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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情之所深（1）</br> 昭月国位于明月皇朝西北边陲，毗邻北疆魔族，乃边关锁钥，用兵重地。两人乘船由水陆进发，虽然缓慢，但好在免于奔波之苦，利于养伤，也落得清净，不为外事滋扰。洛安旭以真气助岛津正美疗伤，总被她体内魔力阻挡，内力度不进去，岛津正美虽得不到他相助，内伤却也未恶化，反而向着良好势头发展。洛安旭精通医道，知道她内伤好得如此之快，绝非药石功效，颇为奇怪，每日煎药喂她服下，观察伤势变化。
船工是一对中年夫妻，无儿无女，见二人情深意重，料想是年少情侣，对二人颇为喜爱，尤其岛津正美娇俏柔美，船工妻子视为女儿，对她着意照顾，每日熬煮新鲜鱼羹，送来给她滋补身体，岛津正美大为感谢。船工妻子说道：“姑娘，你好福气，那位相公这么疼惜你，将来一定是个好丈夫。”岛津正美正喝着鱼羹，听她如此说，脸上一红，微微忸怩，说道：“他……他不是……”船工妻子还道她是害羞，说道：“姑娘，遇到一个疼惜自己的男人不易，你好好珍惜。”岛津正美脸颊上红彤彤地不说话。
到晚上，洛安旭便和船工睡在一舱，岛津正美和船工妻子同宿一舱，以便夜里照料。
水路四通八达，舫船驶出湖泊，转进河道，穿州过府，行驶两日两夜，抵达昭月国境内。两日之中，洛安旭神情变化明显，不宁心绪跃然于脸上，前两日给岛津正美喂服汤药，还说几句话，现在已完全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岛津正美和他坐在咫尺，一句话跟他说了几遍，他竟也听不到。
岛津正美将脸颊凑到他面前，一双漆墨大眼瞧着他，一眨不眨。洛安旭回过神来，两人脸颊近在咫尺，四目相对，洛安旭吓了一跳，向后撤一撤身子，见她举动怪异，问道：“你干嘛？”岛津正美道：“你干嘛！药匙在手里握半天，也不给我吃药。”洛安旭略觉尴尬，将汤药端到嘴边尝一尝，说道：“汤药凉了，我去热一热。”
服过汤药，洛安旭扶岛津正美睡下，起身出舱，走上船头，放眼四顾，河道两岸桃红柳绿、莺飞草长，正值春意盎然，一派生机，他却无半分心情观赏。忽听身后岛津正美低低吟道：“愿为风，愿为雨，靠近你；愿为心，愿为肝，知道你。你谓相似有多苦，不知白发增几许。你谓相思有多累，不知心酸何滋味。”
洛安旭知道岛津正美曾见过他师妹出嫁、他半道拦轿的事情，听她感叹出的正是自己现在的心境，默然不语。岛津正美望着他孤惶背影，心中不知是何滋味，走到船头，和他并肩而立。
洛安旭转头看她，问道：“你怎么出来了？”岛津正美道：“舱里太闷。”洛安旭见她嘴角含笑，目带温柔看向河岸一边的悬崖峭壁，顺着她目光瞧去，数丈高的峭壁上生着一朵碗口大小的粉红花朵，虽然长在石缝之间，却是吸纳天地灵气日月精华，长得俏丽尤滋。
洛安旭提气跃出船头，凌空御风，划过数丈河面，攀上石崖，伸手将花朵摘下，跃回船头，递在岛津正美手里，人花相映，各增娇美。岛津正美脸色微微黯淡，说道：“好美的一朵花儿，却生在石缝里，一辈子无人瞧见。等终于有人看到了，却是被人采下来，美丽不再。就像世上的人儿一样，在最美好的年华里，执着一些事情，等到终于放下了，年华却已不再。”
洛安旭轻叹一口气，蹙眉不语。
舫船行到中午，在一处水域泊船，洛安旭付过船资，又多给出一倍银两，感谢船工夫妇照料。
