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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楼雪怔住！
她甚至没有恢复当初在风翼时属于凤离的冷若冰霜的声音！而是她现在这个身份的声音！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
那个孩子！国君甚至问满没满十岁的孩子！这怎么可能！
凤离是怎么做到的？
难怪他一直觉得这个声音十分奇特！总觉得曾在哪里听过，却始终察觉不出异常！
当初他在风翼听到的凤离的声音是她长期可以保持的音调，但因为时间长久反而成了一种习惯，成了真正的声音。
现在这个声音是属于凤离真实身份的声音！
毕竟她是……凤翎。
“很惊讶？”凤离冷嗤一声，恢复了一惯清寒嗓音，狭长的墨瞳掠过讥诮。“本宫以为这世上没有裕亲王不知之事。”
乌楼雪也不恼，只感觉鬓边有一双冰冷的手抚过来，蓝眸依旧平淡，没有一丝异色。
却听凤离冷寒的声音贴到他耳边，语气冷漠中充斥一股森冷杀意。“这世上，没有谁可以替代他，也没人可以易容骗过本宫的眼睛。”
“七殿下愿意自投罗网又是为何？”乌楼雪低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是否说明，你那位师父在你心中还是有一点位置？”
“位置？”凤离冷笑，与乌楼雪隔开一段距离。“他都死了，不是么？还是本宫亲手逼死他的。”
她的嗓音冷漠的如谈一个陌生人，乌楼雪额角青筋隐现。
他看不见，所以没看到说到这句话时，凤离瞬间黯淡的眸色。
“容楼的确收了一个优秀的徒儿。”乌楼雪声音冷漠。“足够无情无义。”
“当然，这一切不都是他教的吗？”凤离反问，唇边溢出讥诮。
都是他教的……教会她狠心绝情，到最后却落得这般下场。
乌楼雪周身瞬息迸发浓烈的杀意，寒风袭来，青丝衣袂飞扬而起！一股无形的风刀直逼凤离！
凤离偏首，风刃贴着她脸颊切断了她一缕青丝，乌色的青丝飘荡而下，她伸手随意执起，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淡淡看着乌楼雪，墨瞳泛起寒芒，冷凝道：“乌楼雪，他到底在哪里！”
没有人易容了她看不出来！当日出现的人与师父一模一样！绝对不是易容的！是真实的模样！
“他是否还活着，没有人比七殿下更清楚。”乌楼雪有那么一瞬间遗憾自己是一个瞎子，他很想知道凤离此时究竟是何种表情？
然而，他却没有再听到凤离说话，仿佛风都安静下来，凤离始终一言不发。
他摸不透完全不开口的人是何种情绪，事实上凤离即使开口，他也无法从她的语气中听到异常情绪。
易容的人没有凤离认不出来的，但是凤离本身何尝不是带着面具？她的面具戴的太久，久到那股冰冷已经渗入骨髓，成了自己真实的模样，她又能分辨得出来哪是真哪是假？
凤离眼眸沉静，周身弥漫一股幽冷的气息。
他是否还活着，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凤离指尖苍白冰凉，她至今还记得师父离世时逐渐冰冷的温度。
她习惯了他在自己身边，习惯在痛苦的时候去依靠他，习惯在茫然的时候去找他，习惯在无法解决问题时，将问题丢给他，习惯……习惯了他的存在……
当他突然消失，就这么从她生命中毫无声息的离开，她觉得如此不真实，犹如做梦一样，梦醒了，师父还在她身边！
她明明那么努力了，她拼尽一切想要留住他，她什么也不要，她只是想要他活着！只是他活着而已！
明明师父都快要痊愈了，千机，不是没有办法的不是么？为什么还是一个个离她而去？如今，她还剩下些什么？
母后因为她能够活下去选择自尽，哥哥为了保护他被毒害！
