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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凌波仙子
这一刻，一月前发生的一幕幕浮现在我的眼前。
故事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仔细琢磨一番，应该是从我遇见凌波仙子的那一天开始。
东郊花海，空气中处处弥漫的花香是那样的沁人心脾。凤尾蝶挥舞着半透明的蝶翼，周身散发着如梦似幻的荧荧幽光。
就在那片花海，再遇凌波仙子，她一袭雪衣临风而飘，一头长发倾泻而下，出尘如仙，傲世而立。
我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浮现着那清冷出尘的眉眼，我爱上了那双眼睛，和阿姐一模一样的眼睛。
两道黛眉，浅颦微蹙，眉眼清冷出尘，轻纱蒙面，我不知道那面纱之下的容颜是否一样，只知道带着面纱的她和阿姐一模一样。
也许有九分相似，也许是十分，我记不太清楚，记不太清我的阿姐她到底是什么样子，五年了，脑海里满是挥之不去剪影，飘渺又遥远。
凌波仙子说：“我答应一个人来见你，还答应她当你一天的阿姐。”
她说的那个人应该是司泫，应该是司泫无意间遇上了凌波仙子，司泫入过我的梦，知道阿姐的模样，看我那般思念阿姐，才会这般做。
那是我这五年里最开心的一天，我知道凌波仙子不是阿姐，但是我向来会自欺欺人，哪怕仅仅是一刻的温暖和幸福，也不愿错过。
那一天我们在花海里穿梭，那双清冷的眸子也会笑意浅浅，和阿姐的一模一样。
她教我跳舞，在花海里，舞随心至，一步、两步，慢慢旋转，风儿吹过，青丝飞舞，长袖广舒，罗带轻飘。
我教她我们巫族的歌谣，我们就躺在花海里唱着：“秋兰兮蘼芜，罗生兮堂下；绿叶兮素枝，芳菲菲兮袭予；夫人自有兮美子，荪何以兮愁苦……”
温暖的微风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酝酿出来的，带着一种不可捉摸的醉意。
她吹曲，我舞剑，笛音悠远清朗，清逸柔美，袅袅摇曳。也在那一天，我终于练成了轻灵幻剑，懂得了剑势洒脱自如，动似游龙，剑身轻盈潇洒，舞似飞凤。
那夜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叶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花海里。临走前她说：“能当阿徵一天的姐姐，是我的福气，我这样福薄的人只怕也仅有这一次福气。”
“阿徵，照顾好自己。”她的手扶上我的脸，冰冰凉，凉得我眼泪都出来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来越脆弱，总是在哭。
清光洒在我的身上，落在地上一条幽幽淡淡的影子，我孑然站在原地，看着那朝思暮想的背影越走越远，我想若是我的阿姐还活着该有多好...
若是我的阿姐还活着.....
若阿姐活着，我们可以一起唱着歌谣，一起跳舞，还可以一起扑蝴蝶，还可以....做好多好多的事。
可是我的阿姐不在了，她再也看不到这世间的万紫千红，山辉川媚，旖旎风光，她再也不能看到我，看到那个被她一直捧在手里的阿徵，一下子长大了，亭亭玉立，活泼俏皮。
夜渐深，风渐凉，我僵在原地，看着那瘦弱背影越来越小。
“主人有请姑娘前去做客。”我看着婆罗七鬼，觉得自己高估了公孙博的势力，当初我杀了血炀后就一直等着公孙博前来找我，可是他却一直没来。
看来他们现在才知道是我杀了血炀罢，我有我的计划，我知道公孙博知道我的身份后不会轻易杀了我，因为我对他而言还有可用之处。
我笑道：“好啊。”
一抹雪色倩影落在我身前，我没有想到凌波仙子会回来，会救我，我们虽有一天的情谊，可是还不至于她为我不要命。
我伸手握着凌波仙子的手，劝慰道：“我没事，你快走，不要管我，我真的没事。”
她回首望着我，眸中含着担忧：“血殺的婆罗七鬼出动，岂会没事。”
我凝目望着她，告诉她我不值得她为我冒险。
“阿徵，也许你不知道在这乱世遇到一个真心的人多么难得可贵，我没有妹妹，以后你就是我的亲生妹妹。我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受伤。”冷淡的眸中有无尽的温柔。
自阿姐死后，再也没有人会这样不要命的将我护在身后了。
冷风忽起，一缕残云很合时宜地蒙上了那只清冷的眼。
夜，愈加暗了。
杀气袭人，婆罗七鬼团团把我们围住，其中四人率先出手，阵阵剑气涌扑过来。
凌波仙子的碧玉琉璃笛迎风挥出，直击而去，逼得来人连退几步。
我身形一侧，长剑微转，剑尖再次刺了过去，两剑相交，登时迸出一串惊心动魄的金铁之声。
剑光如飞虹，一招破过，从身前一人的额头、肩颈、肋下一路刺下去，剑气纵横，长剑挥洒，剑光辉煌而迅急。
