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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三种身份的重合
风吹雪神色不变，淡淡地道：“不错，是我。算起来我们还真是有缘，每次任务几乎都能碰到你。”
东方未明喃喃自语道：“难怪那****在洛阳城郊外追‘花’没追到，风兄弟却突然出现了，当时我就觉得有些奇怪。都怪我太蠢笨，不然早该想到了！”
风吹雪“噗哧”一笑，道：“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东方未明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道：“花兄，不……风兄弟，为什么，你原来是天意城的杀手？为什么你一直都在瞒我？”
风吹雪面色不变，仍是淡淡地道：“我并不想瞒你，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身为天意城杀手，很多事情根本由不了我。”
东方未明看着他道：“风兄弟平时是一个侠义心肠、济弱扶倾，这么有正义感的人，背后却是个杀手，这实在太不敢相信了。”虽然他一直觉得“花”也是一个行侠仗义的人，但毕竟天意城的杀手，这个事实是无法改变的。事实真相揭晓之后，他更加希望能劝说风吹雪弃恶从善。
风吹雪仍是神色不变，淡然道：“我说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很多事情根本由不了我。我之所以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也是为了减轻我的罪孽。”
东方未明看着他问：“那你为什么连阿丽这样一个不懂武功的普通弱女子也要杀？我不相信有人会连阿丽的命都买！”这是困扰他心中已久的问题，齐丽这样只会花拳绣腿的卖艺女，要取她性命易如反掌，又何须去雇佣天意城的杀手？而齐家父女与世无争，也不会平白无故招惹是非的。若是没人买齐丽的命，“花”——风吹雪何以会无故要伤她性命？
风吹雪神色一肃，道：“那天我并没有真想要杀她，我那么做其实是想救她。”
“救她？！”东方未明显然难以相信，哪有拿刀要砍人还会是救人的道理？这未免太过荒唐。
风吹雪解释道：“那天，‘毒’正在交给我下个委托函的计划，她无意中经过那里，‘毒’怕泄露机密，要杀她灭口，于是我说要自己杀她，骗‘毒’离开。其实我当时是想用刀背打昏她，以骗过‘毒’，救她性命。”原本他一名天意城的杀手，是无须向别人解释这些事情的，因为立场对立，被正道之人视为邪魔外道，解释也没用。但对东方未明却不相同，他并不希望东方未明误解自己。
“真的是这样……”东方未明回忆那次和风吹雪交手的情形，确实他当时就觉得风吹雪不太对劲，似乎留有余地，并不想和他真打。
风吹雪正色道：“如果我真要杀她，在你没到之前我就可以杀她很多次了。”
东方未明仔细回想当时的情形，觉得风吹雪并没有骗他。确实他真要杀齐丽，自己根本来不及阻止，而且以自己当时的武功，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而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然他是个杀手，但即使他以“花”这个身份出现的时候，也做过很多惩奸除恶之事，实在不像一个嗜杀的人。大概他只有领单时候才会杀人。但这仍改变不了会乱杀无辜这个事实，毕竟杀手接的单不可能全部都是该杀之人，其中也难免会有无辜。
东方未明沉思片刻，便道：“好吧，风兄弟，我相信你。”
“谢谢。”风吹雪神情极为复杂。
东方未明神色一肃，道：“但是话说回来，花兄……风兄弟，虽然我不知道你当杀手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但你为什么始终不肯放弃当杀手？继续给天意城当杀手不会有好结果的……”从很早以前，他就想劝说“花”弃恶从善，离开天意城，现在觉得机会合适，便开口劝说。
风吹雪淡淡地道：“我自然知道像我这样的人不会有好结果，我的命运一开始就注定了。”
“风兄弟……”
“好了，不要再说了。”
东方未明见劝说不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脑海中霍地又想起一件一直无法求得真相的事，肃然道：“风兄弟，还有一件事我想想你求证。”
“什么事？”
东方未明紧紧地盯着他，道：“三年前在杜康村的山谷，我和齐丽被陕北十三雁围攻，还有那年在洛阳江大侠寿宴上，那个暗中相助的人是不是你？”这件事是困扰他心中多年的梗，他一直想弄清楚究竟是谁在他还是江湖菜鸟之时帮助过他。虽然两年前江瑜带他和自己初次相遇时，他就曾问过这个问题，当时风吹雪否认了。但这么多年，那位神秘恩人再没有出现过，想来想去，除了这位风吹雪，也很难再有一个更加相像之人。
