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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薄冰色的灵力缭绕周身，身上浅淡的划痕慢慢的消散，皮肤重新回归细腻柔和，他看了自己的手腕一下，然后放下手腕，任由温热的泉水浸没手腕上的绷带。
“殿下，你在里面吗？”
外面传来阿黛的声音带着一点儿不安和试探，让凤朝歌悠然回神，便抬高一点儿声音清清凉凉的回答：“我在。”
阿黛舒了一口气，重新回到一边的软榻上，开始继续做衣裳。
凤朝歌平日里在郡主府的时候更多，中衣这些东西都要准备很多，所以她要继续赶制一些，免得他换衣裳的时候没有衣裳。
凤朝歌很快穿上衣裳出来，看见她坐在烛火下慢慢的挑动针线，看起来沉静安详，烛火给她身上镀上一层朦胧的绒光，看起来温馨自然。
凤朝歌忽然感到疼痛，自心脏间蔓延而起的，一种痉挛的痛楚，窒息的孤独和孤寂带着黑暗同血腥，他那一刻发现自己如此卑微而苍老，万年沉浮，肮脏的，卑劣的，他看过，更是做过，他以为自己已经可以超然物外，可是……
这样简单的一幕，他麻木了万年的心脏就忽然想起了那些被他遗忘在角落的，深深掩埋的疼痛和不甘。
只能远远看着的，不属于自己的，别人的幸福，居然这样的卑微而简单。
阿黛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抬头就看见凤朝歌站在浴殿门边，薄冰色的眼睛带着淡淡的红色，像是浸了血的玄冰玉，粉绒暖玉色的脸颊却泛着苍白，带着一种诡异的冰冷和沉默。
那是属于凤朝歌的矛盾的，对立的另一面，阴暗的，不详的，带着戾气的，那种被最黑暗带起的，不悦的情绪。
阿黛放下衣裳，走过去：“殿下，为什么不进来，可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儿？”
凤朝歌看着面前的女孩儿，她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带着淡淡的温柔，很成熟的，属于女人才有的包容和沉静。
是属于他的……
凤朝歌有些恍惚，抬起手慢慢的抚摸上阿黛的脸颊，一双清透干净的眼睛翻滚汹涌，没有了往日的淡漠和平和，失去了薄薄的雾气，他的眼睛看起来诡异的像是开了一条缝的，地狱之门，里面汹涌澎湃的诡异森森挣扎而来。
“阿黛……我会把你拖进地狱的。”
那种深深的冰冷和苍白，属于凤朝歌的，无趣的，阴暗的，寂寥的。
这个世间，唯一的一抹温暖，居然是这个孩子，她如此的相像与自己，手段狠辣更有，偏执执拗，她足够的努力勤勉，她更是聪明机敏，她敏感而凉薄。
但是这个孩子还有着最阳光美丽的地方，她还有自己的坚持和追求……
而凤朝歌，已经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以追逐的，还有什么不可掌控，看着这样的苍白无趣像是一种标志的自己，她还有着美丽的光。
阿黛微微的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凤朝歌的话，而是轻声道：“明后天我休沐，殿下陪我一起出门逛一逛吧，我想去死神庙祈福。”
凤朝歌停顿了一下，唇角重新扬起漫不经心的笑意，带着一点儿慵懒和淡薄的温和：“好，出门走一走。”
他的声音平静淡漠，和阿黛刚刚问他的声音一样，平常的就像以往的每一天，似乎刚刚的情绪失控，难过悲怆只不过是一个幻境。
他们都是如此的冷静而寡情的人，贪婪的追逐对方的每一分爱意，却不愿看见对方苍白阴暗的，另一面。
或者……
他们都擅长逃避，下意识的忽略彼此之间的问题，只要告诉自己……有现在就好了。
说完话，凤朝歌便轻声道：“今天我没有怎么写那卷书卷，还剩下几页没有写完，我去写完。
然而他还没有动作，阿黛便用力抱紧了他纤瘦结实的腰，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努力的贴在他的身上，慢慢的，一字一句的道：“只要有殿下在的地方，地狱也生着光。”
没错，你是我的光，哪怕身在地狱我也不会放弃靠近你的机会。
