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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说，一边掀开被子下床。
在这床上已经坐了两三个小时，再不下来走走走，他的身子骨要累散架。
走到孙女身边，赵老爷子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她肩膀上，
“给我去办出院手续！”
赵书艺扁了扁嘴。
心里偷偷吐槽爷爷偏心眼。
对别人家的孩子和颜悦色，对她那叫一个暴力。
“行行行，我这就去。”知道让他老人家待在这浑身不自在，赵书艺不强求。
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她一把拉过宋向恒，“爷爷这边有笙宝和裴少陪着，向恒哥陪我去办出院手续吧。”
宋向恒：“？”
傅笙歪头，视线落在赵书艺握住宋向恒手腕的手上，心底略感疑惑。
她以为好友说放弃沈易只是赌气，就现在看来，有可能是真的？
“去吧去吧。”赵老爷子摆了摆手，“我到停车场外面等你们，办好手续直接回家。”
赵书艺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扯着宋向恒，三步作两步，走得飞快。
宋向恒：“？”
走远，赵书艺回头扫视，确保目之所及没有爷爷的身影，她撒开宋向恒的手，
“向恒哥，我想和你谈一场合作，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话，赵书艺是直勾勾看着宋向恒说的，诚意满满。
低眸看进赵书艺平静无澜的眼睛，宋向恒玩味地挑了挑眉，“什么合作，书艺说吧。”
“就是……”
…
这边，三人皆不知道去办出院手续的两个人，中道谈起了合作。
傅笙扶上赵老爷子的手臂，“赵爷爷，我们现在就出去停车场外等艺宝和向恒哥？”
“现在就出去。”
赵老爷子顺着傅笙的话回答，
“办出院手续很快，我们走慢点出到停车场，他们应该也把手续办好了。”
睨向跟木头一样的裴行末，他没刻意找话题让两个小年轻聊。
裴行末见一老一小你一言我一语的从医院聊到公司，也没轻易插话。
他沉默安静地跟着他们，脑袋疯狂运转思考——待会儿该怎么做才能和傅笙坐上一辆车。
三人慢慢悠悠溜达到停车场。
赵书艺和宋向恒没见踪影。
夜晚的风还是有些冷的。
见傅笙无意识把手揣进兜里取暖，裴行末想也不想，直接脱掉外套披到她的肩膀上。
傅笙愣了愣。
突然被熟悉的气息和温度包裹，她心揪了一下。
当着赵老爷子的面，傅笙朝裴行末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没说谢谢。
她记得裴行末嫌‘谢谢’客套，不喜欢听。
傅笙扭头就问赵老爷子，“赵爷爷冷吗？”
裴行末给傅笙披衣服的时候，赵老爷子就移开了视线没看。
闻言，他抖了抖身上的厚外套，乐呵呵回答，
“我穿得可比你们这些小年轻多得多，一点不冷。”
他要是回答冷，裴行末的外套就会披到他身上。
着实不是很需要。
等了十分钟左右，赵书艺和宋向恒的身影才出现。
看见好友身上多了裴行末的外套，赵书艺盘算，扑过去抱好友的时候，要用什么姿势才能不显做作把裴行末的衣服甩地上。
然而，脑海里的计划刚成型，赵书艺被拦了。
赵老爷子警告地瞪向自家孙女，不让她作妖，
“小笙和行末是一起来的吧，你们的车停在哪里呢？我看着你们上车。”
傅笙后背一僵，不动声色撒娇，“哪有让长辈看着我们先上车的理，赵爷爷先上车，我们就站这送送赵爷爷。”
“不用。”赵老爷子大手一挥，“我看着你们上车，我好放心。”
明白赵老爷子是铁了心要撮合他们，傅笙不再挣扎，任由裴行末牵着她走到他的车子旁。
裴行末拉开后座的车门。
傅笙弯腰钻进去。
抵着车门，裴行末无声对赵老爷子道谢，躬身上车。
车门合上。
紧接着，坐在驾驶座的保镖启动车子，车灯亮起。
望着车子开远，赵书艺气跺脚，“爷爷！你竟然向着裴行末！”
赵老爷子假装没听懂，转向乖乖站在一边的宋向恒，“向恒，你也先上车。”
宋向恒看了赵书艺一眼，笑得虎牙都露了出来，
“那我就先走了，等下次有时间，我去老宅陪您下棋。”
“好好好。”赵老爷子眉开眼笑。
赵书艺气得掐人中。
爷爷这行径，不就是在说——他没有刻意向着裴行末，他一视同仁。
目送宋向恒上车，开车离开，赵老爷子脸上的笑意微敛，“走吧，回家。”
赵书艺气哼哼的，不想跟他说话。
赵老爷子看孙女要气过去了，无奈地解释，“据说小笙现在在躲行末，我不是偏心，只是希望他们能好好聊聊。”
“再怎么聊，裴行末也是不折不扣的骗子！”赵书艺抱怨。
“你呀你……”
当然知道孙女无条件向着小笙，赵老爷子懒得跟她掰扯。
