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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之朔风疾 第七篇亲承节命远征兵 第225节

作者:老律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17-05-08 10:41:39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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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盟大会结束,客人们相继离去,张道浚临走前与李榆谈了一宿——四月飞雪乃天降异象,对于正处于上升期的丰州不算什么,但对于连年灾荒的山西乃至大明犹如雪上加霜,天下大乱民生凋疲之际,须要有人挺身而出救民于水火,李榆却踌躇不前只是长吁短叹,第二天张道浚失望地带着十几车山药蛋良种走了。

    这场大雪让丰州也受到损失,刚出生的牲畜被冻死不少,刚栽下的高粱、玉米也出不了苗,总理府通告各地全力以赴抢救牲畜、补种庄稼,尤其是山药蛋这种灾年宝贝要大量种,种得越多越好,丰州人从开春一直忙到五月下旬才停下来。

    这时,两位不速之客——清国使臣希福、阿什达尔汉气势汹汹到了归化,见到外务司的云荣也不废话,扬言要代老子教训儿子,拖着通商大使巴扬哈带路找到大统领府。

    大清皇帝白跑一趟喀尔喀丢尽面子,回到辽东又被浇了一头冷水,大清国今年倒霉,春寒、干旱一样没躲过去,留守的王公贝勒和大臣们一筹莫展,睁眼看着庄稼死在地里,皇帝窝了一肚子火,甩开膀子瞎指挥,不过他也不是老天的对手,大片土地绝收已成定局,皇帝气不过,把远在天边的李榆也恨上了,希福、阿什达尔汉就是来为主子出气的。

    “额鲁,你还有没有良心,皇上对你多好啊,刚登基就惦记封你个郡王,可你却帮喀尔喀对抗大清,听说丰州和西蒙古也结盟了,翅膀硬了就想上天,想打直接说,别以为皇上收拾不了你,那是念父子之情稀罕你。”希福指着李榆的鼻子大叫。

    “还有,你伙同奸商坑我们,粮食、布匹卖的价格奇高,军械也是以次充好,我们好不容易攒点银子全被你赚走了,你想把我们都害死呀,你太坏了,根本不像我们老诸申。”阿什达尔汉也跟着嚷嚷。

    两个家伙大吵大闹,李榆开始还捂着耳朵不吭气,再往后忍不住了,跳起来怒斥:“放屁,喀尔喀没惹事,是你们去打喀尔喀,挨打算你们活该,不服气就跟我打,还好意思说我坑你们,你们缺钱我借给你们,你们缺东西我卖给你们,我的货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也没有拿刀逼你们买,不赚点钱我的人怎么活?四贝勒敢说我对他不好吗,我有了稀罕物件总惦记着他,他老人家身体不好,我年年给他送药,宸妃生了小阿哥,我听说后马上派人送去贺礼,豪格有我这么孝顺吗?你们是没事找事,惹急老子就一拍两散,谁怕谁呀!”

    “我说句公道话,额鲁对皇上和咱们满人真没的说,两位爷可得劝劝皇上,咱们是一家人,千万别打起来。”巴扬哈有些害怕,在一旁赶紧打圆场——他是真念李榆的好啊,大清国官员没有俸禄,收入来自于土地、军功和赏赐,他家里穷,带的那点口粮根本不够吃,幸亏李榆给了一份游击中品的俸禄,商会也经常叫他去帮忙,巴扬哈小日子过得不错,还攒了些钱,简直不想回去了。

    李榆发了火,阿什达尔汉的气焰弱了很多,希福还在嘴硬:“反正都是你不对,自己不争天下,还挡别人的道,今年大清国禁烟,这个黑心钱别想挣了,算是先给你个教训,还有,皇上想找你再借点钱,至少十万两银钞,我们快买不起你的黑心粮了。”

