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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过米拉山，车队专门赶去了甘丹寺，传说中登贾取得林赛格西学位的地方。
从远处望过去，旺波日山的山坳里密密麻麻布满了寺庙建筑，红墙金顶，规模庞大。
沿盘山公路一路到达甘丹寺的大门口，此时，僧人们已下班，游览关闭，滞留在门口拍照的游客却依旧不少。
柱子从角落提来一个半大小伙的喇嘛，指着登贾道 : “看见没，你师兄，今日你师兄回来想找人辩辩经，磨磨嘴皮子，还不快让我们进去。”
年轻小喇嘛被提溜着，缩着肩，满脸纠结，大山刚要提醒柱子别胡闹过了头，小喇嘛蹦出一句还算流利的汉话 : “他是假的吧。”
“嘿，你新来的吧。”登贾不乐意了，眉头一挑，架着一把老骨头冲上去，“你把加措那翁则叫出来，我在的那会儿他还打着赤脚挑水呢！ ”
小喇嘛被吼得麻溜跑去找了，站在不远的阿西看了看日头，说 :“到拉萨还远，赶路。”
话落，阿西转身往车上去，登贾颠跑着追上她 : “走了岂不是证明不了我是真的了，这让老身情何以堪？”
阿西不管，扬长而去。
——
晚七时许，还未日落，车队驶入拉萨城。
又走了不少便道的缘故，进拉萨城的第一件事是洗车，第二件事是送学生去预定的青年客栈。
这是家前几年开起来的小资书店与旅店一体的客栈，藏身在古城区一条小巷里。客栈正门上方挂着一块木匾，古风古朴地刻着客栈名字，进到里边，大厅和走廊都立着书架，书的种类以传播藏文化为主，住店旅客可免费取来阅读。
大山在前台陪学生们办理入住，边上便有一排书架，有工作人员正在整理书架，将一本硬壳书挨着西藏地理插了进去，阿西看见书脊上有这么一行小字 :
［俄］科瓦利扬科瓦利著柏安译
阿西手指虚指那本书，问 : “这书卖吗？”
那工作人员早先见阿西是和沈怀瑾一行人一道进来的，以为阿西也是要住进来的旅客，遂道 : “卖，不过这是国外的精装本，价钱不低，你可以趁不出去的时候下来看看，我们里边有个茶室，零食茶水都免费。”
阿西径直道 : “我买。”
阿西态度坚决，那人也不再多言语，抽出一本 : “行吧，跟我来结账。”
那人进前台扫码，长年接触旅客的缘故，能说会道，“你也喜欢科瓦利？今上午刚到的新书，就有不少人专门来看，不过像你这样直接买的倒是不多，我也读了读，文笔幽默，情节精彩，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写他挚友的那部分……”
阿西没应声，瞅见电脑上的金额，卸下背包，掏钱结账。
几个学生被这话题挑起兴趣，往这边走近几步，阿西再抬头的功夫，那工作人员已经和学生们聊在了兴头上，再无暇顾及手中的活儿。
阿西自己拿过书塞进包里，扭头对上沈怀瑾的视线。
准确来说，不算对上。
她惯把帽檐压得极低，沈怀瑾始终不得见她那双眼睛。
沈怀瑾偷看被撞了个正着，目光却没闪躲，坦荡荡站着，不见心虚，他看着阿西说 : “听说科瓦利最近去了南疆。”
阿西淡淡应 : “嗯。”
沈怀瑾还想说什么，大山碰巧开口 : “阿西姐，待会儿我还得帮他们规划规划这几天的行程，你和叶老师先回吧。”
阿西背上背包，淡声应着。
她往外走的时候，沈怀瑾提高了声调 : “阿西，再见。”
阿西随意摆了摆手，没应。
阿西出到客栈门口等了会儿，瞧见叶耀灵带着竹子从巷口进来。
