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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情报工作？！”陆还苏瞪大眼睛望着孙志奇，觉得自己似乎是听错了，虽然在德国的时候听说过不少和情报战争相关的事件，但是他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牵扯到自己身上。
孙志奇露出抱歉的表情对他解释道：“我知道这样的请求十分突然，但是现在我们只能请你帮忙了，工作不会很难，也不会很麻烦，只是从接头人那里把东西拿过来，之后再交给我，其他时间你就暂时充当一名医生，也不需要做太多事，跟在莫医生后面就可以了。”
陆还苏抬起手往下压了压：“等等……我不是不愿意帮这个忙，可是在我不懂中文的情况下，这样的工作真的能做好吗？”
听他这么问，孙志奇尴尬的摸了摸下巴：“其实这一点也是我们情报站其他人同意让你帮忙的原因之一。”
“嗯？为什么？”
“因为明天要交接的那一份情报非常重要，因此保密级别很高，你不懂中文恰好降低了泄密的可能性，虽然这么说可能不太好，但是这一点确实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陆还苏坐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好像从阿伦特先生离开柏林起，自己周围发生的一切都超乎以往想象。
等自己老了之后写一本传记大概会很有意思吧？
“弘之？”
“……如果要做的话，我需要……注意哪些问题？”
见他答应下来，孙志奇喜上眉梢，双手一合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答应就好，今天我们先不说这个，你刚到上海，我作为东道主肯定要请你吃上一顿美味的中国菜，也算是打扰你的赔礼了！”
陆还苏无奈笑笑，起身穿好外套，示意他出门带路。
孙志奇选择的吃饭地点距离陆还苏所在的教堂并不算远，因此二人选择走路前往，一路上，他为陆还苏讲解了许多平时在上海生活的注意事项，避免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是中国的领土，但毕竟是被日本军队占领了的地方，就连我们中国政府的军人都没有办法光明正大的活动，所以在上海对日本人要忍让一些，不过日本人对其他外国人还算客气，你若是遇到了麻烦，就把你的身份证明拿出来，他们不敢随意动你。”
“我来那天在租界外围遭遇了搜查，据说是因为有一名日本军官遇刺？那些负责搜查的是什么人？”
“那些应该是伪军，是一些投靠了日本人的中国人组成的军队，素质不高，帮日本人管辖中国人，真是认贼作父！狼心狗肺！”
后面两个成语孙志奇用的中文，陆还苏虽然没听懂，但从他的语气不难猜出一二，于是也没问，只是脑海里不知为何突然就闪现了柏恩德的脸，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对了，我之前在信里建议你和我一样报考黄埔军校，不过中间出了点意外，军校搬迁去了成都，不过正好因为春节放假没开课，所以你也不用急，等这边的事完了，我们主任大概会直接推荐你去插班，这样会节省很多时间。”
“我刚来什么都不清楚，就听你的安排吧。”
“行，作为你的领路人，我一定会尽到自己的责任！”正说着，前方不远处的骚乱让二人停下了脚步。
“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吗？”陆还苏问。
孙志奇站在原地眯着眼睛盯着那边看了半晌，随后冷哼一声道：“大概是两个小帮派因为什么事起了一些摩擦吧，这里挨着租界，是青红帮的地盘，他们不敢闹大，闹大了会有人过来干预，到时候就不是受伤那么简单了。我们绕道，这边有条小路去酒楼更近。”
“好。”
然而没等他们走进那条小巷，一声枪响从刚才骚乱的地方传来。
二人同时朝那边望去，就见刚才还你推我攘的两拨人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不动了，中间一个人缓缓倒了下去，右手还抓着身前人的衣领。
两秒过后，更大的骚乱爆发，口角之乱顿时上升为械斗，虽然没再听到枪声，但是那一把把几尺长的砍刀看的人心里发寒，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地上就又多了几个躺着的人，原本站在周围旁观的人都已经远远的躲开了，生怕波及自己。
