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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幺少爷 正文 第二十回 老渔夫夜半喜得子

作者:浴风少年 分类:武侠 更新时间:2016-08-09 15:11:37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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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渔夫老人姓李,年近七十,自小便随着父母在这幺河里打鱼。十八岁那年父母仙去,留给他一条破船、两张渔网,从此,他便终日一个人生活在渔船上、出没于风波里,靠打鱼维持生计,对这百里幺河上上下下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俗话说,行船、驾车三分险,再加上幺河里的乡民们对渔民多有成见,往往看见河里有人打鱼时,便指着教训自家的小孩道:

    “看看!打鱼摸虾,失落庄稼!今后千万不可做这个。”

    故而,老人一直形只影单、未曾娶亲。期间虽有好友曾代为张罗,但总归是女家嫌老人贫寒、居无定所、风波浪险,最后无疾而终。

    一晃五十多年过去了,善良的老人再也不作他想。每日里驾着小船在这幺河里辛苦劳作,打得鲜鱼后卖了,换来一些米、面、油、盐、酱、醋、茶和生活用品,若有多余的钱,便再沽一壶水酒,邀二、三好友上船,一醉方休。

    一日,为避风雨,老人将船停在“三块碑”下的一个河湾里,上岸买了半壶冷酒和几个蒜头,回船将卖剩下的几尾残鱼剁剁煮了,就着几个蒜头喝得微醺,然后衣也不脱,就在后舱睡了。半夜,老人睡梦里似乎听到有婴儿的哭声,猛然醒来,使劲摇摇头,除了风雨声,却是什么声音也没有。老人自我解嘲的笑笑,待要再睡时,一声婴儿的啼哭真真切切的传入了耳中,而且,好象就来自船头上!

    老人赶忙爬起身来点亮渔灯,走到船头举灯一照,果见船头的舱板上有一张油布复盖着个什么东西,他急急拿开油布一看:啊哟,油布下是一个长方形的篾篓子,篾篓子里装着一个正在啼哭的、似是未满月的婴儿!婴儿裹着一块白色的破布,放在一团旧棉絮上,头左右微微的扭动着,好象是饿坏了。

    老人急忙将婴儿抱回舱里,找一件干净的棉布褂子重新包好了,抱在怀里。婴儿的哭声却越发的响亮,头不断使劲的向老人的怀里拱来。老人一时手足无措,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猛然间,想起好友猎户刘洋最近新添了个小子,现正在哺乳期间,刘洋老婆胡氏为人最是贤惠,何不找他们去想想办法?

    于是,老人披上蓑衣,将婴儿用油布盖好,抱着她跌跌撞撞的在山间小道上摸索了几个时辰找到刘洋的家里,刘洋见状,顾不得多问,忙接过孩子抱到里间交给胡氏,那孩子有了吃的,果然就不哭了。

    就这样,老人抱着孩子东家一口、西家一口,走遍了百里幺河,其间甘苦,惟有天知。待得孩子稍稍大了些,能吃得东西了,便熬些鱼粥喂给她。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孩子在老人的精心照顾下慢慢长大。

    老人叫孩子“芳儿”,芳儿称老人“爷爷”。爷、孙俩在这幺河上患难与共、相依为命。在爷爷的精心调教下,芳儿学会了驾船、捕鱼、戏水。

    光阴迅速、日月如飞,弹指间十几年一晃而过。

    昨晚,爷孙俩在清水滩打得了几尾上好的金色鲤鱼,为了买个好价,老人今天出来得早了些,经过茅草岗时天尚未大亮,急切行走间感到脚锞上似是被什么扎了一下,倒也不是很疼。老人风里来雨里去的人,丝毫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待得将鲤鱼出手,买了点芳儿喜欢的花布,在回去的路上,老人才觉得不好。一到船上,便再也支持不住,晕了过去。要不是恰好遇到裴涛和二娃子这两个小顽童,这会儿只怕已是回天乏术了。

    刚才,他本想让芳儿停船让两个小家伙下船回去,但转念一想,看这两个小家伙调皮捣蛋的样子,真要是让他们下了船,回不回去还不一定呢。说个不好真要遇到了什么事儿,那自己可就百身莫赎了!倒还不如先稳住他们,找到能照管到他们的人来再作道理。于是,他分吩咐芳儿将船停泊在月亮崖下,嘱咐又嘱咐,方才离开。他明白,依这两个小家伙的个性,怕是不会安生,夜长梦多,得快着点。因此,顾不得身子尚未大好,一上岸便快步往回走去。

