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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6年3月1日,易名再次登上百合石广场,这里从最初建造开始到现在,只有短短的两个月时间。然而,黄白色巨石上满布着焦黑,那是血与火留下的瘢痕,也是易名在极限世界权力之路上踏出的第一步。
他站在广场正中央,这里曾经树立着勃克的头颅,留下了骨头的尸骸,也见证了所罗门的陨落。
此刻只有易名一个人,他看向四面环山、满布沙尘的土地,仿佛过去和未来都被巨大机械碾平,看不见痕迹。
台阶下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他们抬起眼睛,就好像无数道光芒刺入了他的视野里。
易名知道他们并没有拥抱希望,只是单纯对统治者的臣服。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向何方,只要今天过去,他们就会重新回到相互争斗、混乱不堪的生存中。
他看见了雪雅明亮的眼睛,看见了申族人坚韧如刀的轮廓,看见了赤风苍白的面孔,好像夹杂着某种希冀、坚定、决绝的神情,这让他觉得很奇怪。
于是,易名发出了声音,这把声音透过晶片,到达南华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冷静而清晰。
“我要永久终止这片领土上的混乱。”易名不带情感地说。
这是一句在荒野领地上近乎荒诞的话,没有人信以为真,这只是上位者的宣传工具,或者是年轻人过于天真的幻想。
“我要在南华土地上建立秩序。”
“文明倒退到这个地步,是因为掌握权力的人不肯为自己利益让步。”
“你们一直是当权者谋求利益的工具。如果你们之间没有战争,那么晶矿、武器的交易就会停止,靠汲取你们生存资源维生的野兽们就会饿死。”
“虽然你们鄙夷原人的力量,但不可否认从古巴比伦到大夏国,从古希腊到古罗马,每一个文明的建立、强盛,都没有忽视个人权利,都伴随着秩序和制衡权力制度的产生。”
“我们仍从属于人类种族,我们花了数百年的时间才让个体获得自由,如今只因为力量产生阶级,就要把这种自由交还吗?”
黑发青年停下了话语,他黑色的双眼就像鬼火一样发着光亮。
显然在存亡问题都没有解决的领地,这些言论过于不合时宜。但年轻人并没有停止他天真的构想。
在人群里,只有一个人脸上的线条柔和下来,露出了近乎微笑的表情。他金色的头发和苍白脸色让这个表情如此明显,就像浮在一张白纸上的色彩画。
赤风终于明白「智者」选择这个年轻人的理由。
因为当年「智者」登上高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建立冰魂城的秩序,与年轻人如出一辙!
“我宣布,「南华」成立议政厅及分支机构,颁布法典,保护自由民个人权利,废除矿奴和战俘制度。”
“我任命申氏九人为议政官,掌握南华领地最高权力,自由民可以依据法典对议政官进行弹劾。”
文明社会的制度重新被建立,然而在一切付诸实践以前,没有把它当成真实。甚至确立了申族九人的地位时,俯首称臣的人们露出了嘲讽的表情——不出所料,一切天花乱坠的解说只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
然而,一个月后整片荒野领地的景象,推翻了他们的臆测。
一块金黄色方尖碑树立在百合石广场上,像巨型钟摆的指针,直指天际。碑石上只铭刻了两个字:法典,然而内容一片空白。整个广场就像一艘孤舟,在苍茫大地间前行,无字碑记载了它的过去和未来。
它的四周站满了前来游乐的人,破旧帐篷被大理石矮房所替代,领地周围建造了大量阻挡噬鬼的防御工事,过去的流浪者以加入步兵团为荣,紫色荒漠上出现了人类活动的绿洲。
矿区井然有条,矿奴获得了自由民身份,晶石交易变得透明,一个普通商贩也可以用公平价格买卖货物,领地内甚至出现了其他城邦的商队。
一切向着文明有序的方向发展,申族人恪守易名的意志管理领地,从未逾越自己的职责——这是他们新的使命和信仰,他们愿意为此付出生命。
赤风曾问过易名,为什么不仿照一百年前的社会结构建立更加自由的制度?
年轻人低下他的头颅,黑色双眼就像深潭:“当极为原始的欲望充斥着人群时,强权才能使其稳定。”
“你真是个天生的政治家。”金发青年笑了笑,然后他挺直身体,敬了一个标准军礼——这是本位世界和极限世界通用的、表达最高敬意的礼仪。
“你是我们的「意志」。”他无比严肃地说。
一个月后的清晨,太阳光穿透云层照射在荒漠之上,这是易名进入极限世界从未见过的神奇景象。
因为云层密度过高,折射率不同于本位世界,太阳的光辉极少能直接散布在极限世界的大地上。即使大气循环、水循环、地质变化的形式与本位世界基本相同,但平均温度比本位世界低十五摄氏度左右,大部分地区极度严寒。
这一天,云层像被撕破了的棉絮,漂浮在深蓝色天穹上,浅蓝和幽绿取代了亘古不变的紫色灰霾,在天际深处轻盈飘荡。太阳光辉变成了不同色彩的光晕,像河流般在长空中穿梭。
就在这一天,易名带着雪雅启程,离开了自己一手创立的领地。
几乎所有自由民都来为他送行,荒原上像针丛般站满了人,他们甚至不相信这个年轻领主真的会“让出自己的权力”。
这是数十年来他们第一次获得新生,不必再为生死惶惶终日。这一次,他们真诚地想要挽留这个领导者,想为这个传奇般的领主吟唱颂文。
易名从高处看向这片领土,就像广袤沙雾中的两片细叶,在风暴和流沙中飘荡。他已完成了自己对荒野领地的所有承诺,必须延续追寻真相的道路,更多谜团在高岩后等待他。
他让雪雅抬头看向高耸山崖,嶙峋岩石像巨鳞一样附着在山体上——这是登上冰魂城的「天梯」,他们的必行之路,无数人在此粉身碎骨。
就这样,易名带着雪雅迈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