凤朝歌停顿了一下，忽然眼角酸涩，如果身在地狱，还有一个人永远不放弃的追逐着自己，她还在陪着自己，他是不是可以相信，相信永恒的爱？
阿黛说完之后，忽然便松开手，拦着凤朝歌的肩膀，踮起脚尖，靠近他的眼角的地方，轻轻的吻了一下，脸上的笑意真实而天真：“殿下，我想去求一个平安符。”
凤朝歌忽然便笑了一下：“不用，你给我求得平安符还在这里。”
阿黛一愣，忽然想起来她来到凤朝歌身边的时候，那个小小的平安符，没想到他居然还有，留到现在也要有十多年了，还能保存好吗？
凤朝歌笑着没有再说，那个平安符可以算是他回归神位唯一带回死神宫的东西，被他放在自己梳妆台最里面的盒子里，小心的保存，但是这件事情，他不想说出来。
阿黛有些怀疑，但是她知道凤朝歌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欺骗她，所以阿黛很快笑了起来，拉着他往床边走去：“明天我们要出门去玩，所以今天要早点休息。”
凤朝歌被她拉着，一路往床上走去，看着她泛着笑意的侧脸，神色变得很柔和，顺着她的力道躺在床上，看着她趴了上来。
“嗯，殿下有没有觉得很冷？”
很快，被拉下来的床帐里传来阿黛的声音：“我觉得殿下觉得很冷。”
“不，”凤朝歌的声音有些无奈：“神并不会怕冷或者热这种问题。”
“嗯……”阿黛的声音有些好奇和天真：“殿下还从来没有说过你是什么神？”
凤朝歌的声音渐渐的低沉下去：“你想知道？”
“嗯。”阿黛的声音要多懵懂有多懵懂，尽力展现自己天真无邪的一面，听起来很是无辜和稚气。
凤朝歌的声音嫣然沙哑低沉：“不告诉你。”
………..
出门逛街，一向不是阿黛喜欢的活动，但是如果是和凤朝歌一起去的话，她会很开心，因此第二天一早，她从床上坐起来看向外面的天色的时候愣了一下便淡定的翻身继续枕在凤朝歌的肩窝睡觉。
“嗯？”凤朝歌的声音朦胧迷惘：“…..阿黛？不去上早朝吗，现在已经卯时了吧。”每次阿黛起床的时间凤朝歌都知道，以往这孩子起床是不会被他察觉的，今天弄得他醒过来，他不由的有些奇怪。
凤朝歌起床的时间会比较晚，但是阿黛一天忙碌，所以她睡觉的时间比较短，不是工作就是修炼，很是忙碌，早晨早早起床去上早朝虽然不过两天多，却已经习惯。
她比较好奇的是凤朝歌居然变得这么能睡，他做事向来迅速，不论是工作还是修炼之类的事情都比她快一步，剩下的时间他居然就剩下了睡觉。
但是这么密集频繁的睡眠却没有给他造成一点儿影响，让阿黛怀疑，如果允许，他睡个三天三夜都没有问题。
事实上，凤朝歌曾经有过一睡一百年的经历，平日里无事他睡觉会更多，因为无聊的日子确实无法打发。
“今天休沐，弄醒你了吗？要不继续睡会儿？”知道他睡眠时间长，所以阿黛放轻了声音哄着他，让他继续睡。
凤朝歌便蹭了蹭枕头，一手揽着她的纤腰继续沉睡。
等到辰时，两人才起身洗漱，坐在餐桌边上，慈雪过来交代府中的琐屑事物：“府里的所有地方都已经竣工了，工匠们都已经发了工资回去了，影卫们要扩大驻守的面积。”
凤朝歌点头：“今天晚上我会把府里的阵法画出来，你们照这样子布置出来，另外便安排驻守值班的位置就好。”
影卫的人不是很少，驻守一个郡主府绰绰有余，慈雪很快便点头，笑得眉眼弯弯，看起来格外的讨喜，还有些幼稚。
“好的，只是府中还有些地方没有打扫好，这几日郡主府的吃食都是皇宫赏下来的厨子给做的，包括浆洗，打扫之类的问题都是从外面短期聘用的，在府里终究有些不合适，属下想着重新招一批人手，另外让几个影卫领着他们。”
凤朝歌沉吟了一下，点头道：“这事儿你看着安排，里面也没必要全部换掉，看着有些顺眼实诚的，可以直接留下来，影卫倒是必须安排一两个，一两个人负责一个部分，郡主府需要人的地方不少，若是出了个心眼儿多的，谁家的探子进来了，终究有些麻烦。”
凤朝歌并不想有很多人知道他，所以他存在最好瞒着，但是他生活在这里总需要换衣裳，吃东西之类的，包括和阿黛睡在一起，影卫们忠心耿耿，自然不会有人多话，但是后面的杂物粗活做事的人总有些不忠心的，被他们泄露出来还是有些影响的。
阿黛眉眼弯弯的听着，伸手将一个素包放在凤朝歌的碟子里，凤朝歌没有注意她，一边说完，一边就无意识的接过她递过来的素包慢慢的咬了一口。
阿黛就盯着他一张一合的殷红的薄唇，淡淡的红色咬在雪白的素包上，洁白的牙齿一闪而过，莫名的诱惑让阿黛有些口干舌燥起来，只是…..
