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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瘸一拐地跟着小九儿离开了万花楼。
马车上，琪琪很是自觉地没有坐进车厢里，而是靠着车门儿坐在了赶马车的车夫身旁。
随着车夫手中长长的马鞭在空中一抖，马儿拉着车朝着城西的方向驶去。
走了片刻，琪琪只听到身后的车门上有人“叩叩叩”地敲了三下。于是，她很是“上道儿”地扭过身子，撩开门帘儿冲着车厢里的小九儿笑眯眯地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大冷天儿的，你坐在外面不冷吗？”车厢里，小九儿身上裹着厚厚的裘皮，手里抱着暖炉淡淡地对琪琪说道。
“谢谢公子关心，我不冷，呵呵……而且，您是主，我是仆，所以，您坐车厢，我坐外面啊……”琪琪笑着回答道。此时此刻，她的脑子里不禁想起了在朔州之时，夜明枫曾经戏耍她时说过的话：“我是主，你是仆，所以我骑马，你跑步……”
虽然跑步她是不怕的，只是现如今自己的腿脚不灵便，所以还是低调一点的好，万一这小九儿也给她来这么一出，那岂不是要要了她的命了啊！
“这会儿没有外人，我也不讲究这些虚礼，你坐进来吧。”小九儿一边说着，一边还象征性地朝着车厢里头微微挪了挪。
哎呀，看来这个人的心眼儿还是大大滴好嘛！琪琪眨了眨眼睛，而后便恭敬不如从命地钻了进去。
盘着腿儿坐在小九儿斜对面，琪琪有些好奇地四下打量着。
面前，小九儿斜斜地靠在车厢壁上，一双狭长的凤眼似睁非睁，片刻，他淡淡地问道：“我看你跟今晚上那些初到万花楼的丫头很有些不一样，你是哪儿的人？”
听闻小九儿的话，琪琪愣了一下，而后说道：“我是，落雪村的人……如果你口中所谓的和她们‘不一样’，指的是我的装扮的话，咳咳……怎么说呢，其实吧，我之所以穿着男装，只要是为了赶路方便……”
“赶路？这么说来，你不是被人卖到锦康城的吗？”
糟了，自己一激动，说漏嘴了啊！琪琪不由得嘴角有些抽搐。
“啊哈哈……我的确，不是被人卖到这里的……我其实……其实，是和我相公一起来的……不过，我们在路上走散了，我身上又没有了盘缠，所以，便想要趁机到万花楼去打份工而已……”
“哦？你有相公？可是，刚才在万花楼里，你不是说你未曾嫁人的吗？”
“他这个……”大爷的，这家伙怎么什么都听到了啊！琪琪不禁飞快地在脑子绞尽脑汁地想着该要如何对答。
“因为我和我相公是私定终身的，所以在外人眼中，我们这亲事没经过公证，说出去也没人相信啊……不过，我们两个人心里有数儿，我是娘子，他是相公，海枯石烂，天荒地老啊……呵呵……”
哼，姓叶的那小子要真像自己说的这样“忠贞”，她现在如何能够落得如此下场啊？琪琪一边信口胡驺着，一边又在心里将夜明枫那无情无义的王八蛋骂了一百遍！
好在接下来小九儿再没有说什么，他略显慵懒地靠在角落里，闭着眼睛似睡非睡不再理她。于是，琪琪在将他那张美到“不是人”的睡脸偷偷看了N久之后，也终于有些审美疲劳地闭上了双眼。
就在她靠着车门边儿快要睡着的时候，身下这摇摇晃晃的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车夫掀起门帘儿，叫醒了车厢里的两人。
跟着小九儿下了车，只见眼前是一座青砖青瓦的宅院，门前还停了许多的马车还有软轿。大门上一块门匾，上书“浮香阁”三个字，飘逸中透着俊秀。
同万花楼那招摇过市的繁华喧闹有所不同，这里表面上看起来清雅素净，实则却暗香浮动，散发着一种异样的诱惑。从刚才进门起琪琪便注意到，在四下里答应服侍的人里居然没有一个是女人，全部都是些长相秀气年纪轻轻的古装小正太。
哇！莫非这里便是古时候的“牛郎夜店”？
“哎哟！”
只顾东张西望看帅哥的琪琪根本没注意到，走在自己前面的小九儿什么时候停下来转过了身，毫无防备的她一脑袋便撞在了他的身上。
“他们比我还好看吗，你居然看得如此入神？”面前，小九儿那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口气中略显冷淡地对琪琪问道。
“怎么会！从我生下来到现在，所有认识的男生里面，就数你长得最漂亮了啊！”虽然是马屁，但是琪琪却并没有说谎。相比起夜明枫的冷傲帅气，小九儿便只能够用“漂亮”来形容了啊。
同样都是让人看在眼里就拔不出来的超级大帅哥，一个冷得像冰，一个却柔得像水。此刻琪琪不由得在心中想象着，若是小九儿也会武功，那是不是出场的时候也会像“东方不败”那样妖气冲天一笑倾城？
“我，漂亮？”然而，琪琪的马屁似乎并没有取悦小九儿。只见他微微冷下脸颊，转身沿着长廊朝着院子后面走去。
切！果然长得像女人的男人连脾气也都是一样的小气又难伺候！那姓叶的是这样，这个小九儿恐怕比起他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啊！一瘸一拐地跟在小九儿身后，琪琪不由得在心里暗自嘀咕道。