她拼了命变强，她再也不要被别人守护！她要守护她在意的人！可到最后，她还是眼睁睁看着师父在她面前离世……
到头来，她唯一守住的只有风翼……哥哥的风翼……凤离的风翼……
风翼，她又爱又恨，守护他成为了她的一种习惯，一种本能。在风翼面前，她甚至想都没有想就抛弃了师父，抛弃了一双孩子，抛弃了凤翎……
若非师父，她一个人根本保不住孩子，她甚至数次想要他们的生命，怀着他们时，她心中焦急如焚，无法割舍风翼，无法狠心放弃风翼一次。她服用禁药，数次几乎要了一双孩子的命！
如今风翼开始回归正轨，但是，她在意的人却一个一个离开了她。
她知道……她知道师父已经死了！她亲眼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
可是，就在数月前，有人告诉她，师父还活着！他曾出现在风翼！
她追着他出现的踪迹追到了北漠！
北漠，这个地方对师父来说如此特殊，这是他曾经向自己提到过无数次的地方！他说过等到战事平定，带她来这里看大漠和雪山。
如今却只有她一人独自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度，再没有师父的身影。
凤离浸雪的目光望向乌楼雪，眸中寂冷森寒犹如实质，她本不会到这里来，本不会来——！
冷风卷起枯叶打着旋儿掉落，乌楼雪眉头微蹙，周围的气息变了……
“呲——！”
尖细的摩擦声伴随着鲜血滴落的声音！
两道蓝色的身影倏然交叉！一道冷芒凌空横劈向乌楼雪！凤离乌瞳冷若冰霜，倒握断刃狠狠切向乌楼雪的脖子！
“锵！”
乌楼雪眸子少有的凝滞，袖中短刀已飞速抽出，横挡胸前！堪堪挡住锋利的断刃！但利刃劲烈的罡风却扫中了他修长的脖颈，一条细长的血丝蜿蜒而下。
冷兵器相接尖利的摩擦声刺人耳膜，然而此刻两人却没有一丝感觉！
凤离薄唇冷抿，勾勒冷诮的弧度，一击不成，迅速收刀，长腿横扫向乌楼雪！
乌楼雪凝眸，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却不料脚下却是台阶！他脸色微变，马上意识到凤离的意图！
凤离冷笑，凌空跃起！一脚踏上枯枝，一掌击向闪避的乌楼雪！
“乌楼雪，你以为本宫真是傻子吗！当真看不出来你的调虎离山计！”冷凝的嗓音冰冷无情！凤离短匕一刀切向乌楼雪的面门！
乌楼雪已迅速恢复常态，听到凌风声，长靴点地，迅速往旁边侧移，以一个巧妙的身法试图避开凤离的攻击。
然而，仅仅是这微不可查的一步，凤离瞳孔一缩！心脏如被人揪住！在利刃刺到乌楼雪的刹那，突然转变角度，劈手伸向乌楼雪易容的脸！
一向没什么表情的乌楼雪在感觉到凤离诡异的动作，蓝眸猝然深邃幽暗！甚至顾不得是否会被凤离乘机重创，猛地伸手握住凤离的手！
“凤离。”触到她五指的刹那，即便是他亦是惊住！
她的手很冷很冷，冰冷的几乎冻伤人！修长的五指带着主人惊骇的情绪，他甚至感觉到了她强自镇定的颤抖！
她竟然没有反抗！
乌楼雪猛然惊住！如触电般迅速松开凤离的手！
凤离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但乌楼雪知道，她就在身旁，就在他前方，他甚至能够感觉到周身弥漫的那股冰凉震惊的视线。
他突然不想面对凤离，不想面对此刻的凤离，他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引凤离从风翼到北漠。
良久良久，就在乌楼雪以为凤离不会再说话时，她突然开口。
依旧如霜似雪冰冷的声音，却透着连他都能发觉的窒息感。
“落英飞絮……”
凤离墨瞳漆黑如夜，冷冷的说出了乌楼雪刚刚不经意间闪避的轻功名称。
“的确。”乌楼雪淡笑，唇边笑意如雕刻凝固的雕像。“你果然不愧是容楼的徒弟。”
凤离看着他，寒风撩起她墨色的青丝，遮住了眼底的神色，只能感觉到周身沉重的幽暗。