    “怎么能禁烟呢,还好意思找人家借钱。”巴扬哈又在嘀咕,向辽东贩烟正是他在商会干的事。

    “禁烟是你们家里的事,我管不着,老范吃了亏肯定会找你们算账,”李榆冷笑一声,纸钱有的是,他巴不得有人愿意用,何况大清国爱面子从来不赖账,上次借的五万两银钞,人家很大方还了六万两现银,这个买卖做的,瞟了一眼希福又说,“钱也可以借给你们,辽东又闹灾荒了吧,没钱还打个屁仗,我叫你们种土豆,为什么不种?觉得吃土里长的东西没面子吧。”

    “我们早想通了,面子当不了饭吃,从老范那里买了好几次土豆,可种下去要么死在地里,要么长出一堆青皮小疙瘩,我总觉得老范在中间捣鬼。”希福摇着头答道。

    “额鲁,你别说风凉话,今年的灾荒是比往年重,八成要饿死不少人,我们比你难啊,如果明国答应和议,鬼才愿意没完没了打下去。”阿什达尔汉接着叫苦。

    “瞧瞧你们用的那帮人,哪个像是会种地的,土豆种不好别赖别人,”李榆也估计范永斗做了手脚,这家伙最怕清国不买他的高价粮,赶忙转移话题道,“你们想与明国和议,我倒有条路子,愿不愿意试一下?”

    希福看了一眼阿什达尔汉,压低声音说道:“额鲁,老叔不把你当外人,今年三月有个叫周元忠的算命先生到了盛京,手里有辽东巡抚的密信,说是明国有意和议,皇上当然求之不得,回信请明国皇帝速派使者持国书面谈,不过我们都觉得有点悬,明国耍我们也不止一次了,你有什么路子就说说,别拿个小官蒙我们。”

    “兵部尚书够大吧?”云荣一直在看热闹,丰州与清国经常把两国交涉搞得像家务纠纷,确实挺好玩的,这时忍不住开口道,“人家杨大人是皇上身边的人,算你们运气好,我们正好有这条线。”

    “额鲁,你要是把这事办成了,皇上也要谢你,”希福一阵心喜,一把抓住李榆说道,“我们马上给皇上写信,就先留在你这儿等消息。”

    “这样最好,我也想去看看我那侄孙子革库里,好多年没见面了,听说他在你的赞画军务处当了都督佥事,比我混的都好,额鲁,我那死去的兄弟也要谢你啊。”阿什达尔汉也兴奋地说道。

    两位清国使者高高兴兴走了,李榆独自在书房伏案疾书,一边命人把大统领府的主要官员找来,不一会儿协理军务赵吉、赞画军务处总赞画杜文焕、提塘司知事张世安到了,协理政务李富贵、掌书记马士英却去丰州书院为探亲归来的孙奇逢接风洗尘一时来不了。

    “和议绝对成不了,朝野上下反对声浪太大,皇上也不敢冒然专断,杨嗣昌这回恐怕要当众矢之的,”杜文焕听李榆说罢,摇着头低声说道,“大明凡主和者都没有好下场,袁崇焕被凌迟处死、沈棨被革职戍遣,我们不要去趟浑水。”

    “趟浑水倒不怕,朝廷敢把我们怎么样?不过,清国皇帝再被耍一回,肯定会恼羞成怒入关迫和,如果打红眼越出北直隶,到时候我们打还是不打?”赵吉担忧地问道。

    李榆捂着头想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答道:“老百姓太苦了,罢兵停战至少免去辽饷,很多人就能活下去,丰州也可以得到几年休养生息的时间,我还是想试一试。”

    “做梦,你怎么还看不明白,朝廷不打仗了也一样离不了每年六百多万的辽饷,随手就能拿出个名分照收不误,鬼才会在意老百姓的死活。”杜文焕站起身对李榆叫道。

    “我意已决,答应清国使臣的事绝不反悔,”李榆的倔劲也上来了,指着张世安下令道,“用你的渠道把我的信交给杨嗣昌大人。”

    “算了,随你的便,”杜文焕气得摆摆手,转脸对赵吉说道,“老赵,榆子年轻不懂世事,你我却要早作打算,我看这一仗免不了,明军守住京师倒好办,如果京师丢了,你打算怎么办?”

