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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毛里可以长出布来，杨鹤自忖在朝堂混了半辈子，还是头一次听说。
不过楚行好歹也是镇守四郡之地的参将，不至于大半夜的来骗自己一个糟老头子。
「可有样品？」杨鹤忍不住问道。
楚行在怀里摸索了一番，双手呈上，竟然是呢绒织的一件精美外套，上面的花纹，乃是大明时下最流行的款式。
杨鹤摩挲着呢绒，感觉手感非常棒，虽然比不上丝绸，但是如此做工精美的物件，确实可以贩卖不少钱。
关键是这东西跟丝绸不一样，照楚行纸张上所言，这东西出在羊身上。
是羊毛做成的。
羊这东西好伺候，而且羊肉可以吃，羊毛可以卖钱，如此一来不是可以解决很大的问题了吗？
要知道，搁在之前，羊毛这东西全都是扔掉的。
意识到其中蕴含的好处后，杨鹤的情绪更加紧张，说道：「老夫年纪大了，跟不上你们年轻的本事，想必徐光启那老东西在此就好一些，你能否与老夫详细解释一下，为何能解决人员问题吗？」
楚行心想，这东西那么复杂，若不是我做足了功课，还真没法给你解释呢。不过只要你感兴趣，我就不信你不上钩。这年头都是我坑别人，还从未听说过，有人能坑我呢。
当下楚行解释说道：「老大人，为了方便区别，咱们暂且将生产丝绸为丝纺织业，将这种羊毛产的布列为毛纺织业。」
杨鹤连连点头，「这里老夫还是可以明白的，一种是蚕吐出来的丝，一种是羊身上长得毛。」
楚行点点头继续说道：「老大人说的没有任何问题，大人应该知晓，这丝纺织业，从养蚕到织布需要许多缓解，江南一些大的作坊主，可以供养数千百姓，这些百姓各司其职，做极其简单的工作，便能领取不菲的报酬，进而养家糊口。」
杨鹤对于江南的织布行的事情，确实听说过。
这也算是新鲜事物，听说大的织布行，比那些大地主还有钱，动不动就数千女工在劳作。
当下杨鹤抚摸着呢绒问道：「你这玩意，也能供养数千百姓吗？」
楚行笑道：「何止数千，只要条件得当，便是数万百姓亦可。大人有所不知，从羊毛变成布匹，需要的工序太多了，比如牧羊人、剪毛匠，此外分类加工、梳毛、纺线、织呢、修剪、染色等等，每一道工序，都需要大量的人员去劳作，若是经营得当，下官觉得养活数万人是没问题的。」
楚行脸上无比恭敬，心里暗道：「老东西，别总是用感情、道德捆绑我，用未来刺激我，还接你的班，我一个武官，能接你的班？看我逆向画饼，你岂能不心动？」
只是楚行如何也没有想到，他这边儿刚刚解释完，杨鹤那边儿便有了反应，已经不是心动那么简单，甚至已经到了癫狂的地步，忍不住拍腿大笑道：「平山墩背靠草原，自然可以豢养羊群无数，这新式布匹的事情若是做起来，不论是放牧、制造、运输都能吸纳大量的贫苦百姓。」
「而这东西原材料产自羊身上，又没有什么成本，肯定能有不俗的收益。」
「收益换取的金银，一来可以可以从外地购入粮食，供养这些贫苦百姓，二来也可以为朝廷提供赋税，增加朝廷收入。」
杨流在一旁侍奉着杨鹤，见老大人开怀大笑，忍不住恭喜说道：「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如今有了楚参将献策，若是能够将此法在秦地推广，届时秦地之疾解矣。」
「要你多事！？」杨鹤把脸往下一沉，不悦道：「国之大事，岂是你这种老废物可以参与的？此物获利甚多，若是把控不好，让那些世家大户参与进来，莫说解决百姓，保不齐还要出现羊吃人的惨剧。
」
这回轮到楚行震惊了，他没想到，眼前这位在自己看来，颇为废柴的老大人，竟然一眼看出了此物的弊端。
羊吃人！
见杨鹤忽然变了脸色，竟然将此物一通贬斥，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是，大人您说的是，此物搞不好会吃人！」被杨鹤训斥，杨流也不羞愧，反而揶揄说道：「有您和楚参将把控此物，老仆就不信会让他吃了人！楚参将献出此法，乃是给您解决麻烦来的，您却将他贬的一文不值，岂不是寒了年轻人的心？」
杨鹤皱着眉头，指着老仆呵斥道：「你个老东西，怎么废话那么多！若是都知道此物乃是好东西，这小子事成之前，岂不就要被坏人夺走！他既然有心助我，我自然不能让他白白付出！」
说着，杨鹤对楚行嘱咐说道：「此物甚妙，但若是流入朝堂，无非又是肥了一批官员罢了。倒不如由你专营，由老夫为你遮盖，你尽可能的多收纳流民，到时候需要土地，需要人口，尽管与老夫开口便是了。」
楚行连忙拜谢，「谢过老大人！」
杨鹤朝着楚行摆摆手道：「谢我做什么！你深夜与老夫献宝，本身便至公无私，又为老夫解决困境，当是老夫谢你才是。」
杨鹤看着楚行一脸谦卑之色，便又忍不住多说了两句，「说实话，此物之玄妙，确实出乎老夫意料之外，怕是百年之后，汝之功绩可比肩黄道婆，但此时他依然很渺小，本官希望他能茁壮成长，不辜负本官期望。」
「不过，楚行，你要记住，我们大明人太多了，还是得靠土地，这东西虽好，却也只能锦上添花罢了。」杨鹤站起身来，背手看着夜色，露出了宽慰的笑容，「楚参将，老夫并未有嘲笑你这奇Yin技巧的意思，徐光启那老东西也喜欢搞这个，也确实有大用，但是大明何其广袤，想要安稳，还是得回归到土地上来。」.
「老大人所言，如拨云见日，让下官瞬间从迷惑中清醒过来。下官谨记。」楚行立刻起身，躬身行礼道。
「呵呵，光许你们年轻人头角峥嵘，就不许本官这老东西，有点见识了？」杨鹤昂着头，傲然道：「若不是这朝堂江河日下，凭借老夫的本事，定能能再造大明中兴。即便是老夫如今已经年迈老朽，依然愿意舍命为朝廷奔走，若是有朝一日，老夫撑不住，老夫还为朝廷培养了麒麟儿，也能救大明一救。」
「真不愧是大人您，为大明如此鞠躬尽瘁！」楚行为了好处，也算是下了一番苦力，见情绪已经到位，楚行这才图穷匕见，说道：「大人，这作坊可以安置不少流民，但也需要经过一番挑选，毕竟老天爷也救不了懒汉。」
杨鹤闻言，却是愣了愣，并未立刻应允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