竹子两手抓着冰淇淋舔得正欢，步调欢快地挨在叶耀灵腿边，叶耀灵手里也还举着一支。
阿西迎了几步上去，等他们走近，不赞同地拧眉 : “给她吃这么多？”
叶耀灵轻轻笑了一下 : “谁说给她的？你的。”
阿西反应不及，叶耀灵已将冰淇淋递到她面前，阿西这才偏开头，嫌弃地后退一步，小声埋怨 : “我都多大了。”
他知道她这是在竹子面前拉不开面儿，哄她 :“你再大，在我这里也还小，尝一口。”
阿西不甘愿地走回来，拉下口罩，就着叶耀灵的手抿了一口。
阿西细细品尝了好一会儿，说 : “腻。”
叶耀灵严肃地蹙了眉，也低头抿了口 : “嗯，是有些……”
一只手在使劲拉扯叶耀灵的裤子，叶耀灵没说完话，和阿西一齐低头看过去，竹子仰着头，眼神澄澈，神色极为认真 : “爸爸，爸爸，宝宝不嫌腻，宝宝可以帮妈妈吃的。”
叶耀灵率先抬头，对阿西说 : “再尝尝，肯定不腻。”
“嗯。”阿西低声应着，接过冰淇淋，小口小口吃起来，叶耀灵没忍住拿手指轻轻刮蹭她的脸颊。
竹子张着嘴静止了一会儿，突然恨恨一跺脚，脆声道 : “是不腻，你们腻。”
没人去听竹子的抱怨，叶耀灵忙着给阿西卸背包，掂了掂，敏感地察觉出重量的变化。
“你往里面装了什么？”
阿西咬着奶油，跟在他后面往车边走 : “刚才买了本书。”
叶耀灵没深问，将背包塞进车后座，顺便把竹子也提进去，关上车门，转身说道 : “柱子说客栈的厨房可以自己开火，我们去买菜，晚上我做饭给你们吃。”
——
巷子出去不远就到八廓北街，长长一条石板路，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又正值旅游旺季，一溜儿的地摊，专卖藏地特色的小东西，熙熙攘攘的游客中穿行着朝圣的藏民。
竹子喜欢新鲜东西又爱凑热闹，如今仗着有阿西撑腰，一蹬二闹三撒娇，愈加肆无忌惮地要下车去玩玩。
车开不进去，叶耀灵取了一摞钱递给阿西，允她先带着竹子去逛，他把车绕到大昭寺西南边的街道后再来寻她们。
叶耀灵特意叮嘱过不要进店铺，以防他找回来时错过，但显然，一大一小都将他的话当做了耳边风，如若不是竹子太过清脆的笑声，叶耀灵还真会找不到她们。
撩开帘子，阿西带着竹子从更衣间出来，发现叶耀灵站在店门台阶下，身量几乎挨到门梁，单手插兜，面无表情，分不出喜怒地注视着她们。
阿西心里咯噔了一下。
竹子毫无所觉，扯着身上的小藏袍跑去照镜子，高兴得转圈，阿西结账的功夫已经想好，她得轻松大步走到门口，站定，然后微仰头去看他，说 : “来啦。”
太慢或太急都显得她心虚，如此最好。
然而现实是，临门一脚，她踩空了门槛，狼狈地往前踉跄。
大概叶耀灵也没想到她能绊到，手从兜里抽出来的动作慢了一拍，但还算及时地圈上她的腰，把人搂了下来。
她双手撑在他肩上，冰淇淋的奶油味洒了他一脸，叶耀灵胸口的那点火气也就散了，语气无奈 : “宝宝就算了，你也不听话。”
阿西被他放到地上，没理，正盯着那门槛义愤难平。
这冷淡的态度让叶耀灵稍为不满，严肃了口吻 : “你听话我才找得到你。”
阿西满腔意忿还没得到纾解，又被他凶得胸口郁结，转身掐上他腰侧，隔着薄软的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肌理的紧实，掐起来着实费力，阿西换成了挠。
叶耀灵身体上毫无反应，任她动作，双手捧着她的脸揉了揉，妥协道 : “算了，不听话我也找得到。”
