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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颓废，整颗心就走去了堕落……
北校区晚春的树林，毫无风息，寂寥的夜色拥涵了一切。
幽幽得，随着寒意，从林中远远刺透过来的，是一双闪着蓝晕的眼睛。他站在林中，静静地观察着林子的尽头——隔着一条马路的大学生活区，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他缓缓地朝那走去，脚印生衍之处，草叶被分解得细碎，星星点点，泛着蓝光，步步星辰得向夜空中蒸腾开来。他并未走出林子，只是依在一颗桦树旁，远远的瞭望灯火通明的寝室大楼。
三天前发生的事，恍恍惚惚，如幻灯片般在脑海中翻篇，依稀记得那时，是冷风中，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通透了整个巷子……
“喂！喂？”
“……”
“班戟？！……你丫的牛bī了，研究生面试都不来！？”
“呃……啊？”
“靠！听你这口气，你不会刚睡醒吧？？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都快11点半了？！嗳……妈的！那……现在过去也来不及了吧？”
“啥？你别说你放弃啦？!都努力准备了一年多的研究生考试，眼看这就最后一关了”
“……怎么现在才打我电话？”
“打了几个电话了，是你现在才接……你面试号是5号，现在都过号了，刚刚进去了最后一个考生……不过离12点结束，还有半个小时！你现在拼了命赶过来应该还来得及！快！”
“嗯、嗯！”
挂了手机，这个叫班戟的小伙儿准备起身，下意识的双手一撑，竟发现满手泥油，原来自己躺坐在地上，他慌忙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楞了半饷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一晚上都躺睡在“九零酒吧”的后门巷子里。
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油泥，只会越拍越脏，“不管了！”班戟嘀咕着。显然此时的他确实管不了那么多，现在满脑子对身体的指令，就是加速快跑！
“九零酒吧”离学校北区就隔一条街，但是面试教室却在学校的南区。一个蓬头垢面的身影在人群中开始疯狂地跃动起来，可是仅仅跑了三分钟，脚步却又缓了下去。他略有所思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摸了摸油泥蓬乱的头发，朝着相悖于面试教室的方向走去，边走边编辑短信给打他电话的人：萧凉，我不去了，告诉考官，不用等我了……
发完即将手机默默地插入裤兜，闪身进入学校浴室，钻进淋浴房。
大中午的澡堂空无一人，此时的他，一动不动得站在淋浴器下，任由水流湍急得冲刷着泥发，昨晚发生的一幕幕场景，随着蒸气，慢慢得从脑海中蒸腾开来……
“啪……！”没淋够5分钟，远处飞来一块浴巾，冷不丁地砸在班戟后背上。
“怎么？把头埋进水帘里久久不肯出来，难道是在抹眼泪哭泣？嗬哼……”来人冷冷的笑道。
“呵，兄弟，眼泪昨晚在酒吧已经全部流完了，现在恐怕只有恨吧。”说完班戟将紧贴在背后的浴巾顺了过来，猛擦了把脸。
“你还笑的出来？跟着女人言情剧看多了吧，还‘只有恨了’？”说着，此人缓缓走进了班戟身后的大浴池，接着道：“你说你值吗，临近毕业，哪对情侣不是各自纷飞？研究生笔试都过了，居然还在面试的前一晚去酒吧买醉……我看你！也是言情剧中毒，情景代入感太强了点。每每碰到点情感上的挫折，都会情不自禁地去模仿剧情演一出！”
“我说萧凉！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我是真心对她，可她偏要在我面试的前一天提出分手……她，一定是想在离别前给我点伤痛，我成全她……况且今天状态实在不行，昨晚靠着酒吧后门睡了一宿，头发也被他家的油烟外机滴了一晚上的油，整身衣服油腻的直接可以扔了，浑身肮脏不堪。这不到半小时的时间我怎么来得及把自己打理干净？与其去了被考官捏着鼻子赶出来，还不如识趣点直接放弃——昨晚决定泡进酒吧的瞬间，也早已想好放弃。”
“好！很好！”叫萧凉的小伙忍不住拍起掌来，“看，现在是不是满足了？自毁前程！我问你，每年有多少人能考上北大研究生……而且，你别忘了你的专业，物理学！不读研、不转应用物理学分支，这渣渣专业的就业问题就是个老大难！你给自己想好后路没？”
