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劳燕分飞</br> 张必成是一撮毛落案后第二天上午才知道消息的。有河南警方自称姓王的打了个电话过来，告诉他聂丰生病了，正在住院。他从聂丰的手机联系人里获知张必成的电话，这才得以通知。希望有亲友过去照顾聂丰。
“聂丰病了？”听到这个消息，张必成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可以说，这家伙壮得像头牛，疾病见了他都得绕着走的，怎么可能会生病？
不过对方言之凿凿，似乎也没有骗人的必要，姑且只能相信了。再说聂丰失去联系两三天，谁都不知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
他将消息告诉了黄小小。黄小小听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进屋收拾行李。
“嫂子你这是？”
“你哥要人照顾，自然是我去。”
“可是我看你这几天茶饭不思，精神恍惚，你要是过去，到底是你照顾他，还是他照顾你呢？”
“我没事。”黄小小淡淡地说道。
“我送你去吧。”
“不用了，你还有自己的工作。我虽然出门少，但有一张嘴，有什么搞不懂的，会问。聂丰是我的老公，至少目前还是，所以照料他是我的责任。”
“呃，什么叫目前还是？”
“事情总得有一个交待。我虽然是一个山里女人，不知道城里的那些情情**，但是我明白，一个人的心里，只能装得下一个女人，有些东西，是没办法跟别人分享的。你哥既然有了别人，那我就选择退出。”
“叶小倩已经死了。”
“死亡不是终点。对于你哥来说，死去的那个人，才是他心中最觉得愧疚的人，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走出来。我了解他。”
“人的一辈子很长，嫂子最好还是别轻易下结论。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从长计议，请给镊子哥一点时间，好吗？”
黄小小默然。这个纯朴善良的山里女人，心中一旦有了芥蒂，心结恐怕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打开的。
这天下午，张必成将黄小小送上飞机。他的心里，除了对聂丰有了牵挂之外，对很少出门的黄小小，也多了一份担心。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打电话给他的那个王警官，得知黄小小一个人去河南的时候，居然还答应亲自开车前往省城去接她的机。警民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和谐了？
虽然不太理解，但这显然是好事，他刚才的担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半。
至于网上的那些奇谈怪论，张必成已经能够做到无视。哪怕是一代伟人，也不可能做到人人都喜欢，黑子、喷子们无处不在，若是跟他们对喷口水，那跟与狗对咬有什么区别？无论如何，自己是人，是堂堂正正的人。而那些黑子、喷子们并不总是人。
接下来的日子，生活归于平淡。不是所有人的生活都会大喜大悲，平淡如水的生活，才是人生的常态。
聂丰的病情有点严重。他之所以病倒，是由于这一段时间的情绪波动十分剧烈，负面情绪根本没有得到任何排解释放，以至于郁积于心。再加上从温暖的南方来到河南，衣着单薄，受了些风寒，又在丛林里进行了大负荷运动，在跟一撮毛搏斗的时候也受了点伤，多方面因素交织在一起，终于击垮了这个牛一般的汉子。
在最初几天，他一直发着高烧，躺在病床上，说着胡话。他的表现十分狂躁，所有医护人员都无法让他安静下来。但是黄小小到来之后，他奇迹般地安静了。
烧了三天之后，聂丰才终于清醒过来。他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趴在病床旁边小桌子上睡觉的黄小小。她这两天为了照顾聂丰，也是吃了不少苦头。
聂丰的眼里闪过一丝愧疚之色。若说亏欠的话，他这辈子最亏欠的便是这个女人了。结婚好几年了，但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不足两个月，平时也没有打过电话进行交流，这哪里是夫妻？几乎跟陌路人差不多。可是人家毫无怨言，依旧在家里尽心尽力的照顾公婆。光是这种亏欠，他这辈子都弥补不了。
他的手稍微动了一下，黄小小便醒了过来。她看了看聂丰，脸色看不出是惊是喜，只是淡淡的说道：“你醒了？”
“你……你来了？”
“有人通知我，就来了。”
“难道我躺了很久？”
