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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言春几乎两年没怎么见过慕晋临，而那两年，她几乎时时都和慕晋临呆在一起，谁亲谁近，一目了然。
饶是后来慕晋临回了唐氏院子，和慕言春吃住都在一起，可那时慕晋临心里已经有了印象，对慕芩雪不是一般二般的亲近。
后来，又因为读书的缘故，慕言春每对他严厉批评几句，她便对慕晋临温声安慰几句。即便只是亲人之间的寻常谈论，有了这两相对比，他自然会亲近对他温柔的。
更何况，慕晋临向来是个单纯的……极易受人挑拨的孩子。
慕芩雪捏着茶盏，杯中冒着袅袅茶香，外头传来一声雀跃的惊呼，便见一个模样娇俏的少女蹦蹦跳跳走了进来。
罗氏瞧她那不稳重的模样，忍不住嗔笑骂她一句，“都这么大的姑娘了，怎的还这么不稳重，跟个孩子似的！多学学你姐姐！”
口中虽是这么说，可她眉眼带着笑，俱是掩不住的欢喜，为慕芩香理了理凌乱的鬓角。
“娘——”慕芩香却根本不怕她，一把抱住罗氏，将一颗脑袋埋到她怀里，忍不住撒娇。
慕芩雪手指动了动，放下茶杯，好一会儿才挤出一丝笑来，道：“芩香，你哥哥从京里给你带了东西回来，你要么？”
慕芩香一下子从罗氏怀里弹了起来，盼望地将慕芩雪望着，“什么东西啊？”
慕芩雪将那两枚玉佛坠子放到桌上，碧白的玉显得愈发莹润透亮，慕芩香欢喜地拿着玉佛坠子望来望去，时而往身上比划，时而挂在胸前。
罗氏却不怎么喜欢慕晋临的东西，微微皱了皱眉，“这是什么玩意儿？看起来佛不像佛，首饰不像首饰的！”
“不是什么大玩意儿……”慕芩雪不以为然地瞧着慕芩香和她手中的玉佛坠子，低声道，“大约也只是小孩子瞧中的不中用的玩意儿，自个儿不喜欢便给了我们罢。”
“姐姐——”慕芩香正欢喜着，听见慕芩雪这不屑的一句，忍不住撒娇道，“我听人说，这是如今京里时兴的玩意儿呢！可不简单了……听说连宫里的皇贵妃都有呢！”
慕芩雪原是晓得这玩意儿的用处，只是罗氏不喜欢，故而才跟着附和。再者，她也不信慕晋临真会千里迢迢特意给自己带回这么个玩意儿回来。
她拂了拂衣袖，跟何况还是和慕芩香一对的！
即便是送礼，这样也送得太敷衍了罢！
不是独一份儿送她的玩意儿，真当她会有多稀罕。
慕芩雪晓得这玩意儿，罗氏平素呆在后宅却不怎么知道，一听原是这般贵重玩意儿，忍不住皱了皱眉，“既然是他送给你的，那你便收下罢，免得到时候他问起不好作答。”
慕芩雪“嗯”了一声，便叫丫鬟随意捡了一只放到自个儿房里匣子里，连看都没看一眼。
晴空万里，树茂成荫。
慕言春回了院子，也觉出几分累来，揉了揉额角，在榻上微微眯了眯眼，心里惦记着晋临，到底睡得不好，时而惊醒三四回。
等了不知多久，才有人通报世子爷过来了。
慕晋临进了漱兰院，倒显得有几分局促似的，站在房里，怎么着都不肯落座。
慕言春在内室整理了些许仪容，一出来见着的就是莺儿递给他一杯茶，他却推辞说自己并不口渴的情景。
在慕博庸书房呆了那么久，他不敢在慕博庸跟前随意吃茶，怎么可能会不口渴？
慕言春往贵妃椅上落了座，目光往慕晋临身上一转，柔声道：“晋临，到姐姐这儿来——”
他果真还是跟自己有些生疏的，是她方才疏忽了。她只觉得见了晋临心头欢喜，反倒忘了这一茬儿。
“过来坐——”
慕晋临看着慕言春柔声细语的温柔模样，不觉吃了一惊，像是从未见过姐姐这般温柔的模样。
在他印象中，姐姐一直是拘谨而严肃的，不比大姐贴心温柔，可仔细在脑子里过一遍，他又实在想不出慕言春到底在哪儿严肃在哪儿拘谨，更多的还是他幼时在慕芩雪身边的委屈埋怨，和慕芩雪一声声的安慰。
——晋临不要怕，二妹妹平日里凶你管你，也是盼你成才。可能……在她眼中你并非那等天赋绝伦的孩子，故而才会为你担心罢。
慕晋临磨磨蹭蹭坐到了慕言春身侧，这才细细瞧了一眼她的脸，依旧是曾经熟悉的那张脸，虽然跟幼时有许多变化，可真正亲近的人，还是一眼能分辨得出来的。因为她自小便生得跟唐氏极为相像，倒是慕晋临……生得更像是慕博庸。
作为男人，慕博庸那副皮囊是一副极为俊俏的皮囊，晋临虽是少年，可眉眼间已出落得十分出众了。
“晋临，在父亲那边累了么？”慕言春温声细语，尽力不要让他感到紧张，从桌上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他，“这是前些日子府里新进的新茶，晋临尝尝看？”
她不说让他解解渴，只说让他品茶，也免得他觉得不好意思。
慕晋临接过茶，眼神不经意间瞥过姐姐白皙纤细的指尖，目光顺着指尖往上移，禁不住愣了一愣。茶杯捂在手中，虽然他十分口渴，却连半点要喝的心思都没有。
姐姐方才那神情……竟像极了母亲当年送他出府的模样。
不仅是神情相似……他仔细看了一眼，却大吃一惊地发现姐姐眉眼间像极了母亲。
与母亲如出一辙的端茶的动作，眉眼清艳动人，却又比母亲内敛三分，透着一股内秀之美。
姐姐什么时候变成如此模样了？
他竟不怎么记得，他只晓得府中生得最美的是大姐，也觉得大姐模样漂亮为人又好，至于这些年姐姐生得什么模样……细细想来，他竟没仔细看过一眼。
“晋临，是这茶水不合你胃口么？”
听得姐姐这一声低问，他这才晃过神来，嗫嚅道了一声“没”，低着头开始喝茶，始终不敢抬头看她一眼。
先前是因为畏惧，如今是因为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