两人沿着河岸走了七八里路，忽听背后道上蹄声雷动，有人叫道：“让开道，让开道！”两人退在道旁，数十名大汉身着红色吉服，旋风般驰过，洛安旭认得是昭月国王都龙骧卫。他皱一皱眉，忽地拔身窜起，扑向最后一名龙骧卫，抓住他衣领提下马来，冷冷问道：“昭月王何时大婚？”那龙骧卫见他面色不善，支支吾吾不说话，洛安旭提着他高高跃起，离开地面数十丈，冷然道：“再不说，我放手了！”龙骧卫低头见身悬半空，脚下树木矮小，吓得一阵头晕，忙道：“别……别松手，主上后日大婚！”洛安旭呆了一呆，淡淡问道：“你们这是去干什么？”龙骧卫道：“主上后日大婚，明月皇朝各国遣使来贺，主上命我等前去迎接。”洛安旭身形向下一顿，带着他落下地来，那龙骧卫吓得啊啊大叫，软瘫在地。
其余龙骧卫发觉异常，全都兜转回来。洛安旭脸色冷然，右臂反在身后，左掌气劲震出，众龙骧卫连人带马都被冲的飞了出去，摔落一地。
洛安旭回过头来，见岛津正美脸色苍白，说道：“你身体怎么样？”岛津正美摇一摇头，说道：“没事，走吧。”洛安旭道：“我们找地方歇歇脚。”众龙骧卫见不是洛安旭对手，也不敢上前，一窝蜂乘马走了。
沿着河岸转过几条岔口，是一条大道，大道边上便有一家小店，岛津正美体虚畏寒，两人坐在店外的草棚下，店伙送上来饭食。店内店外另有不少客人，一面喝酒用饭，一面说着后日去昭月国王都龙骧城瞧瞧昭月王的婚礼，有人说道：“听说昭月王娶的是栖霞峰‘落溪剑老’聂怀古的女儿。”又有人说道：“落溪剑老神功盖世，可惜寿命太短，早早死了，女儿嫁的这么体面，也算是慰藉了。”又有人说道：“那是，我之前见过那女子，长得美若天仙，若非昭月王这样有身份地位的人娶她，换成另一个人娶她，都是亵渎她的美貌。”
岛津正美见洛安旭面无表情听着，知道他心下不快，双手握拳，似乎便要对众人动手，忙伸手压住他拳头。洛安旭见她苍白脸色中夹带几分忧心焦虑，慢慢松开拳头，抓起桌上一坛酒灌入口中。
便在此时，大道上车马声响，一队人马押着几辆大车停在店外大道上。为首是两男一女，那女子手臂一举，说道：“停！咱们在这里歇歇脚。”秀面含笑，一双碧蓝眼珠幽黯深邃，向着众人瞧来，扫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洛安旭身上，笑颜驻面，拉着长音说道：“哟，这不是栖霞峰洛大侠么？”声音轻柔酥软，听在耳中，腻人心尖。旁边几张桌上的十几个人都忍不住一哆嗦，似被柔腻声音电到，随即又瞠目结舌地瞧来。那女子内着青罗小缎，外罩一身红裳，胸前襟裳轻开，露出大片雪白肌肤，两个丰满高耸的雪球半露，丘峰之间，一道清晰可见的细白沟壑泻入衣内，众人目光在她胸前来回转动，她也不以为意。
那女子旁侧是一名锦衣华服的男子，瘦长身形，细眉小眼，左侧脸颊上一道长长疤痕从耳畔挂到嘴角，瞧来颇为狰狞。他先瞧瞧洛安旭和岛津正美，又瞧向那女子，冷笑说道：“你看什么看，那小白脸长得俊俏也不是你的，他旁边坐着一个小姑娘呢。”那女子仿如没听到，仍向着洛安旭打量。瘦长男子无语，偶一扭头，正瞧见另一侧的男子眯着小眼向岛津正美打量，从头看到胸，又从胸看到头，脸上带着奇怪神情。瘦长男子瞠目说道：“你看什么看，那小妮子长得俊俏也不是你的，旁边坐着一个小子呢。”那女子和男子同时转头向他喝道：“闭嘴！”中间那男子哼一声，不再说话。
