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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是……哪里？”
不知何时，吴小言微微睁开双眼，一阵虚弱之感传来，他紧咬牙关，努力站起身来，才发现自己正处在一方奇异的天地。
这是一片灰蒙蒙的空间，一眼望去，视线就缓缓消散在蒙蒙雾气之中，哪怕运起灵目，也不过看的透一二里之遥。远处依稀可见的是翻涌奔腾的滔滔雾海，不时有阵阵呼呼风声传来。
吴小言醒来之后，仔细回想一番之前之事，猛然想起他似乎在与人斗法，至于什么原因，吴小言努力去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啊……”
忽然一阵剧烈的刺痛窜进他的脑海，疼的他仰天嘶吼，如同发狂的野兽一般。
疼痛撕裂了心魂，吴小言双臂紧紧箍住头颅，面容扭曲，身体更是如同筛糠般颤抖不止，渐渐地他的双眼也布满了血丝，绷紧的身子陡然出现一道道裂纹，如织网一般骤然布满了全身，刹那间整个脸孔也都被撕裂，鲜红色的血液迸出，恐怖异常，转眼之间，吴小言就变成了一个血人，周身上下每一处都不断喷薄艳红的血汁。
无尽的痛苦让吴小言不停的翻滚，双手握拳，不断捶打刺疼的头颅。周身灵力涌动，顺着血液宣泄而出，霎时，血光飞溅，嘶嘶……一大片灰色雾流被鲜血染的煞红，如同一片红云飘散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吴小言凄冽的嘶吼才渐渐弱了下去，整个人丢了大半条命似的倒在了地上，他不停的喘着粗气，默默感受血液的流失，以及随着血液的流失被带走的大片的生机。
此时，吴小言整个人都变得可怖无比，的肌肤被密密麻麻的裂纹布满，面容上流失血液的裂纹卷起了死白色的烂肉，整个眼皮翻卷着，无神的瞳孔突出来大部分，唯有眼珠能微微转动，漆黑的头发被鲜血染的通红，搭在凄惨的半边脸上，因为血液的流失，整个身体都浮肿起来，从丝丝的**之中可以清晰的看到森白的骨头，其形容凄厉，端的瘆人无比。
耳畔风声呼啸，形容凄惨无比的吴小言却呆滞着唯一能动的目光，浮肿的嘴角挂着一丝涎液，似乎没有了痛苦，除了从其最眸子深处可以探得那最后一丁点儿的不甘与挣扎，便再无任何动静了。
一日一日过去，时间缓缓流逝，就这样度过了第一个十年。
十年，整个雾海世界没有任何变化，每日雾海翻涌，奔腾不息。
吴小言丝毫不动，此时，他整个人变成了一具干尸，除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意识，与不久前破开灵台而出的却被一股神秘之力封住的元神，躯体的生机早已泯灭殆尽。
潮起潮落，云卷云舒，又一个十年悄然而过了，雾海世界发生了剧烈的变化，灰蒙蒙的雾气尽朝一处拢去，汇聚一股汪洋之势。
吴小言的元神在长期得不到天地灵气的滋润之下渐渐枯竭，日益虚弱，终于在这一天溃散了，只留下一点微弱不堪的灵光，同就如同一只迷失在雾林中的萤火虫。
而吴小言的躯体，已在茫茫岁月中消散，徒留的，不过是一堆晶莹的骷髅，这骷髅骨质晶莹如玉，并不随时光的流淌而朽灭，伴随的，还有那道不屈的意识。
白驹过隙，岁月匆匆，三个十年就在无声无息中走过，雾海世界的变化可谓天翻地覆，一界的雾气不断汇聚，已经凝成了一片汪洋大海，霸占了原来世界五分之三的空间，广袤的陆地上一片荒芜，就像一个庞大到了极致的海滩，没有丝毫的生机。
天地间，没有任何的圣灵，唯有那风声呼啸，海浪滔滔。
而吴小言的残骨，被无情的海潮卷过，碎成一片，零落到天之涯，海之角。
而历经五十年的岁月的洗礼，那道脆弱而又坚韧的意识也终于溃散在风雨之中。
又一个十年过去了，这是吴小言坠落雾海世界的整整一甲子岁月。而在这一日，一只雪白的大鸟兀自出现在这方世界，毫无任何的征兆。
这鸟儿有一人大小，通体雪白，眸子晶莹如宝石，没有一丁点儿的瑕疵，就如同神话中的最纯净的精灵。
自这鸟儿出现后，便一直翱翔长空，昼夜不息，风雨无阻，速度更是堪比闪电。
直到数年之后的某一日，它在某一处海滩捡到一块晶莹剔透的骨，它的意识中忽然有一点灵光绽放光彩，一股熟悉的感觉充斥心头，这骨头似乎与它有莫大的关联。本能驱使着它，一定要寻找到这种骨。
白鸟将骨收藏，然后启程了，拍打这柔弱的翅膀击向狂风暴雨之中。