菜还没买，小玩意却买了一堆，竹子用一只藏帽兜着，越堆越满，走几步掉个物件，叶耀灵跟在后面捡，不一会儿，他手里有了个转经筒，一个鼻烟壶，一把短藏刀，一串佛珠和手链。
叶耀灵用一手全抓着，另一手无奈地勾了勾额角，上前一步，弯下腰去，将竹子腾空抱起，一锤定音 : “该买菜去了。”
竹子抱着一堆宝贝，不敢挣扎，只能哼哼唧唧以示反抗，阿西也很不解 : “你给我们的钱还没花完呢。”
叶耀灵瞥了眼前方几米的地方，说 : “钱不一定得花完，还有别的方式。”
阿西扭头看向他示意的方向。
登贾正带着小祖宗盘腿坐在街边化缘，奈何小祖宗太过凶悍，又有自称已还俗的柱子在一旁插科打诨，登贾的生意显然没有对面三个喇嘛的兴隆。
登贾也发现了他们，正郁闷地望着这边，只差一句“施主慈悲”。
阿西扭回头，手插-进裤子口袋，说 : “登贾可不是肤浅的喇嘛，化缘不化钱。”
末了，她还征求他的意见 : “你说对吗？”
叶耀灵看着她把钱捂紧的动作，沉默了片刻，说 : “对，小西的汉话又长进了。”
——
再到农贸市场，已是大半个小时后的光景，正值日落。
这是拉萨较为有名的农贸市场，规模与内地相差无几，叶耀灵先称了袋水果，阿西和竹子一人一个苹果啃着，但两人又有些不同，阿西一心一意地啃苹果，安静地被叶耀灵牵着手走，而竹子坐在叶耀灵手臂上，拿着苹果的手挥来指去，兴奋得如在指点江山。
“这里居然有大闸蟹！”
“爸爸，虾，我要吃虾！”
“爸爸，我想吃你炖的猪蹄！”
“……”
当竹子终于歇下来专心啃苹果的时候，叶耀灵低头问阿西 : “你呢，喜欢吃什么？”
阿西想没想，回 : “毛血旺。”
叶耀灵嗯一声，托着竹子屁股的左手伸出去了一些，示意老板把菜递他手上。
修长的手指上如今勒满了塑料袋，各种鱼肉蔬果，重量着实不轻，偏生上面坐着的小孩还扭来扭去。
老板犹豫住了，一口四川口音 : “没几两香菇，让你姑娘提吧。”
“没事，给我就行。”叶耀灵左手手指往里招了招。
老板赶紧给他挂手指上了，生怕慢点，那手就折了，老板接了阿西的钱，弯腰找零，说 : “老板您俩姑娘一个活泼，一个文静，哪个都好，怪不得哪个都疼。”老板把零钱给阿西，“姑娘，以后可得好好孝敬你们老爹。”
叶耀灵神色自若地继续抱着一个牵着一个走了，只是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阿西咬下最后一块苹果肉，发出清脆的咔嚓一声，她轻轻晃了一下他的手，说 : “要不，我来抱妹妹？”
竹子腰一挺，赶紧搂紧了叶耀灵的脖子 : “不，不用姐姐，我要爹地抱。”
阿西摇头 : “不，我们得孝敬爸爸。”
听着她们唱他老的叶耀灵，额角止不住地突突跳。
——
阿西等人投宿的客栈与学生的住处其实只隔了三个巷口，大门进去是天井客厅，两层楼，大山、柱子和登贾住三人间，阿西和叶耀灵带竹子住二人间，都在底楼。
大山早已将登贾和柱子捎回客栈，等阿西和叶耀灵一回，就进了厨房打下手。
叶耀灵听阿西说过她喜欢吃奶渣饼，就在八廓街上称了两斤奶渣和小块酥油，正好做给她在晚饭前垫垫肚子。
有两个年轻女游客不时往厨房里张望，踌躇中，其中个子高挑些的女生终于鼓足勇气进到厨房，神色羞赧，略忐忑地向叶耀灵请求搭伙，叶耀灵眉目冷清，方方拒绝，回头一看，阿西已经用两只手把衣袖互推了上去，等在大山后面洗手。
叶耀灵两三步过去，捏住她肩膀，往后拨了一把 : “我来做，你帮我把鸡蛋和面粉找出来。”
“哦。”阿西乐颠颠地跑去找了。
