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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3）</br> “因为十分钟后，他们打开他的房门，发现他们俩躺在蓝白条纹相间的天鹅绒沙发上死了。”
“有些历史书上说，听到了一声枪响。”
福戈尔直摇头：“不，不。他们写错了。别人什么也没有听到。希特勒私人住所的双层钢门不但防火，防毒，而且隔音。”
“希特勒的助手们进入房间的时候，您在场吗？”
“没有。”福戈尔遗憾地说，“他们命令我退回暗堡外面的岗位上去了。但后来我听说了当时的情况。林格第一个走进希特勒的起居间，屋内的苦杏仁和火药气味使他感到一阵恶心。随后进去的是：鲍曼、冈斯克、戈培尔和刚刚赶到的希特勒青年团头目阿图尔?阿克斯曼。”
“他们全看到希特勒死了？”埃米莉问。
“看到他们俩都死了。希特勒倒在沙发的左角。他不但吃了一片氰化钾，而且右手握着一把7．65毫米的沃德牌手枪，枪口对着右太阳穴，枪机已经扣动。爱娃嘴里还咬着半片氰化钾，倒在他身上。一位医生检查了尸体，宣布他们均已死亡。”
“均已死亡，”埃米莉重复着记录下来，“下面就是焚化了？”
“焚化的情景许多是我亲眼见的，”福戈尔平静地说，“听说，贴身男仆林格用一条褐色军毯盖住希特勒的上半身，把他的流血的脸遮掩起来。林格从起居室把希特勒抱到楼梯井跟前，楼梯井向上直通临花园的紧急出口。他将尸体交给三个年轻的党卫军战士，他们让希特勒头朝前抬着他爬上楼梯井的四段阶梯。后面跟着的是鲍曼，他抱着爱娃，爱娃的尸体被毯子盖住一半，可以清楚地看见她的脸。他把她的尸体交给冈斯克和另外两个党卫军战士。在苏军炮火间隙的短暂沉寂中，我感觉出来元首暗堡周围有人活动。所以我离开岗位，跑去观看。”
“您看到了他们埋葬了他俩？”
“我全看到了，”福戈尔说，“那三个党卫军战士已经出来，使劲将希特勒的尸体从暗堡里往外拽。”
“您看见他的脸了吗？”
“他的脸仍被盖着。但我清晰地看到他伸在毯子外面的那条人们都很熟悉的黑裤子和那双粗重的皮鞋。离出口大约十米的地方有个浅壕。希特勒的尸体被放到里面。他们又抱出来爱娃，把她的尸体也移入浅壕，安置在希特勒身旁。紧接着，有九个人走出暗堡站在下午的疾风中注视着。我认出了林格、戈培尔和鲍曼。”福戈尔忆起当时的情景不禁有些畏怯。“其中两名党卫军战士走上前去，开始向尸体上倾倒汽油，但一连几次被爆炸的炮弹赶回暗堡的紧急出口。最后林格费了很大劲，不知是点燃一团卷成锥形的纸，还是点燃了一块破布，扔到浸过汽油的尸体上面。顿时升起一股蓝色的火苗和浓烟。九个守望者统统举起手臂行旧式纳粹礼。火越烧越高。守望者都退回暗堡，我也偷偷退回岗位上来。”
“焚化结束了？”
“哪里。焚烧尸体不那么容易。一连三个小时党卫军卫兵都在不断地往尸体上添加汽油。后来，快天黑的时候，我决定亲自去看一看。”
“您看到了希特勒和爱娃的尸体？”
福戈尔点点头。“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我便蹑手蹑脚地来到浅壕边。火焰正在熄灭。我模模糊糊地辨认出了希特勒的局部轮廓。便扭过了脸。这以后不久，有人告诉我，两具尸体都埋葬了。”
“有人告诉你埋在何处吗？”埃米莉问。
