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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九章问君花开处
东方未明道：“他杀了很多人么？”其实这话问的很白痴，这种残忍的人杀的人怎么可能少？
无颠道：“没有两百，也有一百。详细的数目，我也记不真切了。我只知道，当中有我挚爱的妻子，未满周岁的儿子，还有我本该享受天年的老父老母。”
东方未明心头剧震，想不到这位癫僧竟然有此凄惨的身世，不由大为同情。只是自己的身世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果玄冥子说的是真的，那太可怕了！
无颠叹息道：“当时我还很年轻，是一个事业有成的商人。由于年轻，所以气盛，不懂得得理饶人之故，在商场上得罪了某个大贾。他们买通了杀手要我的命，那名杀手，正好便是高胜。事发的当天，我因为临时有一笔买卖，连夜出了远门。等我回来的时候，我的家已化作灰烬，我的父母妻儿还有家丁，上下三十七口，全都让他给屠杀了。”
东方未明拳握的很紧，暗怒道：“这个高胜还真是个畜生，当杀手只需接单杀目标即可，何必要如此乱杀无辜？此人不止是接单杀人这么简单了，而是天生的魔鬼，即使不接单，也会随性而为，只怕他杀人数目不止一两百，怕是数不尽了！”
虽然二十年来苦修佛法，已经大彻大悟，一切成空。但仍然有些慨叹，继续道：“我感到世上一切已无意义，为了断绝内心的痛苦，我决定出家。五年过去，我每日都坐禅苦思，为何我会有此等遭遇？为何众生皆苦？是否有办法可以令世人免除苦难？然而在一个完全无法想像的情况下，我重遇了高胜。那时的他，已成了一个善人。他乐于助人，安分守己，是村子中的青年楷模。我后来才辗转得知，高胜在一次任务失手，被无因方丈以大力金刚掌重击脑门，昏迷了三个月方醒。醒来以后，他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在佛法的熏陶下，成为一个向上的好人。”
风吹雪听到这里才转过身来看着这位污面和尚，没有说话。但心里却有所触动。就像她此前刺杀卓人清失手差点丢掉性命，但也从此开始转变了自己的人生。
无颠和尚盯着两人道：“你们说，这样的人还该不该死？”
东方未明没有回答，实际上他也没有答案，因为这个高胜并非只是一个杀手，而是一个比“狂”还变态的魔鬼，他的行为已经不仅仅是任务，也不仅仅是杀人了，而是一个百死不足于赎其罪的地狱魔鬼。但如今他既然已经忘却过去的种种，变成一个好人，即使这种转变只是因为失去了记忆，并非一个真实的他，但即使杀了他，也无法救活被他所害的人，而且还会失去一名乐于助人的好人。很多事情究竟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也无法说的清。
风吹雪突然低声沉吟道：“春花落为泥，转眼又一年；问君花开处，平地还是天？”
无颠和尚颔首笑道：“哈哈哈！不错，小娃子倒有一些慧根。妳懂的该怎么做了？”
风吹雪淡然道：“多谢大师开释。”
无颠和尚突然叹道：“嗝！年纪越大，越容易想起以前的事情，今个儿我也变得多话起来了啊。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喝酒喝酒！”说着，晃晃悠悠地走出庙门。
东方未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真是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高人！”
无颠走后，东方未明转身看着风吹雪道：“雪妹，妳感觉好多了吗？”
风吹雪幽幽地道：“过去的错，虽然无法弥补，但是今后的我……可以努力去做更多好事，尽力去帮助更多人……我想……这是唯一能偿还我深重罪孽的方式……”
东方未明紧张地看着她道：“雪妹……你……你该不会也要去学习佛法吧？”他听到方才那位无颠和尚说杀手高胜是在失去记忆的情况下，在佛法熏陶下弃恶向善的。他担心风吹雪会听了无颠的话，也会受到影响，产生这样的念头。但那高胜是天生的恶魔，或许需要这种方式才能弃恶向善，一旦恢复记忆，也许又会回到从前，佛法并非万能的，不然世上的恶人都可以用佛法渡化了，也不需要衙门捕快和江湖侠客了。而他的雪妹并非是这样，虽然犯下无法弥补的大错，但终究并非本心。虽然看到所爱之人走出迷茫感到高兴，但假如她真的因此大彻大悟去出家，那岂不是又是一种悲剧。
风吹雪看着他，认真地道：“的确有这种想法……”
东方未明后背发凉，急声道：“雪妹……你！”
风吹雪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道：“瞧你紧张的！我只是说有这种想法，又没说就要去做！有你在，我怎么舍得去？”的确江湖史上不少做过较多错事的人，大彻大悟以后都倾向出家接受佛法的熏陶，以赎罪过。但也并非全都如此，虽然她渴望能够赎自己的罪过，但赎罪的方式并非出家一种，而且她又怎能辜负东方未明对她所做的一切和一番深情？那样才是更大的罪过。
东方未明这才放下心来，笑道：“这就对嘛！赎罪的方式有很多种嘛！何必非要去学什么佛呀，念什么经的！多无聊啊！今后我们可以一起行侠仗义、济弱扶倾。就让我来跟妳一起偿还好了！”
风吹雪点头道：“嗯！”
东方未明又道：“春花既已落为泥尘，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往后种种，便如今日生，一年之后，新生出的花瓣终究不会在泥土中，依然是开在树梢上。”
风吹雪微笑着点了点头，心情显然好了很多。
东方未明又得意自夸道：“雪妹，别忘了我永远是妳的依靠，开花的树，也要有大地作支持，才能吸收养分不是？”
风吹雪看着他道：“你说了要当我的天，现在又要做我的地，你会不会太过贪心了？”
东方未明大笑道：“有句话叫做……人心不足蛇吞象嘛！呵呵呵呵！”他也知道自己是贪心了点，希望成为她生命中的全部，但自己也是全心全意地对她，贪心一点又何妨？
风吹雪看着他道：“谢谢你，未明。”天和地都是他，那等于自己永远要依靠他，所有的一切都要被他独占，这仿佛跟以前天意城控制她的一切一样。所不同的是，她是心甘情愿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