等到叶耀灵揉面团的时候，阿西还紧巴巴地跟在边上，叶耀灵腾不出手，用下巴轻轻碰她的脑袋，说 : “出去和竹子玩吧，不用你动手。”
阿西抬头睨他 : “谁说我要动手，我是来提要求的。”
“……”叶耀灵静了一秒，“嗯，你提。”
“多放辣，我就爱吃辣的饼。”
叶耀灵躬着腰，脊背微弯，长袖体恤的领口往下掉了一点，衣袖挽至手肘上方一寸，小手臂的肌肉随手上的动作有规律地紧绷和放松，但闻言，顿了一下。
“我已经放糖了。”叶耀灵说。
阿西收回往他领口里探的视线，不以为意 : “这有冲突吗？”
叶耀灵又沉默许秒，想想，说 :“没有。”
阿西继续提要求 : “辣椒酱没辣味，你得给我放生辣椒，多要荤油。”
叶耀灵侧头看她，没生出不耐烦的情绪，依旧温温的口吻 : “行，那你去把把儿摘了。”
阿西没走，手伸到叶耀灵腹部上方，隔着衣服抓住了他的裤腰，放低了音，带着促狭，只有两人听得见 : “摘谁的把儿？”
“有的把儿可不好摘。”叶耀灵手里的动作没停，突然低头看过来，嗓音压低，沉声里藏着暧昧的警示，“弄不好，自食恶果。”
阿西想到他的尺寸，一下子被吓住了，手一松，扬声道 :“大山，记得把辣椒把儿摘了。”
活一丢，人就大步走了，叶耀灵望着她挺直的背影失笑。
天井客厅被晚霞映得一片发红，竹子正趴在石桌上玩新掏来的笼中取球，有些无聊地把拼好的模型又重新拆掉，看见阿西，眼睛一亮，招呼 :“妈妈，快来呀，我拼这个给你看！”
阿西在石凳上坐下，把竹子抱来腿上，竹子伸长手臂把一堆残骸拢过来，手指灵活地开始拼接。
有的人一旦在别人面前失算吃了亏，就想在比自己弱的人身上找找平衡，比如阿西。
“宝宝，我偶尔听你爸爸提起栖北，栖北是谁？”
竹子窝在阿西怀里，头也没抬，答道 : “他是古诚叔叔的孙子啊，爸爸说妈妈你认得大叔叔的。”
叶耀灵本是古诚的小叔，在辈分上，古诚与竹子应是同辈，以竹子这叫法，叶耀灵更多是把古诚当作兄弟。
“栖北对宝宝好吗？”阿西又问。
竹子不假思索地重重“嗯”一声，忽然停下动作，从阿西怀里抬头 : “栖北可好了，他会给我买冰淇淋，还会陪我玩，妈妈，你一定要喜欢栖北好不好？”
阿西不答她好与不好，而是皱眉 : “爸爸为了你好，一向不允许你多吃冰淇淋，他怎么明知还给你买？”
竹子果然急了，腿一踢一踢地扭过来半个屁股 : “栖北很狡猾的，每次他都吃掉一半才给我的，虽然我们偷偷的，但爸爸肯定知道的。”竹子再次强调，“爸爸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可爸爸默认了栖北的行为，就说明栖北没有错啊。”
阿西嘴角露出坏笑，问 : “那宝宝觉得爸爸和栖北，哪个好？”
“当然是爸爸和妈妈最好了。”竹子舒一口气，继续拼手上的木头，“爸爸说他和妈妈对我的爱是永远不变的，栖北的也许会变。”
阿西得逞地笑 : “他喜欢你啊？”
竹子终于害羞地缩着肩膀埋进阿西怀里，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 “妈妈，你要喜欢栖北啊，不然栖北太可怜了。”
不等阿西问，竹子已经唠叨了起来 : “栖北的妈妈也不在他身边呢，栖北的爸爸今年才回来，栖北以前就和我们生活呀，可爸爸对栖北很严厉，比对叔叔们还严厉，妈妈你知道的，爸爸严厉起来可是很可怕的，栖北不说，但我也知道他是怕的，他每次进爸爸的书房前都紧张地绷着脸，我都逗不笑他呢。”
竹子想到什么，突然“哼”一声，“可谁叫他喜欢我呢。”