或许黑色更适合凤离，即使此刻穿着如此稚气可笑，却依旧难掩她骨子里时刻透露的冷清与孤傲。
“乌氏独创轻功招式，加之容楼自身领悟成就了落英飞絮，从来只传血脉至亲……”
乌楼雪执起飘落到肩头的枯叶，抬眸望向凤离，那双眼睛即使看不见也能准确找到她的位置。“可他却传给了你，或许不止落英飞絮，我猜他连双手剑也想教给你罢？”
乌楼雪唇角勾起笑意，湛蓝的眼眸却浸透戾意与悲哀。
凤离没有开口，乌楼雪知道，她已然默认。
这世上，很少有人知道迟南皇室的双手剑代表了什么，即使是凤离，容楼也没敢告诉她罢？毕竟，他们只是师徒而已。
“只是不知凤七殿下，你可曾学会？”乌楼雪难掩讽意。
“双手剑，剑势奇诡，一心两用，又需两人同练……”凤离突然开口，语气中透出一股奇异的难以描述的情绪。“我一直很用心学，却总是难以掌握精髓，我越是认真用心，却越是无法学会，双手剑是我唯一难以融会贯通的剑法，无论我练习多少次，多刻苦练习，都无法领会……”
凤离缓缓阖上眸子，如蝶翼般的长睫微微颤抖，待睁开眸子，眼底已经只剩冷然与平静：“他说，有的人天生无法做到一心两用。”
她知道，师父一直很为此事遗憾，她不想他失望，偷偷刻苦练习，可她犹如遇到克星，无论怎样努力，都只有剑势无法掌握真正的剑意。
乌楼雪似乎早已料到，并不发表意见，只心中叹气。
凤离如今已不可能学会了。
而因为她学不会，容楼也永远无法学会。
“凤……”
“你的人来了。”
乌楼雪刚欲说什么，凤离冷淡的声音打断了他。
“乌楼雪，我一定会找到他。”
话落，乌楼雪往前走了一步，身边却已没有了凤离的气息，她走了。
“主子。”
一道冷沉的声音出现在耳边，接着数道黑色的声音如闪电般屹立在侧，乌楼雪眸色微敛，他所有的暗卫都对凤离没有一丝察觉。
或许凤离若想独自一人潜入王庭也并非不可能，但她为何要跟着雪峰一个三流小部落进来？
还不待他想明白，暗卫的声音继续道：“雪峰部落与赤鹰战风打了起来，雪峰的人……情况不好。”
乌楼雪拢了拢衣袖，目光悠远，朝着一墙之隔的外场望去，薄唇含一抹淡笑。
“她如今大概不想再继续窝囊的当孩子了罢？”
他知道，凤离此人一旦受人恩惠，会数倍偿还，雪峰之于她毕竟有庇佑之恩，虽然这种恩惠对于凤离来说可有可无，甚至很多余，但凤离想必不会去深究这种深奥的问题。
暗卫有些不解，却不敢询问。
“她一向护短，只希望战风和赤鹰不要触犯她的底限。”乌楼雪准备回看台之上，然而另外一名暗卫的声音禀告道：“齐凉苏相正在找凤七公子。”
乌楼雪脚步一顿，温和的嗓音中带着意味不明的情绪。“离苏相离开暗室已过去多长时间？”
“两个时辰。”
乌楼雪湛蓝的眼眸微微眯起，冷风吹来，拂开青丝，露出唇边泛着冷意的笑弧。
时间马上就要到了，离情蛊也该发生作用。
凤离，离开了你师父，蛊毒发作你能怎么办呢？
王庭盛宴如火如荼，喧嚣声几里可闻。
苏璃翻身下马，疾步朝王庭的方向而去！
艳丽的绯红锦裘袍角被鲜红浸透，从他长袖垂下的苍白指尖中滴落猩红的血液，一滴一滴如绽放在雪白砖石地面的鲜艳红梅。
他另一只手中紧紧攥着精致的乌木锦盒，盒子四角裹了金色的封角，只有巴掌大小。
苏璃整个人神采飞扬，脚下的步子很大，速度很快，快的甚至没有心思遮掩腿部的缺陷，略有些跛。
他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血液如滚烫的岩浆！即使明知现在可能已被乌楼雪识破都无暇顾及！他已经不在乎了！因为他得到了！得到了他最想要的东西！
雪果！可以恢复凤离的记忆！可以让他的暖儿回到他的身边，记起他来！
此时此刻，他只想立刻回到她的身边！
暖儿……暖儿将要记起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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