    呵呵,他哪里想得到,这回差点闹出事儿的不是两个小家伙,倒是他那掌上明珠小芳儿!这也难怪,要看到那潭中的月亮宝石,唯有站在蛤蟆脚下的石棱上才行,小孩子天性,遇到相好的朋友总是愿将心中的快乐与其分享,甚至惟恐对方不信!其心至善、至诚,毫不矫揉造作。

    再说,芳儿自小便在这幺河里摸、爬、滚、打,为了看月亮宝石,这月亮崖上的石棱她走过好几回,自是将来去一趟看做家常便饭,又哪里会想到还有人和她不一样?

    老人正急走时,耳边忽听路坎下有人呼唤:

    “老伯!老伯!请帮帮忙,我是烈州罗家庄的,被这河岸困住了,如何才能走得出去啊?”

    老人探头一看,乐了,此人正是陈伟!只见他趴在河里靠近岸旁的一块礁石上,上不能上,下不能下,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拱上去的!

    原来,陈伟、张老大与裴涛和二娃子“过招”时,老人卧在船舱没有出来,所以老人认得陈伟,而陈伟却不知道老人。

    陈伟和张老大分手后,也没顾得细想许多便顺着河岸向船追去。殊不知这河岸上一会荆棘丛生,一会又是石壁陡坡,实在走不通时,他只好跳下河去半走半游一回,等走出来好长一截路了,才发现遇到了老大问题,但此时想退回去也难了,口中嘟嘟囔囔着实将裴涛和二娃子骂了一个半死,但人还是得往河的下游挪。

    前边又是石壁,无奈,陈伟只得跳下河去。他只望游过这段石壁后又可以上岸走走,却未料到这一段河水看似平稳,实则暗流汹涌,刚一下去便被水流带了个跟头,他手忙脚乱的想爬上岸去,但水流湍激、河岸石壁陡峭滑腻,一点抓捞都没有,哪里爬得上去!一阵胡乱扑腾之后,只得身不由己的随波而去,心想:糟糕,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条河里了,可怜我连媳妇都还没娶呢。

    半沉半浮中呛了好几口水,人也有些晕晕乎乎的了······突然,手脚舞动间好象捞住了一段什么东西,他挣命似的一抓——命不该绝,他抓住了一段铁链。这铁链的一端嵌在离岸边不远的一块巨大的礁石上,一端被扔在河里头,想是过往船只在这儿休息时用来锚船的,却让他刚好抓到了,至于怎么爬上礁石去的,他实在是记不清楚了!

    老人看看地势却也有些作难。脚下这段陡峭的石壁,高约六丈有余,形若墙壁,人称“板壁岩”,没抓没挠的,上不来也下不去,手中又没个家伙,倒怎么办才好?

    深秋了,峡谷里风大,陈伟浑身被水湿透,在礁石上又呆得久了些,这会儿正瑟瑟发抖,真有些抗不住了!

    无奈,老人只得招呼陈伟:“你先等等,我去找个帮手,马上就回来!”

    陈伟有些慌了:“老人家,你可得快着点,别扔下我不管,啊?”

    “放心吧!”老人拔腿就走,他知道,猎户刘洋就住在前边不远处的岩洞里。

    转过山头不远,便是刘洋一家居住的岩洞,老人在下面大喊:“老刘!老刘!在家没?”

    不料,闻声一下从洞里出来了三、四个人,刘洋向下一看:“啊哟,是李大爷呀,可好了,我们正要找你老人家!”

    李大爷说:“啊?找我干嘛?快些把你家捆野猪的绳子拿上,去河里救个人。哎,把狗看好啊,我有些怕那个张口恶霸!”

    “救人?!”刘洋紧张了。

    “是的,罗家庄的一个人掉河里了,这会儿正趴在‘板壁岩’下面的礁石上呢,已经冻得差不多了,你快着点!”

    话未落音,只见一个人,“蹭!”“蹭!”两下便从上面扑了下来,李大爷吓得浑身一机灵:天耶,这是人还是妖啊?