然而没走出去几步，前面却跑来一个小正太，冲着小九儿一鞠躬，而后便伏在他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我知道了。”小九儿微微皱起眉头，对琪琪说了句“你先回去”，而后便跟着那小正太转身朝着东跨院儿走去。
我回去？我回哪儿去啊我？被他这一句话弄得有些找不着北的琪琪先是站在原地愣了一下，而后便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离着多远，琪琪便听到有喧哗声从偏厅里传出。虽然这浮香阁也是个跟“情色业”沾边儿的娱乐场所，可是那样的喧闹声却似乎同这里表面上清新雅致的气氛很是格格不入。
眼见着小九儿跟着那小正太进入了偏厅，琪琪遂躲在一扇窗子下面，踮起脚尖偷偷向里面望去。
只见偏厅里，六七个袒胸露怀，吆五喝六的男人正围坐在桌旁，手里举着酒杯酒壶不停地豪饮。而在他们面前的地上，正跪着一个年轻男子，脸上用手绢蒙着双眼，哆哆嗦嗦地在恳求着什么。
“他妈的！没有那金刚钻儿，就别揽这瓷器活儿啊！爷指东，你偏偏要打西，扫了爷的酒兴，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啊！”
随着壮汉A那骂骂咧咧的说话声，一旁他的同伙们随即发出一阵猥琐的哄笑。
原来是流氓在找茬儿吗？窗外，琪琪微微扬起眉毛，饶有兴趣地继续看下去。
这时，小九儿出现在偏厅里。
“各位爷，小孩子不懂事儿，惹各位生气了！我在这里给各位赔个不是……”小九儿一边说着，一边给旁边的下人使了个眼色，下人随即扶起地上跪着的男子离开了偏厅。
“放走了他，你来陪咱们爷们儿玩儿吗？”刚才的壮汉A一口喝干杯子里的酒，冲着小九儿显出一脸色迷迷的淫笑道。
“您来了浮香阁便是客，自然是客人怎么开心咱们怎么伺候了……”小九儿的脸上依旧是那很职业的笑容。
对着这么恶心的家伙居然还能笑得如此亲切自然，还真是“敬业”啊！这不由得让躲在窗外的琪琪对什么叫做“干一行，爱一行”又有了更深一层次的理解。
“好！既然这么着，那就你来替刚才那小子，咱们接着玩儿‘听声辨位’！若是五十个子儿之内你全都击中了，瞧见了没有，桌子上的银票就都是你的了！可若是你错一次，那便要满足咱们爷们儿一个要求，如何啊？”
壮汉A的一番话，不由得在同伙中又激起一片淫笑。
“没问题，既然爷花了钱，自然是要尽兴才对。”面前，小九儿微微笑着，从下人手中接过了帕子蒙在眼睛上，而后他站在地当中，身后围了六面竖起的小鼓，面前还平放了一面大鼓。
“各位爷，可以开始了！”他双手拿起鼓槌，在手指间好似变戏法一样来回舞动了一番，而后只见他将两支鼓槌在空中“当当”一磕，口中清唱道：“简兮简兮，方将万舞。日之方中，在前上处。硕人俣俣，公庭万舞。有力如虎，执辔如组……”
伴随着歌声，他手中的鼓槌遂在面前的大鼓上很有节奏地轻声敲击着，那样抑扬顿挫的歌喉，再配上他手中节奏分明的鼓点，我靠，这整个就是一“古代版的R&B”啊！
就在琪琪摇头晃脑地为小九儿那富有磁性的歌喉感到赞叹之时，只见坐在桌子旁的壮汉A伸手从盘子里抓起一粒花生米，而后冲着小九儿身后的小鼓便扔了过去。
“咚”！花生米打在鼓面上，那声响若有似无。但见小九儿口中依旧悠然地唱着，一回身，手中的鼓槌稳稳地打在了刚才被花生击中的那面鼓上。
“哟！可以嘛！再来！”壮汉A随即朝着身边的同伙使了个眼色，于是余下的那几个人也纷纷从盘子里抓起花生，朝着那些鼓扔去。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躲在窗外的琪琪不由得暗自在心里数着他们扔花生的次数。
眼前，小九儿尽管蒙着双眼，可是他修长的身影却在几面鼓中间来回翻转，动作好似行云流水般优美舒展，不仅正确地击中了所有被花生砸中的鼓面，而且手中的鼓声居然还跟他的歌声完美地配合在一起，节奏分毫不乱。
这小子若是生在现代，恐怕早就保送到音乐学院去深造了吧……不对，就凭他这一身的舞蹈功底，也许会被舞蹈学院给提前挖走也不一定呢！
琪琪瞪圆了双眼，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舞功唱功”超一流的漂亮男人，潇洒自如地应付着眼前那几个粗俗龌龊的流氓。眼见着那些人已经扔出去了不止四十几颗花生了，正当琪琪就要忍不住替小九大喊一声“万岁”之时，那壮汉A显然已经是狗急跳墙。但见他一把抓过盘子，连盘子带花生通通朝着小九儿砸去！
他妈的这王八蛋玩儿不起居然耍诈？
呼呼啦啦的，盘子里的几十颗花生好似天女散花一样散落地哪儿哪儿都是。咣当，盘子砸在了小九儿身边的一面鼓上，当即碎裂开来。崩开的碎片在他的一侧脸颊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立刻便有血迹渗了出来。