风吹雪“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道：“你还记得那件事啊？不知道是哪个呆子，明明一点武功都不会，还硬要逞强当救美的英雄。”这一来，无疑是承认了。
东方未明心头一震，那个一直期盼着出现的神秘恩人终于有了答案了。时隔三年的真相到此刻方才揭晓，而事实上，自己一直想要寻找的人，其实却是三年来经常见到，打过很多次交道的人，只怪自己太笨！原本其实也隐约能感觉到，他曾见过“花”用雪花形暗器打中修罗宫的销魂和腾蛇；也见过风吹雪用形状相似的暗器迫退江湖四恶，早就怀疑过，却是不敢相信罢了。他现在心情相当复杂，三个面孔、三个不同的身份重合在一起，事情的变化远远超乎他的想象。但其实既比想象中的复杂，却某方面来说，又比想象中简单。
原本风吹雪打算一直隐瞒下这件事，毕竟他是一名天意城的杀手，名门正派视为敌对立场的人，让他知道真相又有什么用处？只是徒增烦恼罢了。但现在他是天意城杀手黑暗之花的身份已经被揭晓了，再隐瞒亦无必要了。
东方未明沉默片刻，忽觉有些尴尬，道：“想不到那个人真的是风兄弟你，这下可没面子了，丢脸的事都被你看到了。”
风吹雪淡淡地道：“英雄救美怎么能算丢脸的事呢？东方大侠侠肝义胆，在下十分钦佩。”
“风兄弟，你就别取笑我了！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我们两个还真是有缘呢！”东方未明现在心中感慨万千，虽然他是个杀手，但另一面却也是个挤弱扶倾的侠客，所谓魔鬼天使两面。但无论是“花”还是风吹雪，这两个身份都跟他很有渊源，算起来两人的缘还真是很深，彼此都帮助过对方多次，相互交过手，又并肩作战过。
风吹雪淡然道：“我看东方兄跟齐姑娘才是有缘吧，不会武功的时候就英雄救美，学了武功之后又为了人家要揍我，有缘两个字在下可不敢当。”言语中似是有股酸酸的味道。
“风兄弟，你这么爱记仇啊！”东方未明登时无语。
风吹雪淡淡地道：“不敢，在下怎敢跟东方兄记仇呢，你对齐姑娘这样痴心，是否已经佳人抱怀了？”
东方未明忙解释道：“风兄弟，你在说什么啊！齐姑娘和长虹镖局的关少镖头是一对，俗话说，君子不夺他人所爱嘛！”
风吹雪微笑道：“是吗？东方公子是言不由衷吧？我看齐姑娘对你很有意思的。”
东方未明被他整的无语，却忽然心生一计，笑道：“风兄弟，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子像什么？”
风吹雪纳闷道：“我怎么了？”
“就像一个吃醋的大姑娘，呵呵呵呵！”东方未明说着，得意大笑起来。
“住……口！不要乱说。”风吹雪双颊微红，有些气急败坏。
东方未明看着他的样子大感好笑，忽然心中一动，忖道：“假如他是个姑娘家的话……”虽然当初在洛阳佳丽大会之时，他曾经跟他开过一句玩笑话。但现在却不知怎地，忽然觉得如果他是个女人，自己说不定会真的爱上他！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便笑道：“哈哈，风兄弟放心，在下对齐姑娘只有朋友之义，绝无半点非份之想。”
“真的？”
“风兄弟是不相信我了？”
风吹雪忽然觉得这样谈话有些别扭，便淡淡地道：“这是东方兄自己的事，无须告诉在下。”
东方未明笑道：“哈哈！那倒是……”忽然发现风吹雪手臂上有血迹，惊叫道：“啊！说了半天，都没发现你手臂上有伤口……”
风吹雪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道：“逍遥谷刀剑无双荆二侠，好快的剑，果然名不虚传。”身为一名杀手，随时可能接受死亡，受点小伤根本不当回事。
东方未明却关切道：“得赶紧处理伤口才行，要不然会感染的！”
“不过是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啊……”风吹雪正说着，突然一声尖叫。
东方未明捉起风吹雪的手，奇怪地看了看，取笑道：“风兄，你的手又白又细的，当真不像是男人的手啊。”
“唔……快放开我！”风吹雪面红过耳，神色紧张。
东方未明暗自好笑，道：“风兄弟，大家都是男人，你害臊个什么劲？你上次不也帮过我？”
“这……这不一样……”风吹雪支支吾吾，神情紧张，用力抽回了手。
“有什么不一样的，少罗嗦了，快把手给我！”他觉得风吹雪的手挺柔软温暖的，握着挺舒服的，又一把捉住风吹雪那又白又细的小手。
“唔……”风吹雪俏脸更红了，被捉的手微微颤抖。
“咦……什么味道这么香？”东方未明忽然闻道一股少女身上特有的芳香，诧异不已。上次让他给自己包扎之时，也曾闻到这股奇怪的香味。暗自惊诧道：“难不成是他身上发出的……”
“好像姑娘家的香味，风兄弟，你闻到没有？”东方未明发现香味的来源，暗自好笑，这位风兄弟还真是个怪人，不但长的白白净净的像个姑娘家，而且身上的香味居然也像姑娘家。
“啧！走开！我自己包扎就好了！……我要走了。”风吹雪使劲挣开了东方未明的手，逃得远远的。