“我来了两天。你烧得好厉害，医生想了很多办法给你退烧，可是都没有太大效果。我就只好不断的给你做冷敷。”
聂丰这才感觉到额头上敷了一条湿毛巾。由于吸收了热量，已经变成温温的了。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黄小小连忙按住他，说道：“别动。你烧了这么久，身体一定虚，有什么事叫我就行了。”
“我……对不起！”
“你已经说过了。”
“即使曾经说过，还是对不起。”
黄小小沉默了一会，说道：“她的事情，王警官跟我讲过。说真的，我也很难过，她的遭遇十分悲惨，站在我的立场上，不必同情她，因为……但我还是非常同情她。”
“你很善良，我一直相信，但是……但是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
黄小小咬了咬嘴唇，说道：“我不能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真的，婚姻是自私的，不能掺和其他东西进来。所以，既然我们现在谈到这个事情，那就坐下来谈谈，反正迟早都要解决问题。”
聂丰沉默了一会，说道：“过错都在于我。我没脸请你原谅，也不能提任何条件。一切，听凭你处置。”
黄小小坐了下来，看着他，脸色十分复杂。她拿起一个苹果，慢慢的削着，说道：“我们结婚四年了，但是在一起的时间连四十天都没有。说真的，你不了解我，我也同样不了解你。虽然我曾经很努力的记住你的喜好，想知道你喜欢吃什么，爱好穿什么，有什么需要的，我提前给你备好，有什么不喜欢的，我尽量不去做。然而这些努力并没有什么用，因为你根本就不回家，即使回家呆上几天，我们也很少有交流，相处得就像是陌生人一样。你知道吗？在这几年里，每当夜深人静，我就会独自一人想啊想，想着都没办法入睡。也许，我们当初匆匆忙忙结婚只是个错误，既害了你，也害了我。现在，又害了一个无辜的家庭。”
聂丰满面羞愧，无力的躺在病床上，默不作声。
黄小小接着说道：“那天大兄弟叫我去深圳，其实我心里十分害怕，害怕会发现某些不好的事实。我想逃避，宁愿像傻瓜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破坏现有的生活。但是大兄弟说得对，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时间一长，到底还是得面对。只是谁都没想到，这一天到来得这么早。既然躲不过去，那就摊牌，你自己先想清楚，你想要的是什么。而我只知道，凡事不能将就，我不要施舍，不要同情，如果你是因为心中愧疚而勉强跟我在一起，那我把话说在这里，我不需要！”
聂丰默然良久，终于说道：“我不可能忘记她。虽然她已经去了，但就像是扎进心头的刺一样，很疼，却拔不出来。”
“我知道了。其实我早就想过，只是想听你亲口说出来。聂丰，你是个好人，朋友们都念你的好。但对我来说，你就是个混蛋！”
“我宁愿让你打一顿……”
“我不会打你。在这几天里，我已经将很多事都想清楚了，就算是离婚，也没什么了不得的。离开你，我同样能够生存。”
“你要什么？只要是我有的，全都给你。”
“我什么都不要。我有手有脚，能够劳动，饿不死人。”
“你这样会让我愧疚一辈子。”
“难道会比对她的愧疚还深？”
聂丰便不说话了。两个女人，两种决择，一个已死，一个犹生，看似简单明了的选择，其实却是非常艰难。
黄小小开始在病房里忙碌起来。她兑现自己的诺言，即使已经决定劳燕分飞，但在没有走进民政局之前，她还是尽着自己的责任。只是她非常沉默，没有再说一句话。
其实她的表现已经非常理智了。有多少夫妻平日恩爱，到了离婚的时候便吵闹不休，甚至刀兵相见。婚姻时有多少恩爱，离婚后就有多少仇恨。相较而言，他们两人的分手，非常和平。
病房里，经常会有人来看聂丰。比如王队长，比如那些曾经并肩战斗的武警战士，甚至还有部分村民。聂丰用自己的行动，获得了大家的认可。老百姓的情感其实非常朴素，不管他和叶小倩是如何好上的，只要他对叶小倩好，敢为她拼命，这样的男人就是值得托付的。
王队长和那些武警还好，他们并不熟悉叶小倩，也不会主动谈到她，他们之间更多的是并肩战斗时的情谊。但那些村民们显然没有什么顾忌，他们在他面前唠唠叨叨，长吁短叹，无非就是讲一些叶小倩小时候的事情，夸她多么懂事，多么孝顺，顺便大骂一撮毛一番，说他狼心狗肺，早就发觉他不是个好东西云云。
每当这个时候，黄小小便默默的避开。哪怕抱有同情，但她却并不想听到那个名字。
多数情况下，聂丰只是沉默的听着，并不想发表任何意见。人们以为他伤病未愈，精神不济，倒也不在意。
养了七八天，聂丰便不顾大家劝阻，出院回深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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