“死路一条呗，事情发展到这地步，能怎么滴。现在也没想太多，实在不行先随便找个工作干着，同时准备来年的考研吧。”说着，班戟也转身步入大浴池，接着说，“天无绝人之路！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校门口的超市老板告诉我的，说你臭气熏天，惨兮兮的掩进了澡堂。”
“那你今天面试的怎么样？”
“八成没问题，面试这一环节，是我最不担心的。你也知道，在学院里我可是以口才驰名的。”
“呵呵，那先恭喜你了……”说完，班戟慢慢得靠向浴池边，昂首闭目。
“靠，皮笑肉不笑！用的着那么黯然伤魂吗？对了，刚来找你的路上，我给我叔打过电话了，就是之前跟你提起过的事。他们研究所，现在正在研究避雷新材料，我举荐你了，夸你是个物理天才。他说有时间你可以去找他谈谈。”
“妈的，可以啊，小子!”班戟陡然乐了起来，朝萧凉肩膀上锤了一拳，“不愧是我兄弟。”
“得了，就庆幸吧。大学这四年，你也就干成了两件事。一、吃饱了撑着练就了一身肌肉。二、交了我这个义气兄弟……可别忘了啊！”
……
第二天，班戟穿上了本来为研究生面试准备的西服，跟着萧凉去找他叔。他叔的研究所在市郊区，两人打了的士，过了四十多分钟才到目的地。
下了车，班戟举目环顾四周，不禁夸道：“厉害了，这所的地址选的好啊，环境这么优美，两山环抱，坐北朝南，依山面海！”
“赶紧走吧，约好的10点见面，马上到点了。”萧凉快速的走在前面催促道。
“咦，大门两边居然是军人站岗，这里是部队吗？门口也不挂任何门牌，一定不是闲杂人等让进的地方吧！？”班戟慢慢走近萧凉，轻声问他。
“这就是国家军工第十四研究所。对了。提醒下你，不要在大门口这么鬼鬼祟祟的说话，到时候门岗质疑起来，要把你轰出去，我可拦不住……”说完，萧凉转身上前，将一份信交给门岗，门岗警卫员拆开信风瞅了瞅，随即点了下头，示意他们入内。
班戟跟着进了大门，发现里面空旷异常，浇筑好水泥的地块有好几块，都像操场一样大小，地上空无一物，只是地面上上画了好多黄线。号称学院里屈指可数的理工天才，班戟一下就领悟过来，这些一定是在大型试验时，做刻度指示用的。再远远望去，角落里一幢白色的六层建筑，想必就是研究所的所在地。
越走越近，一股清新的花香扑鼻而来。原来，围绕着这醒目又突兀的建筑，种满了各种颜色的花。
“想不到你叔还很文艺？”
“这地方又不是只有我叔一个人……对了，他在六楼，待会到了你不用吭声，问你了你才回答吧。”说完，两人上了楼梯。
走廊里来来回回的，一律都是军装打扮的工作人员，个个英姿飒爽，意气风发。看得班戟心生怯懦，“这是把我带去研究所，还是带军营里了？”环顾了半天，不经意间，萧凉示意已经到了他叔的办公室门口。
萧凉在门前站定了一会儿，整了整衣服，然后敲门进去。
“叔，我把人带来了。”
“喔？”屋内一个刚毅的中年军装男子，定睛向他俩看了看，随后起身掐灭烟头，走出座位向他俩走来。
班戟不自觉地向来人弯腰，微微鞠了一躬。并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毕恭毕敬，恐怕是对于高衔军装的肃然起敬——两杠四星！虽然对于军衔各级别记得不大熟，但是两杠四星至少是师长级别了吧？！
“您好，我是萧凉的铁哥们，我叫班戟。”说着，班戟伸手向他叔握手。
“嗯，我听小凉提起过你，你可以叫我萧叔”，回握刚劲有力，“来，坐！”
“叔，我哥们班戟，绝对是理工天才。那成绩，以前在学院里是数一数二的。你看，这次我让他把之前的成绩单和获奖证书都拿来了。本来这次已经通过了北大研究生的笔试，但是因为个人原因吧，错过了最后的面试。报国无门，想来您这边实习一下，借机会提高下自己能力。”
“今年年中才正式毕业吧？”萧叔转头问向班戟。
“是的。”
“还有三、四个月才毕业……那么你先在这实习一段时间试试，跟我侄儿一个学校毕业的，毕竟也算名牌大学毕业了嘛，应该理论知识还算扎实？如果表现的不错，并且你也对这份工作满意，那么等你毕业了，可以一直在我这里工作。我们军工第十四研究所可以招你入编。”说完跑去办公桌按了下响铃。
“谢谢萧叔关照，我一定竭尽所能为第十四所奉献！”
“呵呵，先别跟我说关照，我从不关照任何人。我只秉公办事，任人唯贤。要知道，能在十四所待下来的，都是有能力的人。”萧叔一脸淡然的看着班戟笑道。
“是吧？我跟你说了，我叔作风正派”，萧凉及时的出来打了圆场，“不过我想信你班戟的能力，还是有机会留在这工作的。”
“呵呵，尽力，我尽力吧……”