东方未明暗笑道：“原来这家伙这么扭捏啊？哈哈！”便喊道：“喂，风兄弟，下次要犯案，记得先捎信给我说声，我好把师兄引开啊。”
“啰嗦！”风吹雪脸上红晕仍未消退。
“哈哈哈哈！”东方未明大笑着，却忽然想起什么，笑声嘎然而止，继而面色一变，叹了口气道：“风兄弟，原来那日在酒馆你问我，如果我们站在敌对的立场……是指这个！”眼前又浮现了当日在酒馆第一次与风吹雪对饮的时候（其实是东方未明独饮，风吹雪看着。），自己竟认不出眼前的风吹雪就是在当年在杜康村帮助过自己的那位俊公子哥。
东方未明耳边又响起风吹雪似有深意的那句话：“东方兄，倘若你见到他时，却发现你们站在敌对的立场……你会怎么做？”现在真相揭晓，三个身份、三张面孔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两人的关系算是渊源极深而又极其复杂。风吹雪是天意城的杀手，而他是武林正道的后进，又一心以行侠仗义，铲奸除恶为信仰。这方面来说，他们真的是站在敌对的立场。也许某一天，天意城就会跟武林正道正面交锋，到时候，两人岂不是真的要敌对？他该如何面对？如何抉择？
风吹雪淡淡地道：“不错，我当初之所以一直不肯告诉你真相，便是因为我的身份。我们终究有一天要难免会站在敌对的立场，知道了也只是让你徒增不必要的烦恼。”
东方未明沉默片刻，坚定地道：“风兄弟，我说过的话，永远都不会忘记。”
风吹雪身躯微微一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十分复杂。颤声道：“你……你真的会……”
东方未明毅然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与你为敌的！风兄弟，不管将来有一天我们是否会站在敌对的立场，但无论怎样，我们永远都只是朋友，而不会成为敌人。”
风吹雪一双好看的眼睛中闪着泪光，深深看了东方未明一眼，道：“东方兄，谢谢你！”说完，身形一弹，眨眼消失在视野中。
东方未明望着他离开的身影，黯然叹息了一声。要回逍遥谷了，二师兄肯定会告发自己放走采花大盗之事，该怎么办呢？
逍遥谷。
东方未明被罚跪在正堂。
无瑕子严厉地道：“未明儿，你可记得入谷时本派的祖训？”
“弟子记得。”
无瑕子怒道：“那你说说！”
东方未明恭声道：“行侠仗义，打抱不平，惩奸除恶，济弱扶倾。”
无瑕子气呼呼地道：“亏你还记得本门祖训，那你说说你今晚为何要帮助那采花大盗逃跑？”
“师父，你听弟子解释，那人不是采花大盗，而是弟子的朋友……”
“住嘴！未明儿，你啥时候交上采花大盗朋友了？而且就算他是你朋友，你又怎能因私废公，助纣为虐？”无瑕子怒不可竭。
东方未明解释道：“师父，请听徒儿说完。风兄弟真的不是采花大盗，他之所以这样做，是想还那些被金员外那恶霸强占的可怜女子的自由！”
荆棘冷笑道：“嗤！那采花淫贼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脑袋是什么做的？”
东方未明正色道：“以我往日对他的了解，我相信他不是那样的人。上次在杜康村就是他和我一起打跑企图强占齐丽的黑风寨的山贼。”
“未明儿，你可知道，此时事关重大，倘若他真是采花大盗，而并非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你放走他，将会导致很多无辜的妇女受害。”无瑕子面色缓和了许多。
东方未明保证道：“师父，弟子明白。但弟子愿以性命担保，风兄弟绝非淫贼。”
“未明儿，那人值得你这么做？”
荆棘嗤笑道：“哼！就知道意气用事，没脑子的家伙。”
东方未明道：“并非意气用事，徒儿有绝对的信心。”
无瑕子道：“倘若那人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让为师如何向史捕头和金员外交代？”
东方未明忽道：“师父，那金员外根本不是什么好人，他放高利贷几天就翻五倍，逼死很多还不起贷的人，还强纳穷苦人家的姑娘为小妾，这种恶霸，应该死有余辜。”
无瑕子捻了下长须，道：“这些事为师也听说过，只是证据不足，官府也拿他没办法。”
荆棘道：“那个肥头大耳的家伙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若不是顾及史捕头，老子真想一刀砍了他。”
无瑕子道：“好吧，金员外这事以后再议。但这采花大盗的事，希望以后能有所交代。未明儿，你起来吧。”
东方未明忙起身谢道：“谢师父，弟子会让风兄弟拿出证据的。”心中暗道：“只要让风兄弟找到被他解救的那些有钱人家的妻妾，让她们解释一下，不就真相大白了吗？”但事情真会如他想的这般容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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