“据说又有三个党卫军卫兵接到命令，将浅壕里的残骸、骨灰移到附近一个较深的弹坑，埋起来。还听人讲，阿克斯曼请求卫兵捧出一点希特勒的骨灰，放进一个小盒子，带走了。打那以后，暗堡里的其他人都突围出去，以求死里逃生。我和另外三名党卫军卫兵都受命留下来处理掉暗堡里任何没有带走的秘密文件。我们全喝醉了，睡了一小会儿天便放亮了，第一批俄国人进入暗堡。他们想知道希特勒的下落。我把刚才对你说的告诉了他们。我们当中的一人领着他们去了埋葬地点。几天以后，俄国人把那里挖开，发现了希特勒的遗骨，包括他的牙床。他们在一个牙医的档案柜里找到了希特勒的一只旧牙，并设法通过X光与牙床上的牙进行了对比鉴定。他们满意地得出结论：希特勒已死无疑，葬身之地就是元首暗堡的花园。我说完了，埃米莉小姐。”
埃米莉一动不动地坐着，让她那只几乎痉挛的写字的手歇息一下，他说得这么真切，这么实在，好像根本不可能找出任何疑点。
但埃米莉没有忘记她的任务——她父亲的任务，她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那遗骨——那牙床——会不会是别人的，不属于希特勒？”
福戈尔一时看上去很惊愕：“怎么会是旁人的呢？”
埃米莉提醒自己：希特勒的自杀可能是福戈尔一生中最重要的事件，他决不会怀疑或放弃自己的证词。
而且，他的话听上去并不虚假。她暗自也承认这一点。难道他们是在一起撒谎吗？不可能。或是都受骗了？也不像。如果她要见的那位牙医提供不出绝对具有说服力的材料，她会把福戈尔的这个符合公认观点的故事写下来，写进她著作的**之中。或许，她父亲错了，上当啦！
然而，她一向尊重她的父亲——尊重她父亲的孜孜不倦的求实精神——一定有什么原因影响了他所要做的历史结论。再说，记者彼得不是提醒过他吗？“别让福戈尔泄了您的气。要利用从他那里搞到的目睹证词去引诱另—个不愿开口的知情人开口。”
她站起来了，对福戈尔表示感谢，并答应书一出版就给他寄一本来。
埃米莉回到布里斯托旅馆的房间，立刻给蒂尔打电话。
一个老太太用德语回答：“喂？”
“这是牙医蒂尔大夫家吗？”
沉默了一会儿。“您是谁？”
“我是哈里逊的女儿。我一定要与蒂尔大夫说话。我是从英国赶来找他的。”
“请等一等。”
埃米莉紧张地等待着，她可以听见两个压低的声音在嘀咕。后来，一个男人说了话，语气显得不大友好：“你是谁？”
“蒂尔大夫吗？我的名字叫埃米莉。”她做了自我介绍，又提起她父亲以及他们的著作。“我到柏林来，是想继续写完我父亲的书。蒂尔大夫——”
“请你不要再在电话里叫我的名字，”他刺耳地说，“这是不明智的。”
她感到他的声音里带着恐惧，害怕他挂了电话，马上说：“我来这里，是想与您谈谈。”
“办不到！我不想冒险。你愿意写什么就写什么吧。”
“希望能写出真实情况来，”她说着想起了彼得的建议，“不然——我只好使用福戈尔的材料了。”
“哪个？”
“福戈尔。他曾是元首暗堡的一名党卫军保镖。我今天见到了他。他证实，所有目击者提供的证词都是发誓做出的。他坚持说希特勒是开枪自杀，并说他亲眼看到希特勒被抬进暗堡的花园里焚化了。他不但完全赞成通常的结论，还暗示：任何有关希特勒末日的不同说法都是怪人或疯子编造出来的。”
蒂尔大夫上钩了。“福戈尔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他厉声说，“我知道他，他是个白痴一样的卫兵，根本不认识希特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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