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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白昼长，江小遥敲门时，外面已蒙蒙亮，白槿起身开门。
“整楼就你自己，锁什么门。”
江小遥仍旧倚在门框，“啪”得点着手里细长的香烟，越过白槿走进了宿舍。
拉过旁边的椅子，江小遥跨坐在上面，外套拎在手里，双臂搭在了椅背上，撇头看着走过来的白槿。
许久未睡，白槿眼眶四周是浓厚的黑眼圈。神色憔悴，双眼无光，却依旧透着光芒。
白槿在打量江小遥。
她换了一身衣服，但风格未变，依旧清凉。
许是察觉到白槿的打量，江小遥笑了笑，敞开胳膊让她看。
“你要去酒吧卖酒，也得穿成这样。”
白槿收回目光，坐在床上，应了一声。
“好。”
江小遥没了笑。
宿舍里，再次陷入了沉默，只剩下火烧烟草时发出的嘶嘶声。
有些烦躁，江小遥将外套套在了身上。猛吸一口烟，香烟灼烧着呼吸道，带来了一阵咳嗽。
“咳咳，你怎么知道我在酒吧卖酒？”
“听别人说的。”
“哼，别人说我在酒吧做妓吧？”
江小遥冷哼一声，目光始终盯着白槿。后者的表情好似被泥浆封住，一如既往，似乎刚才这句话，并未给她造成多大的影响。
大学生宿舍内，总会有开始穿着保守土俗，事后浓妆艳抹穿着暴露的女生群体。
懵懂的大学生们从高中的牢狱中出来，接触到网络上的新鲜的事务，也开始接触到社会最原始的黑暗，难以消化间，则会通过四下散播讨论八卦，来抵消这种事情所带给她们的新鲜刺激感。
江小遥就是属于那种女生群体。
不过，她也不惧讨论。
白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盯着她一言不发。
江小遥看着她，末了，又掏出一根烟点上，嘲讽一笑，说：“别人怎么说我都无所谓。”
“你能帮我进酒吧么？”
白槿单枪直入。
吸烟的动作一顿，江小遥眨眼看她，卸了妆后，睫毛没那么浓密，但也根根可数。江小遥长得不错，卸妆后的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本就是不过二十的少女，嫩得掐出水来。
年轻就是资本。
“你这个样子，领班面试都过不了。”江小遥瞥眼，吸了口烟。
不否认江小遥对她的评价，清汤寡水确实不适合在酒吧生存。但是她能改变，就像当初江小遥那样。
况且……
“你帮我面试通过，会有提成。”白槿目不转睛。
江小遥眼睛闪过一丝诧异，提了提唇角，似笑非笑。
“以为你是个书呆子，没想到懂得不少。”
白槿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夸奖。她话很少，不是内向，只是省略掉了没用的废话。
打了个呵欠，江小遥从椅子上站起来，外套敞开怀，露着她小腹上的红玫瑰。
“就冲提成，我也得让你面试通过。你先睡一觉，下午我过来找你。”
“今晚能上班么？”白槿波澜不惊，问了关键的问题。早一天上班，早一天赚钱，她目标很大，不能耽搁一天。
“着什么急？”白槿尾随着江小遥到了走廊，她俩宿舍仅隔了一耳光宿舍。江小遥打了个哈欠，扫了白槿一眼，后者眸光坚定发亮，江小遥收起了不正经，确定道：“面试通过就能上。”
说完开门进了宿舍。
关上宿舍门，江小遥脱掉外套点了根烟。看着椅子上的外套，江小遥耻笑自己。
“装什么保守。”
走廊里很快空空如也，白槿站在那里思索了半晌，转身回了卧室。
她将衣服脱掉泡在盆里，冲了个凉水澡。换上内衣裤，她爬上了床，拉了半边薄被盖在了身上。
闭上眼睡觉之前，白槿拿过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有87通未接来电，从昨天打到今天。除此之外，还有二十多条短信。
白槿点开通讯录，将打电话的人拉黑，然后全选短信，直接删掉。放下手机，闭上了眼睛。
如江小遥所想，白槿夏天的衣服只有一身。江小遥起床找她时，白槿穿着洗完还未晒干的那身衣服等着她。
江小遥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你有钱么？”