她看了站在一边，笑容暧昧的慈雪一眼，有些沮丧的垂头，被看见的话…..还是不好呢…..一边想着，她又忍不住瞪着慈雪恨恨的诅咒起来。
大灯泡，真是……不知道自己站在这里很碍事吗？
凤朝歌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人的激烈交锋，只是沉默的想着，继续道：“尽快将郡主府打扫出来，等人员招募齐了就赶快将郡主府大扫除一遍，把还缺少的物品登记出来，还有库房里的东西都仔细的查看一边，能用的不能用的都整理一遍，该扔的扔，该添置的东西列张单子过来我看一下。”
“是，”慈雪继续道：“还有些桌椅器皿之类的可能要维修一下，郡主出门还有苏小姐和骆公子偶尔出门，府里的马车轿撵恐怕还要添置一点儿。”
说的有些口干，凤朝歌用勺子搅了搅自己碗里的玉米瘦肉粥，然后舀起来喝了一口，慢慢的答道：“你看着添置吧，列张单子我看一看就好，郡主用的马车轿撵规格不同，不要都弄成一样的。”
阿黛发现凤朝歌处理事情也是有条不紊，便是这样的琐屑事物也考虑全面，耐心细致，游刃有余，不由得有些感叹，果然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慈雪点头应下：“另外一边的雨禾院里，炭火用的有些快，那位骆公子似乎非常畏寒，炭火已经用了不少，而且……骆公子的身子不好，一直在服药。”
凤朝歌眉心褶皱了一下，便点头：“雨禾院的地龙早点开吧，以后他那里到十月中旬便开地龙，炭火供应不要断了，至于药品，你把需要的药方都存档一份，在记账的时候记清楚就直接支银子就好，月底给我看一下就好。”
“是，”慈雪答应着一边道：“令倚楼的生意一直是苏小姐和苟先生在打理，但是郡主府名下的几处产业一直没有人做，苏小姐也不知道要不要管理，让属下来问问，殿下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处置。”
凤朝歌想了一下，便淡淡的道：“生意都交给令倚楼打理就好，杏儿楼那处不用她管了，把账本交给我就好。”
阿黛惊讶了一下，才问道：“杏儿楼是殿下的产业？”
凤朝歌点头：“以前的时候是我买下来的，方便做些暗中的事情，因为那地方有些特殊，便没有放在明处，如今既然拿回来了，我便借着那里继续用就好。”
阿黛点点头，有些怔怔的，她以前一直没有关注过宸王府的产业，凤朝歌具体有多少资产她一点儿也不知道，后来令倚楼发展，她便要求苏素建立全面的情报系统并且收复凤朝歌在瑞京的势力，苏素便一直接管了，她也没有多问，到没有想到这里居然是凤朝歌的产业。
说起来，她还真的一直不知道凤朝歌曾经到底有多少势力，更不清楚他到底多么厉害，不过想来，他一个神，应付这样的事情还不是分分钟的，便又释然了。
倒是一说起神，阿黛猛然想起来：“殿下，你既然身为神，又怎么会转生成人？”
凤朝歌摆手示意慈雪下去，眼下影卫基本都知道他的身份，就算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如今看他的眼睛也该知道了他真实的身份，这一点不好隐瞒，凤朝歌便没有隐瞒，好在郡主府还算是安全，他便继续慢慢的喝粥：“有一些麻烦，之前我的本源之力受创，需要灵力孕养，身体陷入沉睡，灵魂脱离了身体，便前去轮回，在凡世间走一遭。”
阿黛怔愣一下：“这么说，殿下有很多的身份？不止一次转生？”
凤朝歌点头：“当然，我活了……”
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活了这么久，经历自然多了一些。”
阿黛歪歪脑袋：“总觉得殿下不像单纯意义上的神….”她又拧了一下眉心：“或者说神和我想象中的不是很一样。”
凤朝歌忍不住弯了弯眉眼：“怎么？你想象中的神是什么样的？”
阿黛掰着指头开始数：“不食人间烟火啊，圣洁啊，慈祥悲悯啊…..应该都是那种带着温柔笑容的样子。”
但是……
凤朝歌不圣洁，不悲悯，不温柔，不…..呃，好吧，凤朝歌确实不食人间烟火。
凤朝歌摇头笑着：“神没有你想的那么美好，阿黛，等你有一天能站在那里的时候，你会发现，想象永远不是现实，真正的神只是……”凤朝歌想了一下，才组织措辞：“将某种正面的，光明的性格放大了。”
阿黛看着凤朝歌，有些不明白的样子，凤朝歌便慢慢的解释道：“比如说，你们比较熟悉的，一些地方也会供奉的神来说吧，祝神的特质是温柔，他不论做什么事情都非常的温柔，几乎将温柔这个性格最全面完整的展现出来，芜神的特质是严谨，她极其注重规矩道德，谨守秩序，明神的性格是随和，他随和的甚至有些随便…..”