那抱怨又得意的样子，阿西忍不住刮了一下竹子的鼻子，竹子也伸手去摸阿西的鼻梁，手背上的指窝时隐时现，摸着摸着，歪了头，神情有些懊恼 : “爸爸说他以前对妈妈也很严厉的。”
锅铲连续拍打面饼的声音从厨房传来，阿西笑，说 : “他再严厉，也是为我好。”
竹子看得呆了呆，捧着阿西的脸，轻声喃喃 : “妈妈，你真好看，比前几天还好看。”
阿西笑的弧度更大，抓住竹子两只手轮换着亲了亲，竹子忽而叹气，说 : “其实爸爸也很可怜的，以前我半夜偷跑出去玩的时候，总能碰见爸爸坐在院子里发呆，爸爸说妈妈你喜欢和他在那院子里散步，宝宝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妈妈也是在那院子散步的，爸爸因为老是担心你有没有吃饭，有没有地方睡觉，担心得晚上睡不着觉，爸爸很想你。”
竹子越说声越低，最后垂下头，扭过身子背对阿西，拿了一个木块，心里想着事，一下没能按进去。
阿西怀里毛茸茸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小小背影很倔强，阿西靠过去，扶着竹子的手，和她一起把木块摁了上去，竹子轻轻摆了一下腿，小声道 : “宝宝也很想妈妈的。”
厨房里奶渣饼的拍打声没了，混着辛辣的香味弥散在空气里，引得阿西胃里一阵发空，却抵不过心口的暖足。
一个绵意长长的吻落在竹子发顶上，阿西说 : “我也想我的叶先生和女儿，还有，妈妈会喜欢你的栖北的。”
……
散伙饭从夜幕初上吃到了院灯明晃，大山又忧又喜地给叶耀灵敬了不少酒，柱子拉着心不在焉的登贾插科打诨，竹子大口吃肉不忘捧场凑热闹，阿西难得坐上了饭桌，安静地喝酒吃菜，将好骨头留给脚边的小祖宗。
——
从八廓街散步消食回来，叶耀灵先进了浴室洗漱，等他再出来，行李已被翻得乱七八糟，新的旧的玩具洒了一地，一片狼藉，很有竹子一贯的风格。
叶耀灵低头躲避门梁，从浴室里出来，最后擦了两下湿发，将毛巾顺势挂在脖子上，他右手随意搭在腰胯上，左手抬起扣了扣边上浴室的门。
坐在地上入了迷的两人终于回神，竹子扭头扫了眼，回头又继续玩起玩具，阿西却一直没舍得移开视线。
他穿一件宽松单衣和黑色长裤，黑发湿润，愈发显得人清瘦和年轻。
“都进来洗漱。”他说，嗓音似还裹着水的氤氲，清冷又温润。
阿西乖乖去了，竹子却是被叶耀灵拎进的浴室，鼓着腮刷牙，不情不愿的模样。
阿西从洗漱台前的镜子里审视身边抱着竹子的叶耀灵，嘴角越来越弯，眼神露-骨。
叶耀灵挑眉，从镜中回视了一眼，没迎合，但也纵容着她的不正经。
两人先给竹子洗了澡，将孩子抱回床上后，叶耀灵拨通栖北的电话，差他和竹子通话，管着竹子。
重新回到浴室，叶耀灵将阿西的编发解开，又将她脱-光。
阿西在白天出了不少汗，汗液黏腻，没起撩拨的心思，任由叶耀灵给她洗完头后，揉搓她的身体。
阿西配合他的动作仰脖子抬胳膊，白日清亮的眼睛在浓浓的水汽里蒙了层水雾，神情慵懒又享受，长年冷淡的眉眼稍染上了妩-媚。
叶耀灵克制地没多看，半蹲下-身，手伸进去清洗她的私密之处，阿西顺势伸手圈住他的脖颈，手臂上的水珠蹭了叶耀灵一脖子，肩上薄棉的衣料也不可避免地沾上星星点点的水迹。
叶耀灵抬眸想警示她一眼，视线却不由滞了一瞬，她皮肤本就生得白皙，经热水浸润后，较往常还要白嫩，大大小小的疤印也淡化得将近看不出，身体又软又滑。
他放在她两腿之间的手一紧，握在了她大腿内侧。
她两条腿随之并紧，不知是骤然受痛的下意识反应还是故意为之。
