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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的脸色愈加苍白，渐渐闭起了眼睛。
模模糊糊，一道男子气急败坏的声音破空而出，眼前似是有一个轮廓，身子前前后后颤抖起来。
“空瓷！空瓷！”
歃血一冲进来，看到她伏在凉渊身上奄奄一息的模样只觉血气上涌，眸子不知什么时候红了起来。
“该死，为了一个男人你就把自己搞成这样。”
暗骂了一句，可手下动作不停，赶紧催动灵力，将散在空气中的星沙重新聚起，又将它们一点一点逼回女子的身体里。
“你敢死，那就真的让凉渊陪你死了。”
空瓷设下的结界对他来说自然不会有什么作用，只是在洞口与魔影魔月交手一番而已，那俩人捂着胸口冲进来，见这一幕着实也被惊到了。
“女神……”她竟然……
她竟然会为了君皇做及此，连性命也不要了！
魔月眸子闪烁，即便生活在魔域，素来铁石心肠，可是此时也不由得被触动。
与魔影对视一眼，没有再继续上前阻止，默默退到一旁为那两人护法。
歃血扶着空瓷坐起来，左手扶住她的身子，右手旋出玄光，将那空气中的星沙聚于掌中，缓缓推入女子的脊背。
一时间，汗水从两人身上涔涔留下，灵息传送中所带出的波动竟是让不远处的两道玄衣身影施展灵力才能抵得住。
空瓷只觉此时自己就要被撕裂一般，一方面，自己的力量还是正在消逝，可是外界突如其来的一股巨力生生将那些从自己身体里溢出的灵力强行拍了回来，两相冲撞，滋味自是不好受。
“空瓷，不要抵抗，快点清醒过来，凉渊不是没救，你若是死了，可就真的没人救他了，你听见了吗？”
自己的灵力遭到女子自身的阻隔，歃血有些焦躁，却还是没有放弃继续输送着，嘴里也开始大声念着，希望她还没有完全失去神智能够听到。
凉渊没有死，他还有救。
像是在一片混沌之中飘飘浮浮，但是空瓷还是毫不费力捕捉到了这几个字。
还没有死，还有救。
可是都如此了……
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不对，凉渊还有救，她要去救他，她不能现在这个样子！
空气中的灵息瞬间变了，不再波动的厉害，歃血分明舒了一口气，被他聚起强行输送进去受到阻隔的星沙此时却像是打开了通道一般，原本弥漫在泉洞的星沙也乖顺起来，自行向那女子的方向聚拢。
不一会儿，空气中已看不见星沙点点，空瓷兀自坐在沥雪床上调整灵息。
歃血向后退走几步，靠在墙上，看这一幕，口中咽下一口涌上来的灵息。
他的身体里也微微有些波动，不过没有空瓷厉害便是。
见那女子总算是没了轻生的念头，趁着这个空档，眼睛瞥向沥雪床上空瓷身边躺着的男子，意味不明，不屑哼哧了一声，有些颓败，也有些认命。
沥雪床上，红衣女子身边渐渐升腾起红色光芒，显然是灵息已经凝集了。
眼眸微微颤动，掀开眼前的遮挡，便看到歃血一脸邪气的望着自己的方向，嘴里还喘息着，旁边魔影魔月脸上掩饰不了的关切。
“女神，你终于没事了。”见她终于睁开眼睛，魔月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空瓷身上汗珠还未散去，没有真正平静下来，发丝还凝结在一起在衣襟处散落，却无损她高贵的姿态。向他们礼貌一点头，视线又回到了眼前黑衣男子的身上。
“怎么回事？”语气中说不出的冷冽，急急问道。
“呵，”歃血听她的话到是一乐，并不买账，“感情我火急火燎来救你，你便是这样的态度？”
“歃血，你自然知道我的意思，既然已经来了，就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凉渊还有救？”
眉头紧紧皱起，怎么也想不明白，歃血所知道的，自己也应该知道才是，可是他说凉渊能复活，她又是万万不能拿这件事来冒险的。
撇撇嘴，歃血不由得抱怨，“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呗，”像是讥嘲，“你掌管欲望，却把自己陷入感情里，如今还想着散尽灵息随他去了，说什么无情无爱，我看是大爱才对。”
“歃血，我没有时间听你的废话。”第一次，空瓷体会了焦躁的滋味，却偏偏不能将眼前的人怎么样。
歃血一顿，深深看了她一眼，眸子里闪着她看不懂的东西，但是本能察觉到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你要救他，想好了？”
“想好了。”
“不后悔？”
“永远不悔！”语气中，那般坚定。
歃血不知自己现在出现在这里是对是错，一如他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救空瓷，左右蔓萝之根她已经给他了，就算她死去或是散形，他也不会有任何不妥。
但是此时看空瓷如此坚定的模样，他又犹豫了。
“歃血，这不像你，告诉我吧，既然你已经提起，我便是一定要知道的，不论会付出什么代价。”
