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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小孤山上有土匪</br> 山中有唐朝筑建的启秀寺，历朝均有拓建，民国年间已颇具规模。山寺、古庙、江景、白帆，矗立江中，四面环水，周围景色一览无余，当真是江中仙境，人间福地。 可是，自从日本兵封江后，迤逦东流的长江再不复有点点白帆、百舸争流的盛景，中华大地狼烟四起、盗匪横行、百姓遭殃。 小孤山上的确有人。原来，山上启秀寺的和尚作了鸟兽散，倒是为流寇劫匪提供了绝佳的庇护地。山上汇聚了兵败溃散的国民党十多个残兵，加上原来占山为王的土匪，他们从附近江边的渔户手里抢来几艘渔船和小划子，原打算可以借着地利之险劫些钱粮度日，日本人封江之后，来往船只越来越少，山大王们的日子也日益艰难。 晚上守在峰顶的是刘四和陆五，远远看到一艘小火轮打着探照灯向小孤山驶来，不由精神一振，慌忙跑去圣母殿报告给大哥二哥。 大哥是在南京吃了败仗逃到小孤山的残兵王霸，名字霸道人也长得凶恶，无论是跟日本人打，还是跟游击队干，都有见势不妙拔脚就跑的保命本事，身边的兄弟不是死了就是被俘，唯独他还能苟活到现在。 王霸并非是个软包蛋，彼时他在第九集团军，沪淞会战时也击毙过二十几个日本兵，受到过上峰的口头嘉奖，由班长升为排长。当然，这都是闲暇时摆的龙门阵，真假难辨。但跟随他的**弟兄也不少，一个个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公推他为小孤山司令部司令。 老二是九江湖口杀猪匠，有股子凶悍气，日军占领他家乡要改善伙食，二狗子翻译官带着日本兵找到他家，命令他送猪肉去兵营。猪肉送到，翻译官不但不给钱，反而一脚踢翻他还跺了两脚，老二一怒之下捅死翻译官，当时没敢逃回家，躲藏在附近的山林中，眼见着日本人冲进他家点着了房子，把老娘活活烧死了。 在国难家仇的激励下，老二远遁山中，做起了无本买卖，很快就纠集了一帮子逃难兄弟，但是依然势单力薄，带着手下几个人逃到小孤山，做起了山大王。 王霸这伙子兵匪上山后，老二惹不起他们，何况大家都有共同的敌人。 王霸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中国人不打中国人！”更重要的，是这伙子丘八手里有“家伙”，这年月，有了枪杆子就有了保命的底气，他虽是个粗人，也知道靠着大树好乘凉的道理，为了混口饭吃活命，愿意和他们合作。 老二主动让位，王霸倒也算义气，让他坐上第二把交椅，这十八个人处得倒也算和气。但是日本人封江后，江上往来船只骤减，白天鬼子的飞机在头顶上飞来飞去，夜晚还有巡逻的军舰，他们整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以前劫来的钱粮也越来越少，再这样下去，就揭不开锅了。 这天晚上，一帮子人正在圣母殿里唉声叹气，谁也想不出办法。陆五跑进来说，发现一艘小火轮往小孤山开来了，大伙精神一振，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好些日子没开工了，活人总不能让尿给憋死，管他谁的船，先劫了再说。 王霸一摆手：“慢，先看清楚再说。”说着，从墙上取下枪率先向山顶跑去。 大伙儿到了山顶，向东面江面仔细观看，果然，远处有灯，越来越近，小火轮直逼小孤山而来，王霸心里打起小鼓：难道小鬼子想把小孤山给端了？一想，不可能啊，小孤山虽然地势险要，但此处江面宽阔，又是夜晚，鬼子人少，我们又不是新四军，又没有惹他们，没必要专门派出一队人来攻打啊。 看着小火轮越来越近，隐约可见，船上只有不多几个日本兵和插在船上的膏药旗，王霸当即立断，下命令让十个弟兄分两拨守住山门，如果真是鬼子来攻山，打是死，不打也是死，还不如拼个鱼死网破，反正几条破船也来不及逃走。于是下令以灯火为号，不许轻举妄动，大伙儿拿着枪，藏匿悬崖边伺机而动。 这艘船明明偏离了航道，就是就是冲着小孤山来的。王霸拿起风灯做了个暗号，示意上面的弟兄不要开枪。谁知道这个暗号被夏勇看见了，反而确认了距离，开足了马力，向小孤山冲撞而来。 已经开春，天气将要一天天转暖。日军司令部对医院下了通令，勒令他们要严防瘟疫发生。教会医院慈悲为怀，从不拒绝平民看病，所以病人更多，死亡人数多，再加上江边捞上来的尸体，停尸房里尸满为患。总管汇报，必须要尽快处理。医院院长十分着急，上午派总管去城里交涉，不想中佐在发脾气，说他的翻译官失踪了，根本不理他，只有回医院汇报。 院长又找手下拟了一份中文报告，心想，还是找维持会长，让他出面去找日本人吧。想到乔子琴是当地人，中国人与中国人打交道，总是好说话一点，对女人也客气点吧。于是让她陪着总管一起去找维持会长。 乔子琴听了院长的召唤，心里暗暗高兴。父亲的照相馆出了事，帮工被日本鬼子打死了，然后，她把小黄毛送到店里打工，也惨死在中江塔下。父亲再也不愿给日本鬼子干活，借口给帮工的送葬，出城之后趁机回乡下老家了，临别都没有来得及告诉女儿，只让一个邻居带信，让她不要回家，安心住在医院里面。 楼宇是她在湖城唯一的亲人了，尽管自己是还没有进门的儿媳妇，但从小喊着楼叔叔长大的。他当了维持会长后才疏远，但后来见他削指明志，又得到他帮助让詹姆斯出逃，充分表现的民族气节令人感动，乔子琴主动喊了他爸爸。想到他的忍辱负重，也充满了同情，想要打电话问候一下，因为詹姆斯的问题，生怕牵连上他。 中午吃了饭，正往办公室走，就有医生喊她接电话。她赶紧跑进办公室，握起话筒，听到他的声音，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但办公室有人，不好意思，只轻声喊了声叔叔。那边也知道她不便说话，轻声说，上海带东西来了，让她进城取。她马上明白，这是楼宇叫她去他们家，嗯了一声，那边电话就放了。 乔子琴知道，未婚夫肯定来信了，一定有重要的事情告诉她。而楼宇一定无法脱身，否则他会来，也不会让她到他家去。正想找个借口请假，院长却派他进城去找维持会长，正想睡觉就来个枕头，赶紧点头，用英语回答院长，说一定完成任务。 院长不愿意和日本人对话，下午依然不出面，让总管和乔子琴坐他的小车进城，一直开到维持会。 湖城沦陷后，日本军人有限，和老百姓沟通更困难，成立维持会，想利用汉奸建立一种临时性地方傀儡政权，为日本侵略者实现“以华治华”、“分而治之”服务。担负着给日本统治者筹集资金、粮秣、民夫，汇报中国抗日军队活动情报等任务，成为其侵略和奴役中国人民的工具。 楼宇实在不愿意当这样的帮凶，但是他的家产，房产，田产都在湖城，他留过东洋也留过西洋，有知识有文化，有财产有地位，在湖城德高望重。 本来就是商会会长，日本人占领湖城后，就要找他这样能够服众的头面人员出来，拿枪逼着他干；商人们怕事，想要保一方平安，哄着他干；儿子动员他干，一方面为保全家产，另一方面为他打掩护……整个商会被强行变成了维持会，他是会长，不当维持会长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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