阿西往下压着身体，叶耀灵的鼻梁若有若无地挨蹭着她的胸-乳，感受到圆润的弧线。
他给她用的竹子的沐浴露，清新的牛奶味道，每次竹子都恨不得咬咬自己，此刻他也很想狠狠咬一口。
叶耀灵用了一点力气抽出自己的手，抓住缠在他脖颈上的两条细而有力的胳膊起身，钳住她的肩膀将她转了个身背对自己。
她的肩摸着瘦削却白得有圆润感，脊椎处长长一条沟延绵到细腰之下，形成深深的凹弧，两边有窝，又骤然在臀部高高隆起，叶耀灵原本是想克制自己的冲动，没成想，呼吸一热。
她似乎感受到他的热气，肩缩了缩，叶耀灵微哂地后撤一点距离，将她的湿发拂去前面，在她左肩上和下方的疤痕上安抚地亲了亲。
两人都没再有惹火的动作，老旧的喷头出水不大，狭小的淋浴间里一时只有微弱的淅淅沥沥的水声。
抚摸着她曲线凹凸的身体，叶耀灵想起以前，他们初初成为夫妻时溺于贪欢，但就如她所说，他古板又无趣，在床上亦是如此，千篇一律都是她被他压在身下，因着他渴望她许久，每次都掐着她的腰使了狠劲，她舍不得抱怨，却会耍小聪明，在做了几次，以为他放松警惕，而他又蓄势待发的时候，翻过身趴着，手伸过来，牵引他进去。
他从不被情-欲冲昏头脑，即使看不见，也总能察觉异样，他不会戳穿她，随她把弄，却总不如她所偿。其实他也难受得紧，呼吸都带了急促的鼻息，却仍一寸寸地啃咬亲吻她的脊背和后腰，抚弄她的身体，在她战栗得只想要他的时候，将她翻过来，顺着她打开的双腿抵进去，彼时，两人都是劫后余生的感觉。
以前是他那点根深蒂固的对女性尊重的绅士思想作祟，如今，他真的想试试。
水声单调，阿西耳里充斥着男人不知何时变得沉重并被刻意抑制的呼吸声，她知道他想要了。
阿西想转身，却被扣住肩膀动弹不得。
叶耀灵到底还是忍住了。
趁叶耀灵去扯浴巾的空档，阿西强行转身抱住他的腰，埋进他怀里，水珠打了他一身。
叶耀灵无奈地单手扶住她的后腰，另一手拿来浴巾盖在她头上。
等他换双手擦她的头发，阿西环在他身后的手伸进他的衣服里，顺着腰线往下探，轻声叫他 :“叶耀灵。”
意味明显。
叶耀灵停下擦发的动作，拿浴巾将她身体裹严实，顺势也把她从怀里拉出来，说 :“不行。”
阿西置若罔闻，踮着脚往他怀里贴，叶耀灵双手圈住她的腰，将她定在原地，脸色阴沉，不容置疑。
阿西突生委屈，也使了力道，不顾一切地往他怀里扑，浴巾被挣松。
看不了她受委屈，叶耀灵松了手上力量，躬下腰搂住怀里的人。
“明天我可要走了。”阿西埋着头，声音轻闷。
男人摸着她的头发，亲了亲她的耳朵，无奈轻笑 : “竹子还在外面，会有声音。”
“那我们轻点，你别用力撞我。”阿西察觉他态度变轻缓，收回抱着他的双手，揪住他领口的衣料，缩着肩，踮脚去亲他裸-露在外的脖颈，她身上的浴巾又往下滑了一截，左边肩部一大片肌肤暴-露出来，带出胸前姣好圆润的弧线，半遮半掩。
叶耀灵一点一点给她将浴巾扯好 :“轻点也有。”
阿西一下一下地亲吻他，显然不想理会这个问题。
他的声音严肃又温柔 : “小西，在这里你会受不了的。”
她的吻停住，仰头望他，得意地笑，唇红齿白，轻声道 : “你不会让我疼的。”
叶耀灵也笑，却笑得残酷 : “现在你还可以反悔，真开始了，别想着我能轻易放过你，这样你还要吗？”
阿西紧张又期待，呼吸隐隐颤抖起来 :“要，我要。”
她的话落，叶耀灵的吻便又狠又急地压下来，他故意将她的浴巾扯成先前半遮半掩的模样，肆意揉捏她只遮住一半的胸-乳，两具身体紧紧缠在一起。