    “那只有拼了,我去夺山西、陕西,你南下湖广抢粮道,然后回过头合兵与清军决战。”赵吉咬牙切齿道。

    杜文焕点点头,拉上赵吉一起出去了,李榆摇头叹了口气,把写好的信交给张世安。

    丰州书院,孙奇逢家的正堂内气氛紧张,提学佥事刘宗周、巡抚刘之纶、西学书院主事王徵、大统领府协理政务李富贵、掌书记马士英、大法司断事朱以谦、总理府总理政务周愕、掌书记杜宏泰、工建司知事韩霖面色严峻正襟危坐,两个年轻举人李曜、张之耀小心地躲在墙角处——刘宗周早就想把归化有头有脸的读书人聚到一起商议大事,趁着给孙奇逢接风的机会,把他看得上眼的这几个人都找来了,包括贪墨革职的周愕、马士英以及旁门左道的李富贵,没办法,丰州就这么几块料,大法司断事白玉柱、郭林生一个干过流贼头目、一个做过牲口贩子、新任宣教司佥事高贺因通贼丢了功名,刘宗周还不屑给他们打招呼。

    刘宗周首先抨击丰州学风不正,童子不习学圣贤之言,而是胡乱学些《丰州小学》、《丰州志略》、《丰州大学》和《丰州格物》等杂书,百户所、千户所的教谕也是良莠不齐,大部分人连秀才都不是,其中干过白莲邪教、土匪流寇的大有人在,如此教书育人实属误人子弟,丰州不讲伦理纲常也就可想而知。

    “我们做的已经很不错了,现在这帮教谕至少会算数、不写错字,我们编的书也能教童子学点生计,圣学高深莫测,既找不到人教也没人愿意学呀,丰州现状如此,我们能怎么办?”李富贵很不服气地嘟囔。

    “那《孝经》、《小学》总可以教吧,瞧瞧你们编的那些杂书,亚里士多德、柏拉图何许人也,还有墨子、杨朱本为末流,岂能与孔子、孟子同列。老夫当然不会怪罪那些教谕,因为丰州学风不正的根子就在你李念丰身上,还有你周南桂,你们本属王门心学弟子,一个搞旁门左道以邪乱正,使贩夫走卒之学登堂入室,一个误入歧途不知廉耻,关内贪墨还想到关外继续为恶吗?”刘宗周一如既往揪住李富贵、周愕的小辫子不放。

    “先生休得冤枉,我在丰州绝没有越轨之举,这里官少权柄小,商会、农牧会的人又随时盯着,哪有贪墨的机会,您不信去问巡抚大人。”周愕跳起来叫道。

    朱以谦点头说道:“蕺山先生有所不知,丰州以为与其以官制官不如省官省事,故少设官且以民制官,如此反而官风大治、民心纯良。”

    “的确如此,这里地方小,有点事三天就传遍了,手脚不干净的人自然有,但都谈不上为恶做虐,本官有时甚至觉得也许小国寡民才是解决吏治的好办法。”刘之纶掌管察举官员不法,查处的人不少,但够得上贪墨的却没有,毕力格、韩大功干的最过分,也不过捞了几袋白面、几匹布,还被人指指点点受不了,一拍屁股躲到哈密卫,刘之纶说起来都不好意思。

    “丰州的官风好吗?老夫就常听人对朝廷污言秽语,甚至敢公然嬉笑皇上,如此无父无君,忠孝节义何在?丰州藐视圣学、甘心胡化,长此以往必将为中国一大患,”刘宗周走到正堂中央,挥手郑重说道,“诸位皆是读圣贤书出身,岂能无视杂学横流,当今理学困顿,而心学又流入禅学,天下读书人空谈心性不求实务,更有不肖之徒巧借心学以乱正道,不知礼义廉耻为恶作劣,大明不振就在于此,故老夫欲将治心之‘慎独诚意’、治世之‘经世济民’合为一体创立实学,诸位可愿与老夫一道继承圣学,为天下开太平乎?”

