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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亮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纱。
楚云兮窝在床前，淡淡的看着相府外头逐渐凝起的青气。
“徒儿啊，你当真要我去收她啊。”
张天师手捏着雪白的拂尘，一脸难色的问道。
“不然呢？”楚云兮握着刚从厨房里顺的鸡腿，神色淡然。
“那个，徒儿还是同为师一起去吧。”
张天师吞了下口水，试探着道。
“我给你的是往生符，你出去后往她身上一丢就行了，她伤不了你。”
楚云兮啃了口大鸡腿，说的格外轻松。
仿佛那外头站着的不是一只鬼，而是一只麻雀在等着人去驱赶一般。
“可是，为师从来没单独收过鬼。”
张天师的眉头抽搐了一下，声音有些颤抖。
“你可别忘了当初我们说好的事儿。”
楚云兮看了他一眼，小小的脸上竟然带着几分怒气。
“是，当时说好的你助我壮大名声，我帮你降妖伏魔，可是你没说降妖这事儿要让我一个人上啊。”
张天师手里的拂尘垂了下来，声音也大了几分。
“我给你的符咒定能保住你的命，怕什么。”
楚云兮又咬了一口大鸡腿，一张小脸被撑的滚圆。
“倒也不是怕。”
张天师叹了口气：“徒儿，我根本看不到那小鬼在哪儿，怎么收她。”
他这话一出，楚云兮险些没让嘴里的鸡腿给噎死。
“咳咳咳！”
她用力的咳了几下，张天师见状赶忙递上了晾凉的茶水。
“慢些吃，为师不同你抢。”
张天师一脸的无奈。
他这徒儿什么都好，就是好吃。
“咳咳咳，师傅，这个笑话不好笑。”
楚云兮狂饮了几口茶，这才将嘴里的鸡腿咽下去。
“是我疏忽了，忘记你看不到那些东西。”
之前在道观里，每每收妖捉鬼都有她在，根本无须张天师看到什么。
张天师虽然是个怂货，从前又喜欢招摇撞骗，但他胜在听话。
例如他手里捏着符咒，你让他往东丢他绝不会丢去西边，这就很得楚云兮的心。
她便是需要这样一个能帮她收妖的人，只要妖物不沾她的手，那就碍不着她的寿命。
三两口吃完手里的鸡腿，楚云兮油呼呼的手顺势就往张天师衣服上一抹。
“你等我一下。”
言罢转身往自己的房间去了，不少时便拿了个小瓷瓶出来。
“师傅，你坐下。”
楚云兮将瓷瓶打开，从里头倒出些透明的液体至茶杯中。
张天师疑惑的看着她，心中有些忐忑：“嗯？”
“来，坐下。”
刚比桌子高出一点的小奶娃软糯糯的又说了一遍，一双漆黑的眼角直勾勾的看着他。
对于这样奶萌的小女娃，甚少有人能拒绝她的要求，张天师也不例外。
他无奈的坐下，却又对楚云兮手中之物颇为好奇。
“徒儿，这是何物？”
楚云兮呲着白牙笑了笑：“好东西。”
话音刚落，她的小手就伸到了茶杯里。
等她的手再伸出来的时候，茶杯里那些透明无色的液体就沾到了她手上。
只见她小手往张天师眼睛上一甩，张天师就惨叫了一声。
“啊！”头发雪白的老头儿捂着眼睛惊声大喊。
楚云兮小小的眉头一皱，赶忙放下被子打了个响指。
响指声落，惊叫声灭。
倒不是张天师停止了尖叫，只是他的嘴巴不再有声音发出了而已。
“喊什么，又没瞎。”
楚云兮掏了掏耳朵，嗔怪道。
张天师嘴巴一张一合，似是在说什么，偏生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无奈他只能指了指自己的眼角，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那你还喊吗？”楚云兮站在他面前，真诚的问道。
夜深人静的，他这样急尖叫人家还以为丞相府闹贼了呢。
张天师摇了摇头，眼里多了几分警惕。
这丫头是个小魔女，实锤了！
“那我将禁言术解开，你要是再尖叫的话我就让你三天不能说话。”
看出了他的意思，楚云兮警告道。
平常仙风道骨的张天师此刻点头如鸡啄米，他眼睛又涨又痛，必须赶快问清楚这水到底是什么东西才行。
楚云兮歪了歪头，伸出两根短短的手指到他下巴处。
而后捏住一根胡须，轻轻一扯。
“嘶！”仙风道骨的张天师疼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解了。”她倒跟没事儿人一样，悠哉悠哉的走到一旁用手帕净手。
“徒儿，你往我眼睛上撒的是什么，为师不会瞎吧。”
来不及管下巴处的疼痛，张天师赶忙问出了心中疑惑焦急的问题。
楚云兮撇了下嘴巴，一脸委屈。
“啧，师傅，好好的徒儿怎么会害你呢。”
“可是你这东西撒到我眼睛上，现下可是又酸又胀了，我都要睁不开眼睛了。”
张天师捂着双眼，痛苦万分。
“这是正常的，因为师傅你就要开天眼了呀。”
楚云兮脸上带着甜甜的笑，端的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
“天眼？”张天师捂着眼睛的手僵硬了一下。
“嗯，天眼。师傅方才不是说你看不到那小鬼吗，这下可以看到了。”
楚云兮笑眯眯的说道。
此刻的张天师雪白的头发已有些凌乱，搭配他捂着眼睛的动作，整个人看起来一点都没有仙风道骨的感觉，反而多了几分狼狈。
“师傅，把手放下来，看看那边。”
楚云兮走到窗边，看向相府外头。
这相府在她回来的当天夜里已经设下结界，除了已经在里头的狗妖……啊呸，蛇妖颜景和小狐狸钱婆子之外，别的妖魔鬼怪统统都进不来。
而从她房间的窗边看出去，也只是能看到外头有一股青色的怨气而已。至于那个身穿红色衣服的鬼姑娘，却是看不到的。
想起那身红色的衣裳，楚云兮又皱了皱眉。
那身红衣虽破，她却觉得那残破的衣裳颇有几分像民间嫁女常穿的红嫁衣。
倘若是嫁衣的话，这姑娘岂不是死在了新婚之日？
她说有冤...这中间又有着怎样的隐情呢...
楚云兮突然摇了摇头，甩掉了脑海中这些疑惑。
无论她死在何日，也无论她死于何种原因，死了就要投胎，这是铁律。
她能做的，就是让张天师去送那女鬼一程，以往生符引路助她投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