白鸟飞过天涯，飞过海角，熬过漫漫长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历时三十余载，终于将零散的碎骨集齐。
当吴小言进入这方世界一百年之际，恰在刚满百年的那一日的个时刻，冥冥之中，一道莫名的意识驱使着鸟儿将收集的骨头于一块如同祭坛一般的巨石上摆出一个形状。
那是一个人形。
骤然间，风起云涌，天地间突然变色，浓厚的云层黑压压堆积，整个世界都暗了下来，一道道粗大的闪电如银蛇乱舞般肆虐八方，划破无尽的黑暗。
鸟儿一声嘹亮的尖叫，扑闪着翅膀化为一道雪亮的白光划过层层云海。于云海深处，炸裂开来，化为一大片乳白色的灵光散落天地间任何一角。
“我，回来了……”
随着一声沉沉喃呢回荡天地之间。
轰然间，天空炸裂，大地沉沦，山河崩溃，海浪滔天，如同末日一般，整个天地以巨石为中心，一层层波纹荡开，轰碎了大片的空间，继而这个世界在波纹的激荡下轰然破碎。
不知何方，一块巨石之上，盘膝而坐的吴小言蓦然间睁开双眼，面无表情的直视前方，感受崭新的生命。
这时，虚空中一层波纹出现，竟一道人影自扭曲的空间走出，“真没有想到你竟能度过难关！”来人淡淡说道。
吴小言看到来人，一下子从大石上站起来，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不用那么激动，我就是你，你就是我。”那人说道。
来人赫然同吴小言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不过是此人眼睛成赤红之色，配上凌乱的长发与脸颊上的疤痕，整个人就如同从地狱中走来的魔神。
吴小言沉默，虽然他不愿相信，但却真实的感受到对方同自己确实是同一个人，那熟悉的气息不会有错。
而当吴小言与赤眼吴小言相对视时，如同照镜子一般，似乎连对方所想都一清二楚，这实在让吴小言难以费解。
“我们现在在哪里？”吴小言忽然问道。
“呵，你我既是一体，你都不知道的事，我又如何得知？”赤眼吴小言没好气道。
吴小言沉默了一会儿：“你是怎么出现的？”
“你脑子是有病么，我都说了，你不知道的事我肯定不知道。”赤眼吴小言沉声道。
吴小言双目一凝，仔细思索一番，此事诡异，不得不防，再次看向赤眼吴小言时，缓缓开口：“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可以滚了？”
赤眼吴小言邪魅一笑：“嘿嘿，本公子也不知道怎么滚。”
“既然不想滚，那就留下来吧。”
吴小言话音刚落，便向赤眼吴小言杀去。
赤眼吴小言诡异一笑，剑指微弹，一道无形剑气激射而去，剑气所过之处击穿空气，叠起层层音爆，瞬间洞穿奔来的吴小言。
只见吴小言本是前行的身体陡然极速向后飞去，轰的一声跌倒在地上，哇，吐出一大片鲜血，胸膛也破开了一个血孔，不断流出血液。
吴小言猛然抬头，神色震惊之极。
赤眼吴小言蔑视道：“现在的你，还是太弱啊！”
随后身影淡淡隐去，消弭于虚空之中。
对方消失之后，吴小言陷入沉默，对方是谁？又有什么目的？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一个个谜团涌入脑海，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在思索之际又一阵刺痛袭来，吴小言只觉头痛欲裂，双手紧捂住头颅，紧紧咬住牙关，一阵断断续续的画面强行插入他的脑海，一个辽阔无边的古战场，一面残破的血色战旗，堆积如山的尸骨，血浪滔天的一条没有尽头的血河……
苍穹不正，天道何存。
一个威严的声音在豁然在他脑海炸开，径直要将他震昏过去，吴小言咬破嘴唇，借刺痛尽量清醒。
眼前画面陡然一转，世界扭曲了起来，一道道不规则的的波纹漫布虚空，吴小言觉得脚下一空，就掉入了另一个世界。
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睚眦欲裂，袁子航，丁原与杨牧三人被人绑在了三根粗大的烧红的铁柱上，身上已然残败不堪，多处焦黑，每个人脸色皆成灰死之状，俨然已经没有了半分生机，死相极惨。而杜若儿与那还未知名讳的少女凌乱的衣裙上血迹斑斑，雪白的大腿裸露着，还滴淌着浓艳的血珠，残阳下格外的刺眼，两双灵动的眼睛再没有丝毫的光彩，生机泯灭。
“啊……”
撕心裂肺的痛楚让他恨欲狂，他整个人霎时如同嗜血的妖魔一般。