    孙奇逢马上说道:“愚以为穷理、致知与致良知均得于孔子,殊途同归并不矛盾,朱子的‘格物致知’与王学的‘致良知’可合二为一,‘道问学’与‘尊德性’也可合二为一,实学既讲伦理纲常、礼义廉耻,也讲躬行实践、经世载物,可治心也可治世,正适合丰州现状。”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原来刘完人要拉他们创立一派学说,交头接耳议论起来,韩霖既入耶教,也喜好墨子之学,对刘宗周蔑视西学与墨子之学很不满,首先站起来反对。

    “蕺山先生,孔孟之学本为百家之学中的一支,所谓独尊不过是奉其为官学而已,但为中国以儒学治天下两千余年却治乱循环不断,至今仍然延续如故,可见其并非有济世救民之效,先生何必缘木求鱼,愚以为圣学发展至今已是尽头,应当遍寻其他学说的有益之处加以补充贯通,如墨学的交相利、兼相爱以及西学的逻辑、理性、工器就大补于民生,先生的学说如不能融合百家之学,则实学不实矣。”

    “雨公差矣,西学不过是玩弄奇技淫巧之学,而墨学不从王道易为奸民所用,都应摒弃之,百家之学唯有圣学才是正统,浩大精深无穷无尽,岂是杂学所能相补。”刘宗周有些生气答道。

    “那韩某就不能苟同了。”韩霖拱手告辞,旁边坐着的王徵早已迷迷糊糊睡着了,被他推醒扶着走了。

    “李某也不能苟同,《尚书》乃伪经,国史中从越灭吴到三家分晋竟然五六十年没有只言片语,可见如今留下的经书并不可全信,圣人之言以讹传讹才是大害,所以创立学说不如考据经史,考据宋学、汉学还不够,必须考据先秦百家之学,最好能考据到三代之治。”西化党韩霖、王徵刚走,考据党李富贵又叫起来。

    “蕺山先生,你不当君子,也要学小人结党?周某已经是自由党了,不敢再有妄为。”周愕也大惊小怪叫起来。

    “你们俩个小人给我滚。”刘宗周最见不得李富贵、周愕装怪,手里的茶杯随手就扔出去,李富贵、周愕拔腿就跑,其他人见状也一哄而散,正堂里就剩下刘宗周、刘之纶和孙奇逢三人。

    “我早说过他们不会听我们的。”刘之纶捂着头沉吟。

    “蕺山先生,您不会真要结党吧?”孙奇逢小声问。

    “君子坦荡荡,吾心亦无私,结党又如何?”刘宗周一甩袖子,冷笑几声说道,“这几块废材不要也罢,老夫的门生弟子有的是,我这就去写信叫他们来,一定要把归化的歪理邪说压下去。”

    六月下,李榆没等来杨嗣昌的回复,却迎来铺天盖地的一片声讨——鬼知道怎么回事,他为明清之间拉线保媒的事败露了,山西各地州府出现揭帖,痛斥他认贼作父、卖国求荣,喊出胆敢与东虏议和者即为叛逆的口号,太原、大同等地书院生员两百余人窜入丰州,聚集在归化广场上要求李榆谢罪。

    大清皇帝先前来信同意希福、阿什达尔汉留在归化,等待明国使臣和谈,还特意送来了国书,现在全白费了。

    “看来你这条线也不行,算了,我们回去了,皇上说过如果明国再敢耍他,一定要朝死里打,你就好两不相帮,否则连你一块打。”希福摇着头说。

    “还是那句话,你们不准越出北直隶一步。”李榆窝着火答道。

    希福、阿什达尔汉哈哈大笑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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