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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青梅 099 风荷曳花嫁

作者:莺诉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0-10-01 16:59:19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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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天气晴好,惜玉园中露台高建。

    四面布置着看台,入席的大都是临安城内绸缎庄、成衣铺的老板或掌柜一类人物。

    亦有世家贵女、大族夫人端坐其中,想提前观赏今年江南一带流行的服饰。

    居中的看台上,坐着几位评判。

    身穿墨青绣金鹤氅,年纪约莫四十出头的男人,乃是举办这次活动的扬州商会会长。

    他轻呷一口茶水,笑道:“临安城果真是钟灵毓秀之地,景从,多谢你的荐言!”

    坐在他身侧的年轻男子,身着品蓝色锦袍,面如冠玉,气如幽兰,正是陆家长子,陆景从是也。

    “谢不敢当。我与杨会长合作多年,早已是知根知底的关系,此次择地临安,不仅是着想您的利益,亦是存了一份私心。”

    陆景从温声。

    杨会长朗笑几声,愉悦道:“赠予夺魁者的三千两白银,对景从来说,或许可有可无,但若冠上夺魁者的名号,对陆家绸缎庄来说,却是锦上添花的一笔。听说你请来了知州家的小姐助阵,有那般丽人为你展示衣妆,夺魁岂不是轻而易举?”

    陆景从微笑道:“若能获胜,便是托杨会长之福。”

    “哈哈,你倒是会抬举我。说起来,你已过了弱冠之年,怎的还不议亲?你母亲虽离世,可父亲尚在,应当为你操心此事的。”

    “陆家生意庞大繁琐,景从才疏学浅、经验尚少,生意场上已是应接不暇,又哪里有时间议亲?平白耽搁人家姑娘罢了。”

    “此话不妥。正所谓先成家后立业,景从还是应当尽早议亲的好。说起来,我家小女明年便该及笄,也正到了议亲的年岁……”

    “杨姑娘才貌出众,我早有耳闻。”

    陆景从挽袖,亲自为杨会长续茶,“舍弟景淮虽顽劣,却自幼习得一身武艺。便是走不通科举,将来走武举,亦有出头之日。若杨大人果真有结亲之心,不如撮合令爱与舍弟,也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他语带诚恳。

    杨会长的脸色却僵硬了几分。

    即便他非临安本地人,亦是听说过陆景淮的名声。

    五岁就敢在大街上掀姑娘家裙子,八岁就带着一帮小厮大摇大摆地去逛青楼妓馆,打架斗殴乃常事,读书写字一窍不通,在书院里连年成绩倒数。

    这样不学无术的纨绔,怎就是陆景从的弟弟?

    就算是陆景从的弟弟,他又怎么可能把女儿嫁给那种人?!

    顿了顿,他干笑道:“风太大,景从刚才说的话,我着实不曾听见。衣展大赛就要开始了,咱们还是静心观看吧!”

    陆景从低眉敛目,眼底神色黯淡了几分。

    他是真心想为弟弟谋个好婚事,无奈求娶了多位贵女,却愣是没人愿意把女儿嫁过来。

    景淮之前中意一个叫做阿锦的姑娘,可过完年,却没听他再念叨过此人。

    他和父亲只当景淮已经忘了阿锦,毕竟是孩子心性,对一个仅有两面之缘的姑娘,谈喜欢委实过头了些。

    男人目光如水,温柔落在远处的楼阁上。

    景淮大约正在那儿更衣。

    他不过说了句希望陆家绸缎庄夺魁,景淮就愿意亲自登台展示陆家衣衫。

    这么乖巧顾家的弟弟,

    怎的就没有姑娘喜欢?

    这厢陆景从正仔细思量着陆景淮的婚事,另一边,谢锦词也抵达了惜玉园。

    她躲在专供更衣的楼阁里,愣是不敢出去。

    因为垂纱帘外,就站着赵瑾萱。

    真是……

    冤家路窄。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忽有熟悉嗓音响起:

    “赵瑾萱?没想到我哥还真把你给请来了。”

    谢锦词愣了愣,听出这是陆景淮的声音。

    赵瑾萱淡淡道:“穿即将兴起的衣裙,受无数人目光膜拜,我为何不来?”

    “嘁,说得倒是好听。我可是听说我哥给你爹塞了一千两银票,恐怕你是为了钱才来的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

    赵瑾萱陡然拔高声音,黛眉微蹙,显然并不知晓此事。

    “装什么装,小爷我又不屑于蔑视你。对了,还有你跟钱佳人的事,也不知为何,我瞧着你长得也丑不到哪里去,那个娘娘腔竟然看不上你,正好,你家里刚办完白事,就别再操心办喜事了,不吉利!”

    “你!……呵,那个不男不女的东西,说的好像我多么乐意嫁给他似的!明明白白告诉你吧,临安城里,我赵瑾萱看得上眼的,只有沈长风一人!”

    “啥?沈长风?你怕是要去治治眼睛吧!”

