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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凡意味深长地看了郑元申一眼，只看到对方毫不退避的眼神。
他意识到自己的第一印象有些偏差，眼前这个年轻警员，绝非陈腐守旧之辈。他尊重权威，但并不畏惧权威。仅以警备处而言，无疑正需要这种人。
杨凡摆摆手：“李队，案情讨论罢了，有什么说什么，无须顾忌。”
李正峰脸色不善，最终还是选择沉默。
郑元申坦然继续：“事发前晚，郑哲所在的十班在幻蜃酒吧聚会。当晚有一个小细节。郑哲向宋雅表白，但宋雅醉了。”
“哦？”杨凡抬了抬眉。
“黄鹂搀着宋雅，说要把她送回家。”郑元申语句清晰的陈述案件，没有加入任何主观判断：“没过多久，郑哲就离开酒吧，说是去看宋雅。紧接着，一个叫楚讴的学子也要去找宋雅，为此还和班上同学发生了冲突。”
“郑哲和黄鹂私底下在一起。最后出事的地方在酒店，在黄鹂早就开好的房间里。这说明什么？”郑元申说道：“很明显，郑哲对宋雅有所企图。那么，会不会黄鹂并没有把宋雅送回家，而是直接带到了酒店？”
“关于避过监控，这并不难做到。”郑元申继续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郑哲之死，宋雅绝对脱不了干系。”
杨凡面色凝重起来：“你怀疑宋雅？”
“但我们现有的证据无法支撑这点。在我们的调查中，宋雅在现场没有任何痕迹。如她所说，那天黄鹂送到一半，她就醒了，然后自己回家。”郑元申看着杨凡道：“疑点在这里，在酒吧里醉得不省人事，半路就突然清醒，还自己回去了？”
郑元申推测着：“我听说很多世家子身边都有家族高手暗中保护。如果宋雅身边恰巧有这么一个人，而郑哲又恰巧心怀不轨……”
李正峰忍不住道：“这里是青鸟学府，十大学府之一。帝国不允许任何世家派不相干的人进来！”
郑元申继续道：“所以我还听说，有的豪门直接派人入学，以学子的身份隐蔽。学子之间交好，帮助朋友，这就无可苛责。如此，作案者为什么不想暴露信息，也有很合理的解释了。因为他本身是学子，还要待在学府。”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左锋制造的血案中，其中一个死者方横，死前最后一天曾在擂台上把一名学员生生打晕。那个学员，就是你提到的楚讴吧？”杨凡岔开话题：“他在这案件里扮演什么角色？”
“从现有情况推断，最大的可能，是一个坐标，一个道具，准确的说，时间证人。”郑元申不假思索道：“用于证明那天宋雅的确半途回家了。”
是谁的道具，他没有明说，但杨凡这等人物，自然把言外之意听得分明。
李正峰瞪了他一眼，“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说！”
杨凡看着郑元申，抬杠般道：“你怎么知道不是楚讴杀的人呢？这么快就撇清关系？”
“很简单，实力。”郑元申的确做了许多工作，回答条理清晰：“他被打晕不止是在擂台。黑衣人袭击学生宿舍那天，他是当事人，也被打晕了。后来不知怎的开启了第二态，但在战胜一个实力平平的学子后，又因为中了蚀骨毒而晕倒。在兽族入侵青鸟学府一役中，他作为预备队转成的府军，又一次晕倒在战场边。”
“可以说是纸糊的第二态了。”张天明在旁边幽默了一把。
“虽然进化到了第二态。但他的实力，跟郑哲完全不是一个层次。”郑元申摇摇头：“拿什么杀人？”
“所以说。”郑元申目光灼灼：“嫌疑最大的，仍是宋雅。”
话题再一次绕回来，显然他绝不肯放手。
杨凡缓声道：“你的意思是：定国公违例派人来学府保护宋雅，这个人半路救醒宋雅后，在宋雅的命令下串联黄鹂杀了郑哲？而主使者宋雅特地见了楚讴一面，以证明自己不在场？”
郑元申面色不变：“除了情杀外，这种可能性最大。”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杨凡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卷宗：“你在怀疑一名公爵？”
郑元申的这番推断，可怕的不是宋雅有杀人嫌疑，而是他怀疑定国公违例。
定国公是什么人？自大帝以下，几位一字并肩王都不理俗务，国公便是帝国最高权位的代表，都是站在人类巅峰的存在。
李正峰警惕地看了看办公室外面，脸带忧色。怀疑每个人都可以有，但说出口，就大有不同。
张天明早停下了左顾右盼，吃惊地张大嘴巴。
郑元申目光坚毅：“我只遵循帝国律法，合理的推断，合理的怀疑。跟对方是什么身份没有关系！”
“说得好！”杨凡竟点头称许，“这里是青国公的地界，你只要认真负责，按律行事，谁的手也伸不进来。”
“不过。”在郑元申激动的眼神中，杨凡话锋一转：“这些都只是你个人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涉及到一位国公，是不是应该谨慎一些？”
郑元申想了想，认真点头。
“任何人不得以学府外身份干涉学府内，这是开国大帝建第一座学府时立下的铁则。学府的公平，才是这些年来源源不断为帝国输送新生力量的基础。”杨凡又道：“定国公向以刚直闻名，我相信他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杨凡摆摆手，止住郑元申焦急的话头：“我们当然要按律行事，不看任何人脸色，这样才对得起我们佩戴的秩序剑章。但前提是，证据确凿。明白吗？”
郑元申终于点点头：“现在当务之急是抓到黄鹂，找到她，就什么证据都有了。”
杨凡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难得地拍了拍郑元申的肩膀：“好好干。”
像打了一记鸡血，郑元申低落的心情一扫而空，大声应道：“是！”
“你们先回去吧。”看着这个轻易就被煽动的年轻人，李正峰情绪复杂。
他转头对着杨凡道：“我还有件事情要汇报。”
郑元申跟张天明一起走出办公室，房门带上，锁住了办公室里的声音。
“可以啊元申！”张天明撞了撞郑元申，小声道：“你这些推测怎么之前没跟我们说？”
郑元申叹了口气：“跟你们说了，李队还会给我说话的机会吗？”
“也是。”张天明点点头：“不过你的胆子也太大了，这都敢想，还敢说！”
“没有什么敢不敢的。”郑元申肃容道：“我们在法典前立过誓，就要……”
“打住打住。”张天明连连摆手：“别给我背书了。咱们还是赶紧去干正事吧！去研究研究黄鹂是怎么逃的，逃去哪里了。”
看他逃也似的脚步，可见对郑元申的说教是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