“他妈的！这下子看你小子还能在爷的面前浪到什么时候啊！”眼见着小九儿静静地站在地当中一动不动，壮汉A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身边的壮汉B随即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小九的衣领子把他拎到了壮汉A的面前。
“乖乖跟爷回去，把爷伺候舒坦了爷就放了你！”壮汉A嘴里喷着吐沫星子，大声对小九儿吼道。
“这位爷想必是第一次来浮香阁吧，您可能不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请恕在下冒犯，浮香阁不是窑子……”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小九儿的脸上，将他的话打断。
“什么他妈的规矩不规矩？爷爷我来到这锦康城就是特意来逛你们这个‘男窑子’的啊！谁不知道这锦康城东有万花楼，西有浮香阁，老子今天就是要嫖你，怎么着吧！”
就在双方纠缠之际，琪琪突然从外面推门闯了进去。
“公子，宋爷在前面等着您呢！”
“宋爷？”她这一句话，把个小九儿和那起找茬的流氓都给说得一愣。
“这几位爷，我们公子今天晚上本来是约了宋爷的，因为之前见那位小弟惹得诸位爷不高兴，所以才来打个圆场。如今，几位乐也乐了，打也打了，有什么气儿，也都该消了啊。这浮香阁本就是个寻欢作乐的地方，若是几位爷在此玩儿得不开心，那大可以再去万花楼找别的乐子去。眼下我们公子还有要客要陪，几位要么放我们公子先行一步，再找其他人来服侍几位，要么，几位就跟着我们公子一起，去和宋爷喝一杯？”
眼见着琪琪中气十足地一通摆活，愣是把那几个流氓给说得有些犯了怵。遂一个个不敢再接茬儿，佯装无事地叫了下人过来当即结账走人。
琪琪拉着小九儿离开了偏厅。
长廊上一处僻静的拐角处，小九儿背对着琪琪用手抹了一下脸颊上的血迹，犹自独坐了许久。
突然，他开口略带自嘲地说道：“你一定，很看不起我吧……”
“看不起你？为什么啊？”琪琪也背对着他，和他并排坐在长廊上，继续说道：“你人长得那么漂亮，琴弹得那么好，歌唱得也那么好，没想到你还会跳舞，要是放到现代，你肯定是个超级万人迷的大偶像啊！”
听了琪琪这有些奇怪的话语，小九儿不由得转过头来盯着她，一双煽情的凤眼只把琪琪看得有些心惊肉跳的。
“哼，骗人。”他嘴里轻哼了一声，站起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我骗你干嘛啊，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啦！”琪琪一边哎哟哎哟地瘸着腿，努力跟在小九儿的身边，一边拽着他的袖子继续说道：“我说你也照顾一下残疾人的情绪，走慢一点啊……你的琴真得弹得很棒啊，还有那个歌，也很好听呢，你教教我呗……”
“切！”小九儿连看也没看琪琪一眼，嘴里不咸不淡地又哼了一声。然而一旁的琪琪却明显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哦，果然男人长得像女人，就连心思也会变得跟女人一样，都喜欢听别人夸自己呗！
然而，就当琪琪正准备甩开腮帮子开始对他大拍特拍之时，小九儿却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对她问道：“刚才我叫你回去，你为什么不走？干嘛还要留在这里？”
啥？他刚刚的意思是，要放了她吗？
第一次发觉自己关键时刻的悟性居然这么差的琪琪，除了在心里暗自抽了自己几个大嘴巴之外，表面上依旧保持着自然地微笑，对他说道：“我走了，谁去救你于水火之中呢？怎么说你在万花楼里都救了我一次了，我也该‘礼尚往来’一下，总不能眼见着你惨遭迫害而无动于衷不是？”
原是一番毫无诚意的面子话，没想到，竟把个小九儿说得涌起了几分感动来。眼见着他那含情脉脉的凤眼快要滴出水来，琪琪刚想要再说些什么，却没成想小九儿一个横抱便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你！”被这样一个妖孽“偷袭”，琪琪感觉自己的心脏突然间忽悠了好几下！
“刚才的事情，谢谢你……”小九儿抱着琪琪，脸上冲着她展开一个倾倒众生的笑容。
“不，不客气……”琪琪顿时紧张地浑身僵硬，双手下意识地护在了胸前。
这小子，该不会是，想要，“肉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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