阿西费力将他的衣服推至他的胸膛就再没有进度，她狠狠抓挠他的胸膛，许久，他终于有所觉，松开她，任她脱掉他身上狼狈的衣物。
他同样赤-裸地站在她面前，手里抓着从她身上扯下的浴巾，掐住她的腰，低低说道 : “上来。”
阿西喉咙艰涩，发不出声，脸红着配合他，他把她提起时，双腿紧紧盘上他的腰。
他稳稳托住她，两步走到洗漱台边，单手将浴巾铺在洗漱台上，把她放了上去，他微微侧过身，一手不忘揉捏她的胸-乳，另一手勾过一条他冲澡换下的长裤，往兜里摸着什么。
阿西松开缠在他腰上的腿，身体后靠，右腿屈起，膝盖在他大腿根之间轻轻磨蹭，叶耀灵揉弄她的力道一紧，另一手拿了东西出来，几只安全套，昨晚剩的。
阿西声里带着戏谑 : “套都准备好了，刚才还拒绝我？”
叶耀灵脸色不虞地绷着，不发一言，阿西看出了他的难为情，收回腿，乖巧地重新贴进他怀里，手在他紧实的小腹上摸着，说 : “我帮你戴。”
叶耀灵撕开包装，递给她 : “嗯，来。”
阿西直起腰，从他怀里退出来，低着头，开始摸索。
叶耀灵抚摸着她的背，等她磕磕绊绊地给他戴好，他伸手去摸她的两腿之间，神色一顿，又掰开看了一眼，有些诧异地望着阿西 : “这么快？”
阿西双手搭在他桎梏着她腿的手臂上，触感硬邦邦的，带着温热，她有些不好意思，半低着头，叶耀灵却没放过她，过来搂住她，一边亲她的耳廓一边问 : “喜欢在这个地方？还是有宝宝在外面，觉得刺激？”
被他亲着的耳朵瞬间红透，叶耀灵低笑出声，清朗的音低低徘徊，他很快收了笑，稍离她，将她的腿尽量打开，半扎马步，准备进入。
几次擦边球之后，叶耀灵的脸色忍耐得有些发红，也有些阴沉，阿西更是，浑身红透，靠在他胸膛上缓了几口气，说 : “抱我起来吧。”
叶耀灵个头高大，洗漱台在他面前显得太过矮小，阿西又需他抱着呵护着，做起来实在不方便。
“想好了？”他的呼吸也有些起伏。
“嗯，我受得住的。”阿西说。
他抱起她又回到了淋浴间，空间闭塞幽小，门外竹子的笑声隐隐可闻。
他双手穿过她的大腿内侧，握住她的腰，她稳稳坐在他的手臂上，他轻而易举地抬高一点她的臀部，缓缓抵入。
起初，阿西只觉微微酸胀，他进得越多，阿西越是难受，这次她没喊疼也没退缩，等他彻底进入，已是出了一身冷汗，小腹上隆起一块。
阿西下身艰涩，稍大口呼吸就会牵扯到疼处，她看得出他也不好受，但他眸光深邃，神色坚定。
他不舍得与她分开，恨不得两人融为一体。
他安抚地细吻她，等一切渐入佳境，他两条手臂牢牢架着她，钳着她的腰，胳膊和大腿上的肌肉紧绷，一下接一下耸臀，阿西被顶得上上下下，想逃逃不掉。
碰撞声越来越响，叶耀灵却颇不顾忌，毫无收势的迹象，阿西被他紧紧吻着，只能伸手到两人身体之间，费力抓住他的一截。
叶耀灵被迫停下，狠狠吮着她的舌头，又从嘴唇吻到颈窝。
阿西仰着头提醒他 : “你弄出声儿了。”
他听了她的话，稍静下来，便听见门外有人轻手轻脚靠近的轻微声响。
一片小小的阴影映在了浴室的磨砂门上，竹子正张手趴在门上，脑袋左右摆放几下，调整至最适合偷听的姿势。
两人互抵着额头，呼吸都是火热的，交错间更是燥热，他眼神炽热，又极为克制，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她。
他没再管门外的小人，就着这姿势，往前迈步，阿西吃痛，忍着哼声，额头上的汗簌簌地往下掉。
须臾，她被悬空抵在墙上，他放缓进出的速度，只发出细碎的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