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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的情形，哪里是他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更何况李老夫人心中早就有了决断，此时正巴不得赶紧在众人面前，将李斯母子的“疯症”广而告之。
这样一来，今后旁人再提起今日之事时，李斯母子的行为也就能够“事出有因”了。
于是，李老夫人眼风一扫，立即就有李家的婆子越众而出，向李斯的方向而去。
此时李斯只顾着躲避李大夫想要把脉的手，全然没看到旁人的到来。
很快，几个婆子就气势汹汹地走到了李斯身边。
浑身笼罩在阴影里，李斯这才发现“来者不善”的几人。
可与做惯了粗活，孔武有力的婆子们相比，身为文人的李斯手无缚鸡之力，几乎是瞬间就被她们控制住了。
周身都被人死死按住，李斯就像条濒死的鱼一般扑腾起来。
可直到再也没有了力气，也仍然是挣脱不开四周的禁锢。
见挣扎无望，李斯只能眼睁睁地任凭身边的人把他的手从身后拽到了身前。
终于，李大夫微凉的手探上了李斯的脉搏……
看也不看李斯惊慌的脸，李大夫只顾垂眸把脉。
手下的脉搏忽快忽慢，急促而凌乱，显然是极度惊慌所致，但李大夫并不在意。
……
片刻后，他收回了手，稍作沉吟，抬起头看向了李老夫人。
见其“诊治”完毕，李老夫人微微点了点头，之后又像李大夫人的方向加以示意。
李大夫见状，低头看了看被人“五花大绑”着的李斯，之后便起身向李大夫人而去。
身后的药童只是稍作迟疑，也拎起药箱，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周围之人的目光也纷纷随之而去。
除了死死按住李斯的几个婆子以外，再无他人在意角落里的李斯。
众人皆知，今日之后，这位也曾经“名满京城”的李家四公子，怕是再没什么指望了。
毕竟一个被自家祖母当众承认得了“疯癫之症”的人，就算是左相府的公子，又能有什么前途可言呢？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
先前李斯出身李家，又素有才名，这才引得一众想要攀上左相府的人所追随。
可这样的人，往往才最是现实。
与李斯来往，本就是各有所图。
眼下李斯失了势，甚至成了家族的弃子。
有所求的人，又有谁还会想与之往来呢。
……
与李斯的苦苦挣扎相比，李大夫人却是平静得多。
不同于之前的激动癫狂，此时的她双眼呆滞，神情狼狈，看上去倒更像是失了神一般。
李大夫见状，下意识皱起了眉，这位大夫人，看起来的确是不太对的样子……
他正想细细打量，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轻咳。
李大夫瞬间回过神来，立即想起今日此行的目的。
于是也不再迟疑，同方才一样，伸手向李大夫人的手腕处探去……
这次倒是十分顺利，李大夫人完全没有半点挣扎，像是彻底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一般，顺顺当当地让李大夫把完了脉。
感受到李大夫人虚浮的脉象，李大夫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但很快又回过神来，他心中低叹一声，慢慢收回了手。
而从始至终，往日里很有些盛气凌人的李大夫人，此时却是毫无反应……
……
众目睽睽之下，李大夫重新回到醉江月大堂中间。
以中轴线为界，萧珏和沈乔沉几人，与对面的李家众人，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边。
他带着药童刚刚站定，就听见不远处响起了李老夫人平静的声音。
“如何？”
她语气淡淡，似是没有任何的担心。
李大夫此时就站在两方人马之间，沉吟了片刻，稍显无奈地说出了那个在场之人都早已“心知肚明”的结果。
“回老夫人，根据大夫人方才的症状，以及结合脉象来看……老朽推断，大夫人应是‘疯癫之症’无疑。”
从方才开始，周围就一阵寂静。
除了屋外的喧闹声，整个醉江月大堂里，就只能听见李大夫年迈的声音。
眼下随着他话音刚落，周围就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李老夫人点点头，看不出对于这个结果，她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对于这个长媳，李老夫人也谈不上喜欢还是厌恶。
李大夫人嫁入李家多年，虽然管束不住李大老爷李景，但到底也为李家养育了三子二女，就算当不得李家下一任的宗妇，但总体而言，也是无功无过而已。
这样的儿媳，平日里无事也就罢了，可一旦出了眼下这等事，就算是为了李家，李老夫人也会毫不犹豫的第一个将她舍弃。
舍去一个不堪大用的儿媳，对于李老夫人来说，并没什么大不了。
可对于李斯这个嫡亲的孙子，就没那么容易了……
于是，在听见李大夫只提起李大夫人的病情，而没有带上李斯时，李老夫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就再没主动问起的意思。
可在场之人谁也不是傻子，就算李老夫人自己装傻充愣。
也总会有人替她记得此事。
于是……
“我说李大夫，您老人家是不是还忘了些什么？”
江枫眠吊儿郎当的声音一响起，李老夫人就知道要遭。
果然，还没等她开口打断，对方又继续慢条斯理道：
“这李大夫人的病，您是说完了，那咱们这位李四公子究竟是个什么情形，也该说一说了吧。”
李大夫看了看李老夫人，稍一犹豫，就听见另一道清朗的男声紧接着响起：
“江兄，你也别催得太紧了，依我看，定是这李家四公子的病情太过棘手，李老大夫这才要仔细斟酌一番。”
沈乔燃不紧不慢地说完，一向俊俏明朗的脸上闪过几分讥讽。
沈乔燃虽然性子开朗豁达，但他也不是个傻子。
他知道这个李斯一向眼高于顶，对于他和江枫眠这种“纨绔”，向来都是十分看不上眼。
但对于沈乔燃来说，李家也不过只是个新贵，他们所能依仗的，不过就是宫中的李后和三皇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