女子下马，身形款款，体态妖娆，向着草棚下洛安旭桌子走去，带起一股浓烈香气，邻桌几人鼻尖发痒，大打喷嚏。女子素手掩面，咯咯娇笑道：“瞧你们一个个的，都不淡定，美女没见过么？”走到洛安旭桌旁，含笑坐下，朱唇轻启，吐气如兰，说道：“洛大侠，许久不见。”
洛安旭略微诧异，问道：“姑娘认得我？我似乎不认得姑娘。”那女子笑道：“洛大侠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你的百春妹。”洛安旭道：“什么百春妹？”女子佯作嗔怒，素手在洛安旭肩上轻拍一下，说道：“什么‘什么百春妹’？你连我都不记得，我是苗百春，那一年，明月楼圣主接位大典，你跟着你师父和师兄来帝下圣都明月楼道贺，我隔得很远见到你。洛哥哥，你有没有瞧见我？”这一声“洛哥哥”叫的柔情蜜意，颇为暧昧，众人忍不住又哆嗦一下。
洛安旭哑然一晒，说道：“那是五年之前么？你还记得，洛某记性不佳，有些不记得了。”那女子苗百春娇嗔作痴，又拍打他肩膀一下，说道：“狠心的小贼，竟然不记得我。”洛安旭被她骂作小贼，脸上微觉尴尬，向岛津正美看一眼，岛津正美正向他冷眼瞧着。洛安旭向苗百春问道：“姑娘你……贵庚？”苗百春巧笑道：“你讨厌，见面就问人家年龄。”随即压低了声音说道：“妹子我二十八……”说到这里，身子向前一探，红润润的嘴唇向着他脸颊凑了过来，洛安旭向后撤开身子，苗百春笑道：“躲这么远干嘛，还怕我非礼你不成？跟你说句悄悄话。”将他拉近，伸嘴到他耳边，说道：“洛哥哥，处子之身还为你守着呢。”嘴唇向下一低，忽地在他右边脸颊上亲了一口，印上两个红红的唇印。
洛安旭猝然遭她亲吻，不禁一呆，忙伸手推她，苗百春身子一侧，高耸胸部迎向他手掌，洛安旭只得缩手，身子向后挪动。苗百春咯咯脆笑。洛安旭搭眼向岛津正美瞧去，岛津正美瞪他一眼，转开了头。洛安旭忙伸手擦去脸颊唇印，尴尬笑道：“小弟不才，只有二十七，比你小了一岁，叫你什么什么百春妹，似乎不妥。”
苗百春咬着鲜红嘴唇笑道：“你个小贼，好容易见一面，还跟我玩弯弯绕，你偷了我的东西，还没还给我。”说着向他柔媚一笑。她声音本来已酥媚入骨，再加上这千娇百媚的一笑，登时把其余众人的骨头也都笑酥了。
洛安旭心想：“五年前我是随师父到明月楼道贺，根本不曾见过此女，谁知道她在哪里瞧见我。”问道：“我偷了你的东西？什么东西？”苗百春吃吃而笑，眼眸里闪出一丝妩媚，说道：“你把我的心偷去了，你摸摸看，我的心还在不在？”伸手拉住他的手，向着自己浑圆饱满的胸部摸去。
洛安旭挣脱她手掌，神情尴尬，说道：“既是如此，我改日将心还与你便了。”苗百春吃吃而笑，问道：“是把你的心还给我么？”洛安旭含糊不语。
岛津正美再也瞧不下去，冷眼看着苗百春装痴作媚，说道：“奇葩！”
苗百春转过头来，向岛津正美上下打量，咯咯笑道：“哟，这是谁家的小妹妹？洛大侠，是你的朋友么？啧啧啧，你可没眼光啊，这小姑娘么，一双眼睛大而无神，鼻子挺而不翘，小嘴润而不腻，胸太小，腰太粗，腿太长，啧啧啧，该大的地方不大，不该大的地方都大。洛大侠，你看上这小妹妹，可太没眼光。瞧瞧百春妹子我，哪里不比她大，哪里不比她强？”说着咯咯娇笑。
岛津正美只说了她两个字，想不到她竟能不停嘴、不断气地回敬来一连串，对自己评头论足，登时气得满脸通红，又回敬她四字：“无敌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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