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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依然冷着脸：“你明天再签，可能就不是这么和平的方式了。”
周骁直直地看着他，目光看得班主任心里极其不舒服。
她头发本来就长，黑茵茵地披在肩上，外加上现在苍白的脸，黢黑的眼珠一动不动给地盯着人看，俨然一副病女鬼的模样，是个人看见了都要害怕的。
但也不得不承认，因为周骁总是喜欢低着头，长卷发也容易挡住一部分脸，很少人注意到她的长相，而她现在病得人也瘦了些，仔细看过去，确实是有勾引人的资本。
“主任，我父亲和你说我要退学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班主任皱眉：“你问这个干什么？”
周骁的手机藏在被子里，录音设备始终都开着。
“我只是想知道我父亲的理由，和我的理由是不是一样的。”
“他说陆家管教不严，是你先败坏了学校风气，而且也知道你这段时间做实验不顺利，看起来也不是读研究生的料子，不如早点出来结婚嫁人。”
周骁撑着上半身，用力说道：“他是没有管教过我，只有在我不听话、败坏他们陆家名声的时候打过我。”
班主任冷笑：“那你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丑事败坏名声？说到底不还是你自己不检点？”
是了，什么错都可以怪到自己头上。
她不被允许有任何理由。
周骁闭了闭眼睛，她抬起手，用打了吊针的手去签字。
自愿退学申请书，上面的理由是自己自己无力继续从事研究工作。
她考研究生花了很长时间，很多心血。
哪怕当时有陆倩陆月的刻意捣乱，在她背书时乱喊乱叫，在她考试时烧掉她的准考证，她都没有轻而易举地崩溃。
可是现在，她真的有点支撑不住了。
周骁收起笔，仰起脸：“如果我不签字，你会怎么办？”
“你真的想让所有人都明明白白地知道视频里的那个人是你么？包括你的姓名，你的年龄，你的学校？”
周骁识相地不再问了。
因为无论问什么，她都知道是无用功。
她就不该多问。问多了，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痛苦的只是自己。也只有自己。
因为她用的力气比较大，输液管已经有回血的迹象。
但是眼前的人态度始终带着嘲讽，以及无关紧要的漠视。
她闭上眼，“还有什么要签字的。”
班主任又给了她两份文件，周骁看都没看，签完了。
周骁在病房里无所事事，就算是发呆，也无法让她逃避痛苦。
护士走进房间，问她要不要看电视放松放松心情。
说实话，护士也照顾她一段时间了，一开始看她生病的那个惨样，还以为是被人强ｂａｏ了。
可是她不哭也不闹，看起来总是淡淡的，仿佛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什么事情能叫她伤心欲绝。
但周骁看起来，也不像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精神状态。
她一开始以为周骁脾气不好。等医生来查房时，她又表现得很客气，很礼貌。
她后来以为周骁是失恋。等陆嘉文来后，周骁也很平静。
护士听医生说，她有心理方面的疾病，要她一直开心着，病才有可能会好。
所以护士才来问她。
这时候她才发现吊针都回血了，忙叫人来换。
她小声说：“小姐，您有问题可以立即和我说的。”
周骁还在想着她退学的事。
她退学之后，还能去哪儿？
她从小到大，只会读书。
现在连唯一的优势都没有了。她能去干什么？
见周骁始终不说话，护士默默开了电视。
刚好停在娱乐台，在说林雁南的事故问题。那个威亚时间久了，出了问题，粉丝全都骂剧组和导演。
林雁南在病中主动发声，请大家不要怪罪剧组，再过一个星期，她就可以正常回剧组了，尽量不耽误进程。
所有人都在心疼她。
周骁盯着屏幕里那张病中仍显得绝艳的脸，已经感觉不到痛恨。
曾经，她最讨厌的人是陆尹。
后来，在她生了病之后，在她身上多了疤痕后，她最讨厌的人是林雁南。
她甚至都没那么讨厌陆倩。
陆倩对她的态度很直白，嫌弃她就是嫌弃她，对她做过的恶，她也一概都认。
可是林雁南却可以做到极端的虚伪。
如果你在电视上，看见曾经欺负你到病态的人，在台上拥有无数簇拥者，还在光鲜亮丽地享受完美人生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周骁心想，只有两种做法。
要么毁了自己，要么毁了她。
没有第二种出路。
她心里的恨，积压这么多年的不甘，已经没有办法通过别的途径弥补。
也许一开始她对陆嘉文那么避之不及，也有林雁南的一部分原因。
护士见周骁不开口，正要换频道，却听见周骁说：“林雁南拍过什么电视剧？”
“啊？您也是她粉丝嘛？”
周骁看着电视里林雁南刺眼的笑容，勉强地扬起笑容，“算是吧。我认识她好多年了。”
“那您是一般不怎么看电视剧吧，”护士好奇，周骁很年轻，应该对电视剧很熟悉，但也很耐心地说：“林雁南刚从国外回来没多久，她算是大牌电影咖，不怎么拍电视剧。我可以给您推荐几部。这个月她刚回国就进组了，《二十四桥》就是她接的第一部电视剧。”
这部电视剧是古偶，很好打观众缘。
周骁问：“她在国外发展得怎么样？”
护士以为她在和自己聊八卦，便兴致勃勃地谈起来：“如果真的在国外发展顺利，又怎么会舍得回国。毕竟在国外，只有一个沈风行陪着她，沈氏又不是做娱乐产业的，这方面给她的帮助不多。”
周骁说：“不像在国内，有陆三少给她开路是吧。”
“嗯嗯嗯，那自然。陆家本来就是做娱乐发家的，虽然这些年主项目调转了，但还是龙头老大。当年林雁南在国内多红火啊，自然少不了陆三少推手。”
周骁忽然问：“你觉得她会后悔么？”
小护士没反应过来，“后悔什么？”
周骁低声说：“后悔为了证明自己，离开陆嘉文，去国外发展。”
“肯定会后悔的吧。”小护士微微叹气，“我们这家医院，以前给林雁南拍戏用过。我见过三少来探班，那么深情的眼神装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