    躲在垂纱帘后的谢锦词,听得心惊胆战。

    好在有侍女进来催促上场,那两人没再多留,各自走了。

    谢锦词放松下来。

    她站到窗畔,小心翼翼从帷帘后探出半张细白小脸。

    只见各家绸缎庄、成衣铺请来的美人和公子,都穿着款式新颖的衣衫,随着主持比赛的主事唱报店铺名号,依次轮流上台展示。

    其中有店铺别出心裁,为了吸引注目,特意请了天香坊有名的引客。

    那些引客身着设计大胆的纱裙,有香肩半露者,有裙裾开衩至大腿者,稍露玉/肌,当真撩人得紧。

    不过皮色魅力终究只能吸引一时,大部分人看了个热闹,很快就把重点重新放回到衣衫的设计上。

    相比之下,自是赵瑾萱与陆景淮身上穿的那套更为出色。

    陆家绸缎庄显然精心设计良久,不止衣料精贵细腻,款式更是别致引人,绣满风荷的裙裾宽袖,尽显江南初夏之美。

    因着主色调是霜白,所以在一堆花花绿绿中相当出彩吸睛。

    而两人又生得极好,站在一块儿的姿态,真真如金童玉女,一上台便艳压群芳。

    谢锦词见了,觉得很没有信心获胜。

    她紧张地绞着手指,“都快开赛了,钱公子怎的还不来……难道待会儿,我要一个人上场吗?”

    话音落地,露台之上的主事高声道:

    “请银青碎雨上场展示!”

    谢锦词闭了闭眼,以一种豁出去的心态,慢慢踏出楼阁。

    楼阁与露台间,以悬空的木雕拱桥相连。

    拱桥下方是波光粼粼的湖面,四周亭台错落,景致美不胜收。

    众人仰头看去,瞧见有美人凌波而来。

    他们并不知晓谢锦词穿了很高的绣花鞋,只觉她一步一摇曳,一步一生莲,娇柔而艳美。

    惊叹声四起。

    ^^

    关于引客。

    据《东京梦华录》记载:东京汴梁城东华门外,市井最盛,……凡瓦舍有摘锦(相当于折子戏)出,往往数千人至,其最名角者,无非“引客”二三人,或齐出共舞,或独出撩人,微露皮色,众皆追捧之。

    这里说的“引客“,就是指“裸///模”,主要任务是活跃现场气氛,吸引客人来看节目。

    露台上,赵瑾萱紧盯着姗姗而来的谢锦词。

    因为距离太远,她不能看清楚对方的容貌。

    可周遭看客们惊艳的目光,她却感受得十分真切。

    她冷冷道:“银青碎雨……我倒是不曾听说过。再者,这姑娘穿的是嫁衣吧?怎么,这次衣展大赛,嫁衣也可以参赛吗?”

    “也没说不许穿啊。”

    陆景淮小声咕哝。

    赵瑾萱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万众瞩目的谢锦词,行至拱桥中央,不知怎的,突然有些腿软。

    前面就是露台,陆景淮和赵瑾萱都在,若她继续往前走,必定会叫他们看出端倪。

    可,这次比赛寄托着钱佳人的理想。

    小姑娘进退两难。

    “她怎么不往前走了?还参不参赛啊?”

    四周传来议论。

    陆景淮眯了眯眼。

    他莫名觉得,这美人有些眼熟。

    谢锦词拢在宽袖中的小手,紧紧攥起。

    随即,她似是下定决心,慢慢踏了出去。

    君子一诺,重比千金。

    答应钱公子的事,她一定会办到!

    恰此时,有暮春的风穿花拂柳而来。

    一方火红色的喜帕随风飘摇舒展,像是有灵性一般,轻柔地落在谢锦词的头顶,正好遮掩了她的容貌。

    这喜帕设计得宽大,又是质地轻透的薄纱,帕角流苏曳地,给身着嫁衣的美人愈发添了几分恣意的美感。

    台下观看的世家贵女们皆目露羡艳,接二连三地小声议论。

    她们也想在大婚时,去银青碎雨定制这样一套完美的喜服!

    有了喜帕,谢锦词彻底松了口气。

    她一步步走向露台,站定后,按照钱佳人教导的,一字不漏地稚声道:

    “此衣名为花嫁,裙裾上所绣的乃是桃花,取‘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之意。

    “袖口与衣襟上所绣的,乃是夏日的并蒂莲花和冬日的飞雪鸿雁,取‘冬之日,夏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之意。

    “愿与诸君共赏。”

    说罢,她朝着下方看台慢慢侧身,细细展示过这套嫁衣,才福身行礼退至露台边缘。

    陆景淮又眯了眯眼。

    这身姿……仿佛在哪里见过。

    ……

    上百套衣裳陆陆续续登场,其中最受人关注的,清雅风格里当属陆家绸缎庄设计的那两套“风荷曳”,华贵风格中,则当属谢锦词身上的那套“花嫁”。

    评判台上,杨会长面带笑意,朗声道:“我认为,陆家绸缎庄的风荷曳设计得最令人满意。”

    扬州商会的其他几名成员交头接耳商量片刻,派出一位年纪稍长的妇人,总结道:

    “花嫁寓意极美,只可惜这场衣展大赛的要求是男女衣衫各出其一,因此我等亦选陆家绸缎庄的风荷曳。”

    陆景从不知在想什么,盯着谢锦词穿的花嫁,俊逸的脸上微有些出神。

    无人察觉,他笼着轻愁的眼底,柔情弥漫。

    他温声:“这套花嫁,恐是世间每一位女子的心之所向。陆家绸缎庄,甘拜下风。”

    看台上的人俱都震惊。

    远处角落的位置上,端坐着一道纤瘦素雅的丽影。

    听闻此话,她无声地拿手帕拭了下眼角。

    身侧的妇人见她此态,询问道:“这位夫人,你没事吧?”

    陈语薇抿唇一哂,掩去眸中汹涌,轻轻摇了摇头。

    “无事,风太大,沙子迷了眼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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