谈笑间，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来人是一位女军人，进门便对萧叔优雅地敬了个军礼。
“萧老师，是您找我吗？”原来刚刚萧叔按的铃是为了唤她过来。
“这位西装小伙，明天来我所报到实习。相关事宜，你安排下吧。”萧叔指了指班戟，点着烟说道。
这位女军人随即转身看向班戟他们，向他们大方的笑了笑。
“你好，欢迎来我所实习，我是政治部的刘亚琳，以后叫我小琳就行。”说完敬了个礼，并上前来找班戟握手。
这一转身，班戟忍不住仔细端详了她好久，因为这位叫刘亚琳的女孩实在太漂亮了，他毫不夸张的认定，在大学校园待了四年之久，也未曾见过如此动人的女子。
背影这么娴熟老练的军姿，正脸看居然还是少女模样！再看她的肩章，是一杠三星，心里默默推测盘算一下，应该是连长级别。这么优质的美女，居然主动伸手来握，班戟有点不知所措，嘴巴也开始不利索起来。
“噢噢……那个……刘少尉，您好，我叫班戟，”没等班戟想出下句话茬，刘亚琳立刻微笑地回应：“不要叫我少尉了，这里大家都叫我小琳，这是十四所，大家都是同事关系，不用像军队那么等级森严。正如我从不叫萧老师为‘大校’或‘首长’一样。”
“好、好，小琳，以后还请多关照了！”班戟回握了她，又扯了扯锁脖的领带，回头看了看满脸嘲讽模样的萧凉。
“我的办公室在二楼，明天八点，请准时来我办公室，届时我将带你熟悉工作环境和流程。”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徽章给班戟，“这是我们十四所的所徽，进出都需要向门岗出示，否则出入不放行。”
“噢？”班戟小心翼翼接过徽章，“明天一定准时报到！”本想敬礼回她，却怕动作不标准，班戟那举到半空的手臂又垂了下去。
“行，那叔我们先告退了。”萧凉起身向他叔打招呼，并向小琳微笑示意，两人便要离开。
“萧老师再见，小琳，明天见！”不会敬礼，班戟改用微微鞠躬代替。
……两人下了楼，又见绕着楼房盛开的花丛，班戟赞叹道，“一定是小琳精心照顾培育的。”
萧凉不忘记调侃他，“这美女漂亮吧，不过我觉得你还是省点心，把精力都放工作上，如果真能转正，这可是个不错的工作，就算考上了北大研究生，毕业能找的好工作，也不过如此吧？”
“那么好的就业条件，你自己怎么不来试试？”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哈哈，开玩笑的，别激动！一方面呢，是因为我的人生规划就是在国内上完研究生后，出国读博。另一方面，是因为作为老兄弟，我确实欣赏你的才华。对了，顺便再奉劝你一句，好好工作，不要把心思花在小琳身上，这个女生你搞不定，不要妄图用她来填补你刚刚缺失的感情空白。”说完猥猥一笑。
“为什么搞不定？……不怕你笑话，我就对她动心了！而且我肯定会追到她”班戟不满的说道。
“那也不瞒你说，我去年暑假来我叔这里实习了一个月，追~~了她一个月，人家像铁打的菩萨像一样，就是对你不开心窍。”
“哦~你小子，没想到啊！呵呵，一定是没追求成功，所以才没跟我提过。那你就看着我的本事！哈哈哈……”互相调侃着，两人走出了十四所，随意找了一家饭馆解决午饭问题。班戟心里早已做好打算，得好好“款待”一下萧凉，点完菜立即让服务员上了两箱啤酒，两人借酒助兴，畅聊良久，谈了人生规划，又谈理想抱负。
回到学校，已是临近黄昏。班戟决定回寝室将自己的物品打包起来，准备明天走人。转眼间大学四年已过，眼看就要离开学校了，他还是有一点点不舍。宿舍里另外3个好基友都已经回家，估计已经在某某市里的某单位实习上班了吧，要不是自己决定和隔壁寝室的萧凉一起考研，现如今应该也在某个单位实习了。寝室的走廊里空空如也，地上散乱着生活垃圾，好多寝室门都开着，室内却早已空荡荡了。
要是班戟没有被萧凉引荐去十四所实习，在这么空寂的环境，他现在一定是在忏悔，忏悔自己傻傻的为了情伤而去泡吧，并且草率地放弃了北大研究生的面试。但其实即使这样，总也比往后将要度过的曲折人生好过吧。而现在，一回忆起白天那幕动人的微笑，又即刻使他浑身充满了动力，彷佛看到了人生的希望。思索着，已经时至半夜，依旧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于是他索性起身把今天面试十四所的好消息，用手机群发给了自己的父母和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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