对于他来说，两孩子相当于手心手背都是肉，
“对了，你也该多考虑考虑自己，别总掺和小笙和行末的事，你爷爷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在离开人世之前，能参加上你的婚礼。”
听见最后一句话，赵书艺蓦得鼻尖发酸。
她没让气氛往悲伤的那面跑，俏皮地吐了吐舌，
“要这么说，爷爷您得多活几年，我这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人举办婚礼。”
…
傅笙那边。
车子刚启动，裴行末就让保镖降下前后座之间的挡板。
裴行末现在很慌。
刚刚，他试探性伸手去牵傅笙垂在座椅上的手。
他做好了手被甩开的准备。
然而并没有。
十分钟过去了。
傅笙毫无动静，默许了他的举动，只侧头看着车窗外，沉默不语。
裴行末觉得傅笙的反应很不对劲。
他的心脏仿佛被一根细绳提起，那根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断掉。
而能磨断细绳的刀子握在傅笙手里。
喉结微滚，裴行末鼓起勇气主动开口，“笙笙……”
他明白，要是她一直不吭声，就只能跟他回家。
这样也好。
但他到底接受不了这种诡异的寂静。
是生是死，他得要个痛快。
听到裴行末的声音，傅笙缓缓侧过头，“裴行末，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裴行末下意识接话。
傅笙抬眸，清澈澄明的漂亮眼瞳直勾勾看向紧张不安的英俊男人，
“当初我误会小叔是陪伴我一整年的人，我有尽可能地用各种方法报答他的恩情。”
听她提起裴衍之，裴行末心生抵触。
然而她的下一句话，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现在知晓你才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总不能仗着你喜欢我，就把你的付出看作理所当然的事情。”
“裴行末，你想要什么。”
傅笙问得直白。
裴行末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想说，她可以把他的付出看作理所当然的事情。
是他自愿陪伴她、照顾她，他愿意付出时间精力，只是因为喜欢她。
而不是……
不是为了向她讨要报酬。
可他最清楚不过，这个时候，他回答什么，能保住这段婚姻。
垂下眼睑，裴行末哑声开口，“无论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傅笙调整心情，弯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只要我能做到的，都可以。”
裴行末深呼吸，闭了闭眼，“我想要不离婚。”
傅笙能猜到裴行末会提出这个‘愿望’。
饶是有心里准备，听见的时候，她还是沉默了。
扣住自己右手的大手无意识收紧几分，傅笙被那力道握得手指疼，
她深呼一口气，“没问题，那就不离婚。”
闻言，裴行末猛然抬头。
身侧的人儿脸上荡着柔和的笑意，眼睛却平静得如一潭死水。
看着她这样子，裴行末心里又酸又涩，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卑劣至此，仗着自己于她的恩，逼她承诺一件她根本不想做的事。
可他也只能用这种卑劣的方式留住她。
别无他法。
试探性张开双手拥傅笙入怀，裴行末只差举起三根手指发誓，
“笙笙，我会弥补我犯下的错。以后，我什么事情都如实告诉你，绝对不隐瞒！等回到家，你想怎么惩罚我我都认，跪键盘还是跪榴莲，我可以跪到你让我起来的时候再起，只要你别生气了，让我做什么都行。”
裴行末的嗓音几乎低成了气音，语气卑微又不安。
傅笙靠着他的肩膀，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她记性有点太好了。
她清晰记得，前两次她发现他的秘密，他也做出了一样的承诺。
——承诺不会再有原则性问题欺骗她。
可前两次，他哪一次做到了？
事不过三。
她哪里还敢继续相信他？
回到家。
已经晚上十点多。
傅笙沉默地拿睡衣进浴室洗澡。
出来就发现裴行末做了宵夜，而且厨房的料理台摆着新鲜的榴莲壳。
听见脚步声，正在水龙头前洗手的裴行末转头，“我煮了面，还蒸了糕点，热了牛奶，笙笙看看想吃什么，吃完再睡觉，不然明天睡醒准会胃疼。”
他一如既往的温柔宠溺，仿佛不久前没收到离婚协议书，也没听见那句‘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