她想，歃血的心思，自己还是能感觉到一二的，无非就是怎样救凉渊，怕是要用什么无法想象的东西来交换罢了。
这些都无所谓，与她而言都无所谓，只要凉渊能够醒来，只要他能够活着。
“你是说，君皇还有救？”一旁魔影苍老如洪钟的声音横空传来，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
歃血没有回答，一时间，气氛像是陷入了某种尴尬之中。
“咚咚”两声，空瓷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歃血挑眉，魔影魔月竟然向着歃血的方向跪倒在地，一向在魔域里唯凉渊能够驱使的人，说是举足轻重也不为过，此时竟然对着歃血跪了下来。
“天魔，我们知道您与君皇有过节，但是若您真的知道能够令君皇复活的方法希望您能说出来，您要是还有怨愤尽管朝我二人来，不论如何我与魔月定然不会反抗。”
“还望天魔告知。”魔月也颔首。
泉洞内更静了，在冰层的阻隔下，似乎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半晌，歃血竟有些自嘲，幽黑的眸子里满是讥诮，笑出声来，“呵呵，他凉渊戎马一生，仇家遍布浩瀚，犯尽滔天杀戮，居然还有那样誓死追随他的人，呵呵呵——”
自己心里是悲凉吗？誓死相随……那是一种什么情感，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真是可笑，想他也在这浩瀚中活了这么久，看遍往生欲望。
突然顿住了声，望向旁边一直冷眼看着这一切却未曾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开的女子，有些兴致盎然，“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样的架势我是完全不放在眼里的。”
空瓷温温淡淡的，不骄不躁，没有丝毫情绪外漏出来，眼睛就那样凝着歃血的，无比认真又带着期盼。
“你自然不会放在眼里，但是歃血，我求你。”
我求你，那三个字，不止歃血，就连依旧跪在地上的魔影魔月也瞪大了眸子，“求”这个字眼，在场之人从未想过有一天竟会从她空瓷的口中说出来，向来淡漠不理世事，也看透人心看透世间欲望的欲望女神。
歃血呆滞了，竟然一时没有回过神来，耳边像是炸开了一般，直到现在都不能相信刚刚听到了什么。
见他的表情，空瓷也没有在意，继续说道，“我知道，也有些察觉这个救他的方法该是碰触到了你的底线，但是歃血，我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凉渊若是不醒，我便是一定要随他去的，可是我不希望他一直躺在这里，他也不该躺在这里，就看在我把蔓萝之根给了你，我求你，告诉我怎样才能够救他。”
歃血终于缓过神来，盯着空瓷的姿态反怒道，“空瓷，你什么时候这么卑微了？凉渊与我有宿世仇怨，他到底有哪里好，值得你们一个两个这样偏帮他？”
而空瓷视线毫不避讳，神色不明，任由他打量。
“呵，我明白了。”像是豁出去一般，歃血忍下心头涌动的怒气，“好，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仅此一次，作为蔓萝之根的交换，今后你我再无瓜葛，从此不说再也不见，而是相见陌路！”
听他这样说，空瓷显然始料未及，像是僵住的脸上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一双晶黑的眸子不敢置信望向歃血的怒容，这是要与她断绝所有联系？
若说以前，她没有在魔域待过，此时断然不会因为歃血说的有任何反应，可是她不能忽略，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在魔域里的这些日子真的有什么东西浇灌在她的心底，从前不会的、不屑的，甚至是无动于衷的事情，此时竟然都会成为她情绪的枷锁，尤其是与生俱来的与歃血血脉相依的牵绊！
她不禁回忆起，即便二人所主张的不同，可是却从来未与对方真正生过气，两人似乎都有意无意保持了一个默契，不管面对的是什么、是谁，却又不会真正的去伤害对方，虽不干预，但是也会尽自己的力量护着另一方的周全。
如她将蔓萝之根交与他，如他此时在她散尽灵息弥留之际冲破魔域来救她。
可是现在，歃血竟说要结束这种牵绊，是自己所盼望的终触怒了他吗？不管她已被浩瀚所不容，孤身一人，也要狠着心肠将这份牵绊了结？
许久，那男子脸色始终如一的坚定，见没有回旋的余地，她终是点点头，口中哽咽，几近发不出声来，伴着沙哑的不像话的一声：“好。”
既是如此，她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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