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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杀了一条大蛇</br> 詹姆斯双手一摊，双肩一耸，望着江龙苦笑。江龙马上仗义执言：“你这人真是的，一会怀疑恽大姐，一会怀疑乔小姐，大概，连我们也怀疑上了吧？” “这段路穿乡过镇并不好走，而且九江也不好过，还是扮成夫妻的好，詹姆斯和乔子琴一对，江龙和恽大姐一对。”陈明并不回答江龙的话，接着又叮嘱一路上尽量避开乡镇，以免与日本人直接接触…… 正说着，看见两个女人来了，一边走一边说一边笑，好不亲热的样子，陈明站起来，用脚把地上的图样拭去，走进亭子里去睡觉。 詹姆斯捅了捅江龙：“尿尿去？” 土话老外倒学得挺地道。江龙不放心他一个人走，也有点儿内急，跟詹姆斯一前一后，进了小树林撒尿，趁机，两人发泄了对陈明的不满：他怎么什么人都怀疑呀！尤其是乔医生，一起在湖城医院就认识的，也可以说是两个人的救命恩人，怀疑她就是怀疑两个男人。恽大姐是后来的，相识时间不长，那不说了。 詹姆斯小声问：“你觉得，那女的……如何？” 他说的那女的，绝对不是说乔子琴，一定说的恽大姐，难道他要给我保媒？江龙脸发热了，转身背着他，低声说：“怪好的——” 詹姆斯突然意识到，这个中国男人也与美国男人一样，见了女人都动心？啊，他们都是劳动者，更容易亲近，就像我看乔，不也想亲近吗？男人都一样……兀自好笑，看乔子琴和恽大姐形影不离的那股亲热劲儿，不太好说什么，笑笑：“你家伙，不要，重色，轻友啊……” “什么？”江龙没听懂。 詹姆斯尿完了，扣上裤子，拍拍肚子：“我是说，不要，出卖，朋友的——” “嘿嘿，我晓得，”江龙是另一番理解，也笑了，“女人嘛，头发长，见识短，嘴巴快，放心，你的事，打死也不说——” “ＯＫ，ＯＫ！”詹姆斯连连点头，又问，“你对她，有想法？” 江龙反问：“你对乔医生，是不是有意思？” 对方笑得哗哗的：“你问的，有意思。我爱她！” 老外真爽快，这么难出口的字，他说出来一点不打疙瘩，也直接了当地说：“你想要她做老婆？” “ＮＯＮＯＮＯ，”詹姆斯一高兴就说外国话，“她有的，有丈夫，她公公，送我逃出湖城……我不能，恩将仇报……啊，ＮＯＮＯＮＯ，用你们，中国话，说，是，过河拆桥……” “老兄，仁义啊——”江龙心想，文化人到底不一样，外国人也讲义气。想逗逗他，故意说，“但是，人家对你，可是有意思啊。” “是吗？”蓝眼睛瞪大了。 “是啊，你看，人家在大医院好好的，干嘛要跑出来受苦？还差点把命送了？” “是啊是啊是啊，”他在没外人的时候，总是托着自己受伤的那只手胳膊肘，此时也顾不得赶回凉亭了，拉住江龙问，“她真是为我来的？” 江龙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就打算，她是为送我出城的，但是没必要到江西这边来呀，跟着眼镜也可以回去了，这一路上，都是为了要给你换伤口，带你去武汉找医院……” 詹姆斯兴奋地拍拍脑袋：“真是的，真是的……战争中，一切，都是，变数，一切，皆有，可能……上帝啊，乔，你就是，中国的观音，菩萨，美国的，圣母玛利亚，你那么美，那么善良，那么……” 江龙心里酸酸的，也不管他，撒尿后转身就走。见同伴走了，詹姆斯才从沉醉中醒来，忙不迭地往回赶。 两人回到亭子里，见乔子琴和恽大姐都在打盹儿，江龙在陈明的柱子那边靠着闭眼，詹姆斯的手臂不得劲，干脆躺倒在两个男人的脚下睡了。 山风掠过山林，松风阵阵如涛如吼。 