阿黛微微的一愣：“那位…明公子便是明神吗？”
凤朝歌点头：“没错，神没有自己的名字，他们统一的用一个字做名字，我称他阿明就是说明他的身份是明神。”
阿黛有些惊叹：“看不出来，我身边居然是这样的大人物。”
一边说着她又回过神来：“那么殿下你呢？你是什么神？我好想从来没有听他们称呼过你的名号，你的特质是什么？我感觉你没有过于夸张的特质。”
没错，凤朝歌太像人了，他没有如此鲜明的将一种性格表现出来的时候，这让阿黛很好奇，他身上究竟有什么特质的性格？
凤朝歌勾了勾唇角：“你想套我的话？”
他不想告诉阿黛关于神界的事情，尤其是关于他自身的，活了几万年的神，便是神界也只有他一个，这个世间没有谁比他更加自由，也没有谁比他更加的寂寥。
阿黛撇了撇嘴：“殿下若是不想说，便不说。”她承认对凤朝歌的身份很好奇，能够在人界被供奉的神，都是非常有身份的神，凤朝歌同这些神的关系如此只好，甚至隐隐的有驾驭他们的实力，怎么也是一个极其特别的身份吧。
凤朝歌的笑意慢慢的散淡了一些：“我的特质是冷漠。”
没错，死神是冷血动物，他对感情的感知力已经缺乏到一定的程度，甚至于感情付出缺乏，身为神，本身的感情并不是如此的复杂，甚至剔除了一下人类的过分情绪，变得更加纯粹。
死神也是这样，死神冷漠的到达一定的程度，他对别人的关心也许会感受到，但是他很难产生共感，无法产生关心别人这种想法。
这就是为什么堕神大多都会被死神解决的原因，因为不论这个神同他府关系有多好，他都会面不改色的下刀子，这也是阿黛的父亲为什么会死在凤朝歌手里的原因。
他不会因为对方是阿黛的父亲便产生同情，不会因为对方同他算是说得上话的朋友而手软，这是他为什么可以平静的甚至冷酷的留念妩女性命做实验的原因。
在他的眼底，人不是必须的。
也只有阿黛，才会让他淡漠的感情一再的出现波澜，一再的妥协。
阿黛有些惊讶，因为在面对凤朝歌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感觉到他很冷漠。不，或许她也感受到过，他从容的离开她的身边，冷静理智的将她交付给另一个男人，自己却好似无事一般回到自己的位置，便是一干影卫的集体自裁，他也没有任何的动容过。
若不是后面阿黛的一再坚持，甚至豁出自己的性命去，凤朝歌他不会出现。
稍微的有些震动，她看着这样淡漠好像没有感情的凤朝歌，很快笑了起来：“我相信殿下有一天会感受到爱，会相信这个世间还有美好明媚的光，名为爱。”
凤朝歌停顿了一下，微笑着没有再说话。
曾经也有人做过这样的尝试，却被他转眼忘记，他不相信自己还能感受到爱，被尊敬，被保护，被爱，他还从来没有在自己的心上放置一份感情。
阿黛这边还在说着话，一边夜银已经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苏素和骆良。
“郡主。”
阿黛转头看向他们：“遇到什么事情了？”她微微的皱眉，显然不希望自己今天被打扰。
夜银沉默的退开，让苏素和骆良走过来：“有消息传来。”
阿黛看了他们一眼：“坐下说话。”
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凤朝歌道：“殿下再用点素包，今天的包子味道很好。”
凤朝歌很平静的点头答应，一边的苏素却有些担忧的看向骆良，果然见他唇角的笑意微微的沉静了一分，带着一点儿难过和其他的感觉。
就像是深爱的人却关注不在自己身上一样。
苏素心底一沉，骆良…..果然爱上郡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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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今天就这样，国庆结束了，妞儿开始努力更文存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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