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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府里的气氛不太正常，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这种感觉在遇到樊剑青之后愈加强烈起来。
遇见她是在经过青鸟广场时，青鸟雕像已换成一处高台，楚讴边走边琢磨师父的指点
赵老让他重新熟悉一遍基础武功，这当然不是因为他不够熟练。恰恰相反，楚讴各套基础武学都练得烂熟，一招一式都教科书般标准。
赵老是让他将基础招式进行微调，调整到最适合自己的状态。因为每个人都不同，高矮胖瘦乃至性格智慧，千差万别。标准的招式是大部分人都能有所发挥的标准，而并非最适合每个人。在这种微调之中，能够进行更深刻的自我认知，从而达到招与心合，势与意切。
心思沉浸得太深，以致于险些撞到樊剑青身上。
只是很短的时间不见，这个美丽的短发学姐已经像是变了个人。
身上英气并未稍减，但明显锐利了许多。
“府军按军制巡值？”楚讴皱起眉头。
青鸟学府毕竟是学习之地，有青鸟警备处便足以维持治安。之前设预备队，后又转为府军，只是战争突发的应急之策。
说到底，学员来青鸟学府，是为了修行，而不是参军。
参军、从警、从政、或者什么也不做，这都是学成毕业后的选择。
樊剑青显然没有多聊的心思，只道：“看见你就顺便通知一下，我还有事，先走。”
楚讴来不及多问，已经被那头利落的短发甩在身后。
她眼底的悲伤没有逃过楚讴的眼睛，或者说太过强烈的痛苦，根本无法掩饰。
所以楚讴很理解，并不觉得她无礼。
楚讴不知道樊剑青发生了什么，但很好推测。青鸟之祸死了不少人，其中或许便有樊剑青非常亲密的朋友。
当初的预备队，基本都是当初没能挤进千人团的人，又强于普通学子。但死伤比在前线还要可怕一些，因为当时在青鸟广场与兽军血战的，正是预备队转成的府军。
而普通学子早早就被调度着进行据点防守，做好巷战准备。所有的教员也都编入了府军，而战后过了这么些天，青鸟学府的正常教学仍未能恢复。
府军牺牲之惨烈可见一斑。
楚讴走在路上，感觉每个人都在跃跃欲试。
按青国公与军部达成的协议，自前线回来的两百一十七人都已封爵。当然，除了柳亦唐正等少数人获得了二等男爵外，大部分都是最低的三等男爵。
而守在学府里抵住兽族入侵的学员们，不乏贡献亮眼者，自然便眼巴巴看着青国公带回来的封赏。
楚讴当然不做指望，战争发生时他被苏容骗着去荷花池了，从头到尾都没有参战。这种级别的局部战争，事后军部说不定会调阅所有人的腕表记录。
当然，楚讴也不担心会上军事法庭。
战时腕表失效，后来真龙又做了手脚。
如果真龙不想被帝国揪出来做研究的话，那么楚讴也不会被揪出来。
刚刚想到真龙，龙吟便在脑海响起。
沉睡一阵之后，他精神显然好了许多，“为什么你没有在修炼？为什么如此孱弱还如此懒惰？”
楚讴下意识地进入第二态，他隐约意识到，真龙此时的苏醒，与他在心中刚刚想到了真龙有关。
也就是说，寄居体内的真龙，或许能感受他的想法。
这无异于裸体呈于人前，而进入第二态，就相当于给自己的思想穿好了衣服。虽然还是能被认出来，但隐秘便可保留。
真龙似乎未察觉，只是怒吼道：“回答本座！”
楚讴试探地把心思分成两部分，大部分蜷在水镜另一面思考，小部分在心中发出声音，回答真龙：“真龙大人，事实上我正在去演武场的路上，并没有懈怠。”
“快点！”真龙咆哮道：“你千载难逢的机会来了，本座决定亲自指点你。”
楚讴向来很识时务，尤其是在第二态下，基本都是理性下的最优选择。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拔腿飞奔。
非必要情况，在人来人往的学府里狂奔，似乎是一件挺傻的事情。
但楚讴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一直以来，在意他的人很少，同样的，他在意的人也不多。
这种人情淡漠从某些方面来说是很好的，他不必纠缠于人事，一旦决定要修炼，就会比常人多出更多的时间。但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又是冷漠的。
比如青鸟学府死了那么多学员，但他对青国公并无恶感。因为他和他在乎的人都没有因为这场变故而有所损失，他从客观的角度来判断，死了这么多学员，换一个鹰厉公的性命，值不值？当然值。
就算这些死去的学员再多十倍，也未必能多出一个国公来。
但他也并不替青国公感到满意。
来往的人有很多，他只是孤独的一个。
如果是阿任，会怎么看呢？
楚讴想着，好久没有看到阿任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在人群的簇拥下大步前行，如风般的楚讴擦身而过。
“无礼！”身后一名铁甲侍卫肩膀微耸，就要出手。
男人只摆摆手，“无妨。”
男人没有在意孟浪的年轻人，楚讴心中却起了疑惑。
他不认识这个人中年男人，但认出了男人身侧规规矩矩的赵克。
作为青鸟学府最顶尖的学生之一，与强大同样出名的，是赵克的傲慢。
什么人能让他如此老实？
楚讴身形不停，琢磨着，关内侯来学府做什么？
……
……
樊剑青很累，前所未有的累。
她也很充实，不仅仅是因为忙碌，而是因为她所做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将会促就什么样的结果。
这种感觉让她充实。
头儿死了，但她仍在为她做事。
柳亦作为领袖，无疑是优秀的。他充分调动着全部力量，最大化的发挥着每个人的作用。
无论实力还是手段，在过往的时光里，所有人都相信他足够承继青国公的荣耀，青国公自己也不止一次的认可过。
但他仍想得到青国公最端正、最诚恳的认可，用青国公的头颅。
在牌面逐渐清晰之后，从前线回来的顶尖学子们大部分都已经表明了态度，除了欧阳杰、莫七、唐正、余召徒等少数骄子。
但都不重要了，这几个人影响不了大局。
想到军部的安排，想到关内侯，想到博望侯，想到，兽族。
凝聚着如此庞大的力量，比之青国公围杀鹰厉公那次毫不逊色。同样惊人的大手笔，或许也是他作为青国公继承者的证明。
青国公并非没有注意到暗涌，也做出了相当多的应对。在军部、在帝都、在青鸟学府，在所有暗中的战场中，柳亦都节节败退。
但那些都是他迷惑青国公的手段，他没有输哪怕任何一步。
当青国公掀牌时，就会发现，这是一场已经确定了胜负的赌局。
他应该高兴，应该自豪。任何人在面对青国公时取得如此局面，都应该高兴，应该自豪。
可是当他看到樊剑青走进来，他只有难过。
因为每次看到樊剑青，就会想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