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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之前，我想与大家声明两点。”看着大殿下排列的无比整齐的欲魂，对着最前面那人，空瓷淡淡开口。
“呵，女神的条件也未免太多了吧。”音使已然沉了脸色，“我等已经没什么输不起的了，你也不要得寸进尺。”
“还请音使稍安勿躁，只是强调一下而已。”
“说来听听。”
“昨日你不明白我要你们身上的灵息做什么，但是你们还是答应了，既然这样，诸位今后出了悔愧城，不论听到了什么，或是见到了什么，只要是有关今日灵息之事，我希望你们都不要插手。”
“……”音使沉思一番，“你这样说，看样子这里面还隐藏着什么。”
“不，只要你们出了悔愧城，便会知道它究竟是做什么用的了，也不算是隐瞒，空瓷只是想要一个承诺，也不想万一到时候大家出尔反尔，再生事端。”
“承诺？就算我答应了你，到时候我不理会这个承诺又如何？”邪灵，做的最多的便是出尔反尔。
闻言，那女子竟然不在意的笑了，“这个好说，我为你们洗去罪恶之后，你们便不能再行恶事，若是出尔反尔，自然是触发恶念，这样我为你们脱去的天罚说不定就会再降下来了。”
“……呵，女神还真是心思玲珑。”天罚，既然能够逃出去，那样的梦魇恐怕是一生都不愿意回忆了。
“我们答应，那第二点呢？”他没忘，刚刚空瓷说的是两件事。
“关于第二点……”空瓷不着痕迹的瞥了眼歃血，“我与天魔商量过，你们若是出去，虽然能够保持人形，却还是魂灵，若是不去冥泽接受冥皇和祭司的安置，恐怕浩瀚中也没有能够容身的地方，既然悔愧城你们生活了这么多年，那么今后悔愧城便归你们所有，尔等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
这些欲魂，只怕骨子里便没有想着加入冥界，这样也算是歃血为他们弥补的了，尽管看起来他们对于这座城并不是很有好感。
这次音使没有再犹豫，“好。”这样的主意细思一下就不是歃血想的，不过他也不深究，更别说有什么感激，这本就是歃血欠他们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开始吧。”
音使一招手，“女神请。”
衣袂轻扬，缓缓升到半空，伸手从掌心空间里拿出一件物事，运起灵力催动，下一瞬，一条状似波涛的绸带自半空中渐渐显出。
待看清了那东西的样子，音使大惊，“欲念之河！”
金色的波涛翻滚着，原本只是条绸子的宽度，现下逐渐蔓延开来，竟然将头顶上的光都给挡去了。
此时，他才真正相信空瓷说的已经不是女神了，这里出现了欲念之河，只怕神宇往生神殿的那条已然干涸消失了。
“女神这是要？”换灵息而已，如何要将欲望之河拿出来？
“只是换灵息自然不必，可若是要洗去你们身上的罪孽，只能进入欲念之河，让欲念之河净化你们的魂灵，这期间我会催动灵力，为你们更换元力，只是……”
“只是什么？”到这时，音使显然有些急躁。
“只是中间过程可能会受一些苦。”他们身上那么重的怨气，又岂是轻易能够洗刷的去的。
“无妨，为了这一天，我们能忍。”
只是嘴上说的轻巧，等到他们真正飞身进入那条金色的河流时，才知道空瓷口中说的受苦是什么意思了。
从头顶到脚底浑身像是被撕咬的疼痛，火辣辣的如同要被啃食全身一般，欲念之河长的看不到边际，等到所有的欲魂都进去，一时间呜呼哀嚎，尽管他们的脸早就看不清样子，但是根据扭曲的程度也能够猜出此刻所承受的究竟是什么。
像是当日凉渊的屠戮又来了一遭。
半空中，空瓷凝着那在欲念之河里翻滚扑腾的欲魂，眸中不知何时染上了红色。
中指与食指对上，从胸口处向两边拉开来，一抹红光显现，从胸口向欲念之河的方向射去。
歃血一个腾空，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块茶色的石头，一个拍打将其旋到欲魂的上空。
红色的灵息夹杂着点点星光从女子的身体里传到欲念之河之中，而半空中，紫色的灵息又在欲念之河中聚起，最终汇到那块石头上。
“啊——”一个个欲魂抱着头，抱着身躯，或者不知要抱着哪里，“好疼。”浑身上下都在疼。
“呃……啊——”
“唔——”
有些更甚，挨不住金色的河流从底下逐渐涌上来血液的洗礼，喷出一口腥气，却在下一瞬被那金色的河水遮盖，颜色都没有变一下。
空瓷此时并不好过，那些欲魂需要的力量就像是无底洞一般，并非轻易能够填满的，手下一个使力，红色瞬间又加深了一分。若非旁边飞扬捂着胸口兀自凝息，眼角面容青筋尽显，他人也无从觉察那个女子是用了多大的忍耐力才克制着自己不发出声音，不将灵息撤出。
眸子里尽是坚定，用尽了自己的全身力气凝结灵息，感受着力量源源不断从自己身体里向外流出，甚至是穿透骨髓的灵息……四肢百骸疼痛到麻木，只能保持着自己的动作，不让它颤动分毫。
