团？”黄生撇撇嘴“听听这名字。”青铜剑的锋锐调笑明晃晃的月光“还有更直白的标签吗？”
“唉。”洪森宝叹口气“祖宗遗训没说不行。”
“祖宗遗训不是万能的！”黄生劝解道“时代不同了，照本宣科是要吃亏的！”他怕自己说得太过伤了洪森宝的自尊“你看看那帮阴谋家，见空插针无所不用其极。”
“是是，我也知道。”洪森宝为这事儿也烦心了很多天，但是光生闷气有什么用呢？他就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儿“但求这次的事儿大事化小，至少，别把血溅在中央广场的战神像上。”他这个角度看，五尊塑像好似月夜中守护都市的标枪。
……
……
“第三，第四小队已经进入伏击位置，洛克和费勒人都加了血咒，只要您一句话，咱们一股做气杀他们个片甲不留。”点二八有个值得炫耀的姓氏：伊森，现在他正打算用敌人的血维护这个姓氏的至高无上“为死难的弟兄，为匕首师兄报仇。”
“嗯”五行标靠着墙璧，他的屋子里没有任何装饰，撤掉了，只有人——他一个，墙壁——连接着大地，风——从天花板某个他亲手打开的空洞中投进来。
“等我消息。”五行标说完，挥挥手，让他出去。
点二八双剑交叉护胸，眼睛里是黑漆漆的庄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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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亚望着窗外的风景，他的飘窗正对着中心广场侧面的商业街。这个时候的埃隆城，仿佛忘记了城郊飘荡的血腥味儿，灯红酒绿彻夜无眠。南边夏末的日子，埃隆城的蚯蚓刚刚入得春泥。这光景，正是南来北往的货郎交相勾搭的好时候。
战士协会西北绿龙城的猎人披着多头蛊鹄的尸体，标价曰：非熔岩弹法器不换；
穿着农家衣服的小孩儿娴熟得挥舞着手里剑——展示着手里的赠品；
两袖清风的修士看看这边，又急吼吼得挤进下一个人群中凑着戏班子的热闹；
没成想钱带得不够的法师只好用宝石换取志在必得的拍品。
熙熙攘攘的街道，能够熙熙攘攘。
都是佣兵守则的功劳。没人打架所以商业兴隆，买卖人不交保护费的时候格外有干劲。
没人打架不是因为没有矛盾，而是因为高悬在每个人脖子上的利剑不曾区分：打架的原因。
而现在，这柄钝剑的威慑力所剩几何？
如果积蓄的矛盾在同一时间迸发，埃隆谷的荒漠，又将成为多少英豪的埋骨地？历史的车轮再度碾过同一行漆字，底下垫着的又得是多少个“坎德拉绞肉机”。
这些轮不到希亚担忧，有愧于心的骑士不容易被超度。
“看样子，这一仗是免不了了。”金盔参谋喃喃自语，他这个参谋可是隶属会长的。
“……”许操不知道该不该回答，长官好像心情欠佳。
“布置得怎么样了？”希亚不卸甲必定是有原因的。
“都到位了。”许操一磕后脚跟盔甲哐哐响“城里的策应有神圣荣耀的佣兵，地头蛇麦森和其他两队。主力坦丁堡的策应部队距离东城门不足八十里，刺客协会的动员兵离得还很远。”他又补充一句“斥候抵前五十里，遭遇了他们斥候部队，咱没吃亏。但是坦丁堡方面觉得，如果要打，今天就是最后的机会，城西面刺客协会的托托团守备力量最弱，打完了就据城反手……”
希亚摆摆手“行了我知道了。”同一只手，抬起来揉揉眉头。
“当断则断啊。”许操发觉自己就是忍不住要多嘴“先头部队急行军用不了半小时就可以……”
“嗯。”希亚。
……
……
“希亚那边有什么动静？”五行标是在问出去又进来的点二八，说实话，二徒弟绝对没有大徒弟使着顺手，如果匕首在这儿，都不需要自己问话，汇报的时候就像自己跟自己下围棋。
“没有。”点二八有一说一“许操出去又回来，大概是联络坦丁堡的部队，”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两边的斥候在荒林里遭遇，咱们的人吃点儿亏。”
“嗯。”五行标不习惯解释，关键点强调一句：“围起来办事，一个都不能放走。”
“是！”点二八站在原地没动。
“还有什么事吗？”他师父问道。
“那就……那就是说师兄他确实已经……”点二八犹豫着，因为公开的消息只是说两人同入战神圣地，并没有下文。
“嗯，这仗打完，再提你师兄的丧事。”五行标心里的幻想早在十六个时辰之前就泯灭殆尽了。
……
……
师父的话可以不听的。
香炉，神台，黑白照片。
点二八三根香夹在掌间举过头顶，对着师兄的遗像拜了三拜，
敬香，抱拳再礼，捧烈酒一碗：
“师兄，一路好走，弟弟这就把凶手送来祭你。”
撒酒台前。
“动手！”
他身后四十九名血滴子应声拔上天去，消失无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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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藏进了乌云里，看千万年，还是看不惯留名青史的代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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