几个回合之间，我已反客为主，逼得二人手忙脚乱，只有勉强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攻击我们的四人一惊，急急回剑招架，其余三人身影一闪，朝我们攻来。
前攻后击，剑气森森。
若不是今日我终于练会了轻灵幻剑，今夜定然无法与他们对战这么久，我们面对是血殺的第一高手婆罗七鬼，他们七人一齐上，我们根本就没有取胜的可能。
婆罗七鬼掌中剑每—个变化击出，都是必杀一击。
袅袅摇曳的笛音声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魅力，婆罗七鬼手中的剑已经不再那么的随心所欲了，凌波仙子雪纱轻扬，姿态飘飘若仙。
幽幽然的乐音突断，她说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受伤，我却眼睁睁的看着刺目的鲜血染红了雪纱，我听见我嘶声裂吼喊道：“姐姐。”
我反手一剑刺向身后，飞身而去扶住她，刺眼的红好似一把弯刀，在胸口一刀刀剜出个洞，绝望和痛楚一点点地将我淹没。
凌波仙子握住我的手，强扯出一点笑意安慰道：“我没事，阿徵，你撑住，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剑上淬有剧毒，她嘴角的血已成黑色，我心中渐渐被杀戮所充斥着，握住手中的剑飞身冲了过去大肆砍杀，突然如疯虎、如鬼魅，忽东忽西的乱砍乱杀、狂冲猛击。
泪水无法抑制如雨般落下，阿徵，你怎么这么没用，眼睁睁看着在乎你的人受伤，要再次眼睁睁的看着你的亲人死去吗？
兵刃相击声不绝于耳，激战更为惨烈。
来救我们的那个人凌波仙子叫他项大哥，我想他应该就是楚国项氏一族的少主项羽，那男子眉目英豪，身形挺拔，浑身透出睥睨天下的霸气。
后来我在乾坤袋里翻出一颗灵啸丹，师父说可解百毒，凌波仙子在兰陵修养数日后离去。
哪些日子我一直浑浑噩噩，陷入梦魇里挣扎不出来，耳畔杀伐声不停歇，血肉横飞，人头乱滚，刀光剑影，犹如鬼魅，浓稠之极的血，在星月微光之下，鲜血泛着一种异样的红色。
还有铺天盖地的火红，如长蛇吞吐的舌信，熊熊烈火发出低沉的怒吼。
我泪如雨下，嘶声裂吼，却只是懦弱无能地看着那一幕幕在我的梦中肆意来回。
我记得我问钟离宸：“你知道我是谁吗？”
钟离宸轻笑道：“我不介意你的身份。”
我想要问他，我来自上古巫族，你也不介意吗？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是心怀不轨的接近你，我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接近你，你也不介意吗？
我没敢这样说，这样残忍的话我有些说不出口，我怔怔地看了钟离宸一会儿，他笑了笑：“我知道你只是想从我这里知道有关于你们上古巫族的事，我不会怪你。”
既然他已经知道我是上古巫族的后人，我就开门见山的问道：“那个破解《巫篆秘语》的人到底是谁？”
钟离宸低头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卖出《巫篆秘语》，怎么不知道那个破解《巫篆秘语》的人会是谁？为什么要去包庇着那人？
钟离宸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份，这么久以来，从不曾点破，是因为什么，那一刻，我觉得他不但卖出了《巫篆秘笈》，还卖出了破解上古巫族避世之地。
我冷冷地问道：“我知道参与的人很多，包括你吗？”
钟离宸突然握着我的手，定定而望我憔悴的面容，眼里是藏不住的疼惜，他道：“若是我也参与了，你是不是要杀了我？”
我低头不再说话，也没有回答过钟离宸那个问题。
我想要活下去，不能再过着那种我为鱼肉，他人为刀俎的生活。
报仇逐渐成了我唯一的想法，迫不及待地想要杀了他们。
为了报仇，我选择背叛钟离宸，和司泫联手，也一意孤行下去。其实我们之间谈不上背叛，这个世界本就残酷至极，我又何必心慈手软。
之前觉得钟离宸对我那般好，我有些于心不忍，可是他要一直防着我，他一直都知道所有的事，他封死所有的消息不愿意让我探查到，我想不过是做贼心虚罢了。既然如此就不能怪我狠下心来把他给加进去。
后来我和钟离宸渐行渐远，他好像很忙，忙着堵截所有的信息，我开始反感他，反感到极致。在我又一次夜访千机阁之后，他竟然一怒之下，烧毁了他宸楼的千机阁。
司泫说，终有一天我也可以下一盘好棋，的确有那么一天我学会了下棋，也学会了布局，我想了想是时候下盘好棋了。
宸楼和血殺虽不合，但一直以来也是井水不犯河水，若是有一天井水犯了河水呢？
司泫笑着称赞道，果真没有看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