凉渊，这便是你当日散尽灵息的感受吗？
那个男子，原来忍受着这般极致的痛啊，他是怎样做到，在生命的最后一瞬还能笑着对她说那样动听的话，要她好好活下去。
欲念之河里洗去的邪念愈加增多，虽然河水上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是作为灵息的根本，他们自然感受到了。
歃血还好说，本就是借邪欲而生，这些只会增强他的力量，可空瓷那边显然不是这样。
原本纯正的修为渐渐流去，一波又一波邪欲冲撞着她的身体，浑身上下膨胀着一股力量，不受控制，到处乱窜，试图染指那些正在身体里面聚起即将流逝的纯正修为。
她怎么允许。
咽下漫上咽喉的一股腥甜，手势瞬间一变，额心处一抹火焰形印记显出，金色耀眼，一抹火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团力量紧紧地缠绕包裹起来，像是形成了一个天然屏障，只能从欲念之河里面接受涌上来的欲望，却不容它在火色缠绕的范围外前进一步。
红色像是彩带一般，从那削薄的身体，不断流出，那么多，连天空都被染上颜色，夹杂着日暮夕阳的暗沉，红的妖冶，见证了一个女子倾其一生的怒放。
意识已经说不清是混沌还是清醒，冗杂的，四面八方的声音袭向了她的脑海，分不清脸，分不清是谁。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她可真蠢，竟然耗费那股子从出世便练到现在的纯正欲望之力，反而换了我们。”
“嗤……你是不是傻，若是她身体里的欲望之力流光了，不补充一些欲望，她不是马上就要死了。”
“也是哦，可是她不是最不屑我们了吗，那做什么还让我们进入她的身体？”
“哼，那是因为她没得挑。”
“不管怎么说，她不是掌管欲望吗，此时却是的的确确制不了我们的，以前将我们打压的那般惨，现在正是好时机，定要趁着这个机会闹她一闹。”
“说得对。”
那团火球在身体了愈发膨大，尽管被火色包裹着不能靠近纯正之力，但是竟分散成为一个又一个的小圆球侵入心肺，在里面四处乱窜。
“唔——”紧紧咬着牙，却还是控制不住呓语出声。
“不好，这是邪念侵体。”
歃血沉下眼眸，盯着女子苍白的脸凝息感受了一下，她的身体已经压制不住那些欲望了……
再看那边，欲望之河两边，红色和紫色浓郁到极致，其中在金色里挣扎的欲魂，也已经渐渐显出人的形状，显然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不再犹豫，腾身跃上半空，催动灵息，将掌心覆上空瓷的后背，试图替她压制那些身体里面乱窜的邪欲。
眼前一片迷蒙，竟是灰色的，她看不清方向，唯一记得的便是自己一定要坚持住，一定不能倒下。
“阿秦……”
眼眸一转，是谁在唤她？
“阿秦——”
“阿秦——”
模模糊糊，一个玄色的影子，她看不清面容，只是最显眼的，便是那男子眼睛上的一双紫罗兰。
“凉渊！”
凉渊是你吗？不要走，不要再离开我了。
“阿秦，我爱你。”
是那日他殇逝，凑到她耳畔最后说的那几个字。
她的脊背上突然泛起一道幽光，将歃血的掌势弹回来，男子目光里闪过一丝不解，可是又迅速覆上去继续为她疏通。
“空瓷你坚持住！”
原本她身体里面逐渐流失的灵息此时突然加快了速度，成股成股的往外泻下，一瞬间，漫上了正在欲念之河里挣扎的欲魂的身体。
眼眸半眯着，不知她是否是清醒的看着，只是歃血望过去，里面混沌尽显，幽红与灰色交织，依然不是原本的晶黑纯正！
她理不清思绪，脑子像是要爆炸了一般，最清晰的，便是脑海中一幕幕飞速闪过的，与凉渊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不论是娇嗔，是平淡，亦或是争吵反目。
“凉渊……”
眸子霎时睁开，像是穿透天际的一声呐喊，浑身上下红色的灵息迅速飞出，不留一丝余地，尽数射入不远处那搅拌了无数欲魂的金色长河里。
声音清透无比，却也是说不出的沧桑。
身躯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迅速向着下方坠落。
“空瓷——”
歃血晚了一步，没有抓住，也随着她下落。
又一次这么痛，在她觉醒，在她被凉渊打入魔域之后。
是因着那些邪灵在身体里面作祟吗？怎的竟对他生出一股子埋怨。
那日模模糊糊提起，你曾说过为了璇舞是值得，可若是你早知悔愧城里发生的一切，是否还会那般坚定的屠了一座城？
悔愧城，悔愧之城……凉渊，此刻我用一身修为，能否换你一丝悔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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