江龙一闭上眼就睡过去了。陈明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朦胧间，就觉得恽大姐伸个懒腰站起身，不小心身上的包袱掉下来，里面的一个小圆镜子滚到詹姆斯脚下，恽大姐弯腰去捡，好像摸了一把，起身的时候，竟然用脚去踢了下詹姆斯的腰，似乎不小心绕不过去一样。 她听到身后轻轻的咳嗽，猛然回身，是陈明在盯着自己，赶紧埋下头，喃喃地说：“外国人都欺负我们中国人……” “他没有。”陈明只是简单说了三个字。 “带着洋人，太招眼了……” “都是逃难的，相互帮衬着吧，比如说，你不也是……” 女人立即抬起头，眼泪汪汪：“大哥，我晓得，你嫌弃我，可我也没办法，世道不太平，我一个单身女人，住在湖边……怕……白天都不敢出门，打水都趁天黑才……这才发现你们的医生……” 她是表功还是在示弱？陈明是硬汉子，却见不得女人的眼泪，心想自己多心了，摇摇头，又靠在柱子上闭上眼睛。 太阳落山，山上起风，寒气重了，江龙打个哈欠伸伸懒腰：“真好睡。”只见恽大姐和乔子琴靠在柱子上打盹，詹姆斯躺在地上睡觉，蜷缩成了圆球一般，只有陈明瞪着他，并没什么异样。他睡不着了，再也没有了睡意，唉，不知道夏勇、王霸他们到底怎么，现在是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了。 陈明看了看日头，冷冷地说：“叫醒他们，下山。” 他这一嚷嚷，乔子琴和恽大姐也都醒过来，江龙叫醒詹姆斯，收拾行李走出亭子。下山难走，完全没有路，比起东面也陡峭得多，陈明折下一根树枝递给乔子琴：“拿着，防蛇。” 江龙也如法炮制，弄了一根给恽大姐。恽大姐感激地笑笑：“谢谢！” “不用客气，你救了我们乔医生，我们还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呢。”江龙折了根树枝要给詹姆斯，才看到他手里已经有了一根。 陈明开道，詹姆斯和两个女人跟在后面，江龙断后，五个人依次往下走。走着走着，陈明突然站住不动了，詹姆斯问了声：“怎么了？” 只见前下方草丛劈里啪啦一阵乱动，好像有什么野兽路过，詹姆斯想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陈明一把拦住他，僵立着说：“别动，是蛇！” 女人怕蛇，男人也怕蛇，大家都屏住气，呆在原地不敢再动。就见草丛往两边一分，从里面游出一条约三四米长的花斑大蛇，两只蛇眼寒光闪烁，丝丝吐着信子，突然，蛇昂起脑袋，竖起身子半米多高，闪电般向陈明扑来。 陈明一横棍子，蛇一口叼住棍子，蛇身就向他身子盘过来，瞬间，就将陈明缠成了个木梭一样，陈明站立不住，摔倒了，骨碌碌滚落下去。 从陈明发现蛇到摔倒滚落，只有片刻功夫，陈明身后的人惊呆了，江龙还在他们三人后面，推开他们赶过来，想救都来不及，眼睁睁看着陈明被蛇卷住掉下山去。忙叫了声：“你们别动！”拿着棍子追下去，山坡上怪石嶙峋、树草丛生，江龙连滚带爬跳下去，终于赶到陈明跟前。 只见陈大烟袋脸上头上全是血，衣服也被荆棘和山石拉破，手里攥着把尖刀，蛇已经身首异处，咕嘟咕嘟喷血。 陈明瘫在草丛里发呆，江龙走上前：“大烟袋，你……没事吧？” “没事？你给它缠住试试！”陈明坐起来，拿起刀子在草叶上蹭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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