“冯景瑜，你拿命来！”吴小言咬牙切齿嘶吼道。整个人就如同发疯的野兽般扑向了面目可憎的济远城群修。
第二日，朝阳鲜血一般的红，一处无名山坡上，吴小言坐在几座坟墓面前，摆了数十颗大好头颅，一杯杯烈酒灌入肚中，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
一直到残阳如血，吴小言醉了，脑袋昏昏沉沉，就要沉睡过去。眼睛迷迷糊糊落在了冯景瑜的那颗脑袋上，身子猛然一个激灵。
“不对，不是这样的！”吴小言喃喃自语：“我明明，早就将他斩杀了才是，并且将他粉身碎骨了啊？”
“这，这是怎么回事？”
吴小言迷离的双眼渐渐清澈，努力回想自他来到济远城后所发生的一切，一幅幅画面在他脑海中频频而过，所有的事物都渐渐清晰了起来。
“假的，都是假的，全都不是真的，老天，你骗我，哈哈哈哈！”他仰天大笑了起来。
虽然不知袁子航等人真正的结局如何，但至少不是眼前所见之景，而既然他吴小言活了下来，相信袁子航等人应该能够逃出生天。
随着吴小言的狂笑声响起，天际间风起云涌，眼前的世界同时溃散了开来，他仿佛一刹那间就来到了一片光的世界，一道道乳白色的神圣光辉如瀑布般自天际垂落而下，洒落在吴小言身上。
吴小言觉得暖洋洋的，浑身仿佛沐浴在仙泉中，有无穷的灵气似涓涓细流般涌入他的身体，通体舒泰无比。
九颗明亮的星辰骤然浮现在天宇之上，各自激射出一道夺目的白光，光芒交汇之处一座淡金色的灵台缓缓浮现，灵台之上渐渐浮现一个数寸大小的元神，与吴小言的模样一般无二，却是宝相庄严，神圣之极。
灵台之上，星辰之下，陡然浮现两列金光大字。
与此同时，吴小言耳畔响起一道极其威严的声音。
“苍穹不正，天道何存！”
吴小言心神一凛，凝目望去，只见虚空之中逐渐镂刻出一个个金芒灿灿的蝌蚪文，大约半刻钟，蝌蚪文字镂刻完毕，霎时金光大盛。
吴小言读出文字，霎时惊喜之极。
那蝌蚪文字他哪能不认得，正是太玄正天道中的特殊符号，唯有修炼太玄正天道者，才看的懂。否则即使天青老人助他通读百家之言，也拿这些符号无可奈何，这也是出乎天青老人预料之外的事。
“玄清锻体术”，铸就不灭真灵身。
“玄灵练魂诀”，凝练灵主真我魂。
吴小言正要记于心中，那些蝌蚪文字竟似有灵性如金色的蝴蝶一般朝他飞来，一排排有序的飞入他的识海，完全没有任何的阻碍，镂刻识海的一处空白之地。
霎时，吴小言如老僧入定般自行修炼起来，圣光的世界陷入了沉静之中。
这一闭眼，便是二百年岁月。
而在吴小言识海最深处，赤眼吴小言舔了舔嘴唇，邪魅一笑：“真期待啊，你能早日变得更强，这样，才有意思啊！”
隋南城，距离城主府不远的一座幽静的庄园里，一间封闭的静室中，锦儿不断朝一个盛满热水的大木桶里加一些极其名贵的灵材，如百年茯苓草、千年首乌、紫菱花等等，还有许多早已提炼成粉末的不知名灵药，价值连城，甚至还有数不清的让锦儿闻之都心惊胆颤的毒物，木桶中已是五彩缤纷，整个房间也是灵气四溢。
锦儿这一年来每日都是如此，而所做的一切，都只为木桶中那个至今昏迷不醒的男子，据说是一年前杀得济远城诸强魂飞魄散，近乎一一己之力将济远城摧毁之人。名声大的吓人，即使沉寂了一年，外面仍旧议论纷纷。
锦儿很多时候都想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要让她这么做，并且告诉她这个人一定会醒过来，她曾经私下里问过别人万一这人醒不过来怎么办，没想到竟然被城主大人知道了，城主大发雷霆，当场就要杀了她，要不是一个白衣少年开口求情，恐怕她早就成了刀下亡魂。
“记住，从选中你的那一刻，你就是那个人的侍女，他若是出了任何差错，哼，你应该知道自己的下场。”城主的话吓得少不更事的锦儿魂飞魄散。
自那以后锦儿每天莫不是小心翼翼，仔细侍候眼前这个男子，不敢有丝毫懈怠，初始时看这男子赤身漏体，锦儿难免会面红耳赤，更何况还要每日为这男子更衣换洗，伺候其沐浴，但久而久之，也就渐渐习惯了。
锦儿也想通了，成为这人的侍女也没什么不好，从不需要看主人家的脸色，就这样默默地度过一生，也许是她们这些天生命贱的人的最好的选择了。
当然，若那男子能够醒来是再好不过了，毕竟，经过长久的亲身侍候之后，那男子已经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她想亲眼看看，这个男子与她想象之中是否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