白槿抬头看着她，问：“要交押金么？”
江小遥乐了。
从钱包里掏出来两百块钱，递给了白槿，江小遥亲兄弟明算账地说。
“今天要去买衣服做头发，钱我出。你面试通过会有一周培训时间，二百够你这段时间吃喝。等你培训上岗，第一天做得好的话会有小费，到时候记得还我。”
“好。”对于前路，白槿一片模糊，她应了一声。
惜字如金的白槿，让江小遥莫名又是一阵烦躁。她站在门口，大腿抬起，拦住了往外走的白槿。
白槿抬头看她，表情一成不变，黑白分明的双眼目光清冷。
“你想好了，迈出去这一步，可就难回头了。”
江小遥这句话说得，带着与她这个年龄所不符沧桑感。
“你为什么做酒促？”白槿问。
江小遥眉心一动，看着白槿，没有说话。
“我们的人生本来就万劫不复，谈什么回头。”
喉头一哽，江小遥将腿拿开，白槿出了门。
白槿用的“我们”。
江小遥对于白槿将她和她划为一类人，非常高兴，对待白槿，也温柔起来。她看到白槿手上的伤，先带她去处理了伤口，然后两人去了商场。
衣服都是江小遥挑的，超短裤，露脐上衣，白槿不动声色地穿着，没有任何忸怩。她身材高挑瘦长，穿着这些夜店风格的衣服，仍旧是一副冷冰冰的神色。
亭亭而立，纯一不杂，又妖冶火辣。
白槿跟着江小遥，再次来到了魔笛酒吧。酒吧还未营业，只开着昏黄的吊灯，像个鱼篓，悬挂在头顶。
领班接到江小遥电话后，就在办公室等着了。江小遥说是大学生后，领班心里已经钟意。大学生肚子里有墨水，培训方便。满脸胶原蛋白，年轻有活力。最重要的一点，心智不稳固，事后可以培养做其他工作。
领班姓李，叫李宇，看上去三十多岁，油头粉面，衬衫西裤，一丝不苟。
魔笛酒吧不大，包厢只有五个，其他是卡座和吧台。李宇手下有十多名酒促，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
李宇长相一般，天生笑脸，但眉宇浓黑，看上去脾气挺急。
面试过程非常简单，几个问题后，李宇敲定，白槿面试通过。他打电话通知培训师凯文，让白槿今天就开始参加培训。酒促工作不稳，辞职率极高，现在急需。
合同只是形式，白槿看得认真，李宇敲着桌子和江小遥说。
“带她随处转转吧，合同估计还得研究一会儿，大学生就是不一样，法制觉悟很高。”
将合同收起，白槿签上了名字，对李宇说。
“学校里带来的书呆子习气，太死板，以后李哥多教育。”
李宇乐呵一声，说：“X大的学生就是不一样，学习速度也快。”
没再说话，江小遥带着白槿出了门。
靠在包厢外的栏杆上，江小遥点了一根烟，袅袅烟雾在她脸颊旁升起。
“合同都是网上找的模板，没什么法律效力。”说完，江小遥又补充了一句，“提成，小费，这些是酒促收入大头。要只是为了拿底薪，去酒店刷盘子也比做酒促赚得多。”
能把白槿这种良家少女逼到做酒促，那必然是逼到了份上。江小遥不知道白槿遭遇了什么，可她大致能猜出白槿需要钱，而且需要很多的钱。
她猛抽了一口烟，抬头看着白槿，笑了笑。
“除了卖酒，还有其他赚钱渠道。”
江小遥第一次，从白槿的脸上看到了表情变化。
白槿眼皮一抬，拉了拉嘴角，眼神中闪过一丝畏怯，眨眼消失。
“我只卖酒。”
盯着白槿，江小遥吸着烟，低着头想事情。
在两人沉默间，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轻笑声。向来事不关己的白槿，回了头。
男人靠在包厢门上，好像刚刚睡醒，头发乱糟糟的，微低着头，薄唇勾起，鼻梁高挺。他身材颀长，肩膀微耷，长腿绷直，穿着昨天的牛仔裤和黑T恤。
是昨晚唱歌的那个人。
察觉到白槿的目光，男人微微抬起头，白槿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
目若朗星，眉如墨画。
嗓音带着宿醉的沙哑和原有的低沉，靳斐抬眼看白槿，语气调侃。
“你想卖其他的，也得有人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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