身为医学院的学生，尸体陆还苏见过不少，下手解剖的次数已经数不清了，然而像这样血肉横飞的生动画面他还是头一次看见，不过此时的他却没有一点在学校做解剖时的平静，只觉得那些人每一刀砍下去都像砍在了他的身上，看到那一地的鲜血顺着石板的缝隙渐渐蔓延开，后背顷刻间便被冷汗浸透。
“上海……这样的事情很多吗？”一开口，陆还苏便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冷不丁的听到这样一个问题，孙志奇愣了一下才回答：“倒也不多，不过也不算少。我之前说过的那个万医生，就是因为意外卷入了类似事件被子弹打中了头部身亡，不过像他这样的事发生概率太小，刚听说的时候我们都以为是他的身份曝光所以遭到毒手，平时注意一些是不会碰上的。”
就在两人说话期间，一群穿着比较统一的人从街道的另一头跑了过来，原本打得正激烈的两拨人看到他们立刻就慌了，还能跑的人丢下手里的刀就跑，丝毫不顾那些受伤倒在地上的同伴。
有人逃跑，那些人也不拦，只把还在的人围了起来，然后就听到几声枪响，被围在中间的人就都不能动弹了。
看到这一幕，陆还苏的后背又出了一层冷汗，他觉得自己的嘴唇都在发凉。
这些人……居然什么都不问就直接把他们都杀掉了？！
察觉到他有些异常，孙志奇轻轻推了他一把：“被吓到了？”
“……”陆还苏很想点头，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扯出了一个笑容，“你忘了我是学医的吗？我见过的死人比他们杀掉的不知道多了多少。只是有点意外，现在还是白天，他们就这样在大路上杀人，没有军队干涉？”
“军队？”孙志奇再次冷笑，“你说那些伪军吗？没有涉及日本人的事他们才不会管，倒是青红帮……”他用下巴点了点那边那群正在清点尸体的人，“维护秩序很有一套。虽然粗暴了些，但是很有效率不是吗？”
陆还苏扭头看了一眼表情略显阴沉的孙志奇，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不想再看那边，于是转身朝着小巷里走去：“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好。”
小巷果然是一条近路，不过里面因为鲜有人至，被人堆了很多杂物，在转了两个弯后，重新回到了大路上，斜对面就是一家生意看上去还不错的酒楼。
“因为春节，很多地方都不开门，但这家老板只关了除夕和大年初一，毕竟上海不过春节的外国人还有很多，钱也能赚不少。”说着，孙志奇朝门童招了招手。
原本守在门前的少年一看到他眼睛立刻亮了，小跑几步走到二人面前，开心道：“孙大哥好久没过来了，平时工作很忙？”
孙志奇哈哈笑了两声揉了揉少年的头发，倒真像他大哥一般亲切：“也不算久吧，就一个多月的时间，我没在上海，不然怎么会不来看你小子？”
“嘿嘿嘿。”少年顶着一头被揉乱的头发傻笑。
“去安排一个安静点的房间，我今天请人吃饭。”
“好叻！”少年扫了一眼陆还苏转身跑回了酒楼，一边跑一边用上海方言大声喊着什么，大概是让里面的人注意有贵客到了。
见他进了酒楼，孙志奇转头低声对陆还苏说：“这小子小名叫钉子，是从小就在这附近生活的流浪儿，能被这家‘四海楼’的老板看中做门童足以证明他不简单，像我们这样搞情报的，许多事都要向他们这种人打听，你可以记住他，或许以后就能派上用场。”
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孙志奇让他记住一个根本不算人物的小角色，不过陆还苏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然后跟着他走进了四海楼的大门。
四海楼，顾名思义，是一家菜品囊括四海的酒楼，老板还很有生意头脑的准备了许多种不同语言的菜谱，当听说陆还苏是德国人的时候就把德语菜谱递到了他的面前，然而那上面翻译的奇奇怪怪的菜名却让他根本不明白做菜的原料到底是什么，他只是随意的翻看了一下居然看到了有一道菜的名字是“炖煮狮子的脑袋”，让他顿时没了食欲。
见他拿着菜谱却迟迟不点菜，孙志奇正要催促就瞄见了那份德语菜谱上的菜名，再看陆还苏一脸纠结，哪里还不明白原因？顿时哈哈大笑，揽过了点菜的工作，然后拿着菜谱指着那些菜一一给他解释。
“……听完这么多菜名的典故是不是觉得很有趣？中国的文化源远流长，菜名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你已经回到了中国，以后会接触的更多，路还很长啊！”
拿着菜谱，陆还苏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