    来人正是罗煌。

    原来,罗煌终归还是不太放心留在骡马店里的裴涛。他想,二仙岩上料理后事有罗亮和肖铁头、胡二先生足矣,再说,山下骡队也需要人看顾,于是,便和罗亮商量了一下,带着几个人下山来了。

    刚回到骡马店,屁股还没坐稳,便遇到一脸晦气、嘟着个嘴巴走进门的张老大,见了罗煌,就象见到了救星:

    “天哪,五爷你可回来了!这下好了!快去管管幺少爷吧,我们是照顾不好这个小祖宗了!他跑了!跑了!”

    罗煌一下站起身来:“慌什么慌!说清楚怎么回事,跑哪儿去了?”

    待张老大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罗煌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这小兔崽子真个是“骡子骨头缟件型,三天不打上灰尘!”

    当下问道:

    “你看清了,掌舵的真是一个小孩?”

    “千真万确!我们就是因为看到后舱只是一个小孩子把舵,才疏忽大意了,没想到,三言两语和幺少爷没说好,一不留神叫她把船也开跑了!这个跟斗栽得真有些对不住人!”张老大脸红脖子粗的说道。

    其实还有一个老人,因被蛇咬伤了躺在船舱里,他没有看到。

    这下好,两个玩命的遇到一个不懂事的,有得热闹好瞧了!

    罗煌不敢多耽搁,于是,吩咐了众人几句,便要出门。

    张老大问道:“五爷要到哪儿去?”

    罗煌道:“找人去呀,还能到哪儿去!”

    “这却难!”张老大说道,“偌大个幺河,他们要把船往哪儿一‘猫’,再朝山上一溜,人生地不熟的,你该去哪儿找?”

    啊哟,这倒没有想到。

    “哈哈,五爷,我跟你去吧,这百里幺河一草一木都认得我。”说这话的,正是带着幺河里的几个乡亲帮忙打金刚寨的猎户刘洋,因挂念着家里,刚才跟着罗煌下山的。

    “好、好、好!有了刘大哥,无论小公子藏到哪儿也没关系,他那个鼻子只要一闻,就知道大概了。再说,五爷也不要担心,据刚才张头儿说来,小公子上的好象是李大爷的渔船,他是这幺河里的活龙王,有他在断不会出事。”说这话的是骡马店的店主,好不容易才插上话来,一脸讨好的神气。

    “如此说来,那就有劳刘兄了。”罗煌向刘洋深施一礼。

    刘洋慌忙躲开:

    “不敢当!不敢当!我们这就走吧?”

    于是,罗煌带上了一个护卫,随着刘洋顺栈道向下游赶来。路过刘洋家洞门时,还是在罗煌的再三坚持下,刘洋才进洞看了看,安排了一下家事。

    刚才要出门时,罗煌在桌子上悄悄留下了十两银子,被刘洋发现了,正在推让,就听到了李大爷的喊声,出来一听说是罗家的人出事了,罗煌心中一急,便一下从上面跃了下来,倒把李大爷吓了一跳!

    当下,罗煌听李大爷三言两语说清了原委,稍稍放心了一些,急忙与众人赶到板壁岩,用捆野猪的绳子吊上了陈伟。那陈伟见了罗煌,不由得满面羞愧。罗煌安慰了他两句,请刘洋暂扶他回岩洞歇歇,自己便和护卫随李大爷一起赶往月亮崖。

    刚到月亮崖,远远就看见裴涛正从二娃子身上“磨”过去,罗煌悄悄招呼大家不要出声,免得惊了他们,直到芳儿和裴涛将二娃子安顿好,这才发话指导二娃子调整呼吸,他知道,这是因为二娃子害怕、心慌所导至的腿子发软。果然,二娃子看到他来了,胆子一壮,腿自然就不软了。

    芳儿躲在船舱里,再也不曾露面。一直到裴涛他们离去的时候,才从船舱里传来她的歌声:

    春早逝,秋风凉,

    望断云途路茫茫。

    声声渔歌行行泪,

    清清河水重重山……

    幺河西去进蜀关,

    二仙殷殷望君还。

    月亮崖边孤舟在,

    风送桂花满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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