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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被一层层剥开在青州城中一传十，十传百，流言风向转变的同时还伴随着对甄妍佳的无尽斥责和谩骂。
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从前温柔可人的将军府大小姐实则才是那个最伪善之人。
清风藏身在人群中摸清流言的风向，得到的结果颇为满意，这才打道回府。
甄念双将字据交给清风去办时就想到这一纸字据现世后回引发怎样的动向，因而清风回来回禀之时甄念双心中只有一个词，那便是意料之中。
不过，清风四处奔走，甄念双还是由衷地褒奖了一句：“辛苦了，先下去歇一会儿。”
清风和清雨打小便失去了亲人，被人牙子卖到王府之后做的便是人下人的活。
后来得勒渊赏识，命人暗中培养才有了一身修为，但这么多年到底从未有人真的关心过她们，对她们说过一句谢谢，或是辛苦了之类的话。
此时听见甄念双一句关心，清风身影一顿，眼瞳中有流光闪过。
她怔愣少许才回过神来，郑话音颇有几分让人难以察觉的哽咽：“为小姐分忧是奴婢应该做的，不辛苦。”
……
将军府西苑里，甄妍佳一家子聚在一起喝茶吃点心好不快活。
将一块精致的糕点下肚，常氏颇为不屑道：“本以为那小王爷好歹是身份尊贵的皇亲国戚，多少有点过人之处，没想到竟是连这小小噬灵丹的解药都寻不到。妍佳，在娘看来她到不如弃了他另寻一颗树吧，以你青藤学院导师亲传弟子的身份，还怕找不到更好的？”
甄妍佳往日里同尘世俊感情好得很，按理说听见常氏这么说，她会立即反驳才是。
可不知为何，此时她的心里头并无太大的波澜，甚至还有些认同。
许是这次中毒去寻尘世俊时，他无能为力且无所谓的态度让她失望了吧。
道了一声“我会看着办的”后，甄妍佳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腰间，空空如也。
那块她亲手绣的，和尘世俊一人一个的鸳鸯荷包早已经不在了。
常氏不曾发现甄妍佳的异样，只自顾自继续言语：“虽然小王爷不管你，但你也不用担心。娘已经让人暗箱操作，流言蜚语此时此刻怕是已经席卷整个青州城。”
“就算那甄念双不顾及自己的名声，她还能任由甄常诚和那个老不死的被人戳脊梁骨不成？我相信用不了多久，甄念双那小贱人就会为平息流言蜚语而乖乖将解药送来，届时你便不用再受这种蚀骨的折磨了。”
闻言，甄妍佳的脸色好转了些许：“嗯，谢谢娘。”
城中流言一事说起来并非常氏一人的决定，而是同甄妍佳商量之后，母女二人断定甄念双没有她的实质性证据才敢暗箱操作。
为的就是来一波先入为主，让甄念双无法澄清，最后无可奈何。
可惜，甄妍佳一家算遍了种种可能，以及后续会发生的哪些情况，就是没有算到甄念双会找到铁证。
当她们知道之时，已是为时已晚。
二房一家在汇聚一堂谈笑风生之时，外头的流言瞬息万变。
这时，常氏的心腹彩蝶急匆匆从外头回来，一见常氏便跪拜下去：“夫人，大事不好了。”
常氏预想到不久后甄念双主动言和的好事真开心着，忽而听闻彩蝶这话，脸色瞬间便阴沉下来。
“发生了何事？”
事关重大，彩蝶不敢隐瞒：“夫人，外头的流言变了，皆说大小姐是自作孽，活该被三小姐下毒。”
“什么？”闻言，常氏大惊，拍案而起。
不止是常氏，饶是甄妍佳也反应颇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是甄妍佳的态势有些恐怖，彩蝶吓了一跳，说话也变得有些不顺溜。
“回……回大小姐的话，今日青州城最大的茶楼里说书先生不知从何处得知大小姐买凶暗杀三小姐的事，又将此事大肆宣扬。听书的那些人本是不信的，但茶楼小二却忽然拿出了大小姐和寒门当初交易时立下的字据。而且……”
说到此，彩蝶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气急的常氏和脸色铁青的甄妍佳一眼，有些犹豫。
见此，常氏和甄妍佳二人颇有些急不可待，异口同声道：“而且什么？”
彩蝶：“而且那张寒门字据自茶楼展示一番后就被人贴在青州城街头的告示栏上，此时怕是整个青州城的人都知道了。”
只待彩蝶的话音刚落，常氏双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平复。
她算计了那么久，难道就这样因为一张字据功亏一篑了吗？
深深地吸了口气，常氏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看着面前跪地不起的彩蝶，她颇有些迁怒的意思：“你还跪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将那张字据撕了。”
“不行。”
“夫人不可啊。”
甄妍佳和彩蝶同时出声。
且不说彩蝶否定，连带甄妍佳也不同意，常氏不禁眉头一皱，扭头看过去。
甄妍佳顺势将心中所想告知于她：“娘，字据不能撕，如今整个青州城的人大多都看到了那张字据，若我们派人去毁了岂不就成不打自招了吗。”
待甄妍佳说完，彩蝶也将自己否定的缘由说了出来：“夫人，大小姐，奴婢今日本也想直接撕了那字据，但今日张贴告示那人说了，若是谁敢毁坏那张字据便是同将军府和千岁府作对。”
若说甄妍佳言之有理，常氏细想之后认同，那么彩蝶的话便是让常氏的怒火再升一个高度。
“混账，简直欺人太甚！”厉喝一声，常氏只觉得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
不过，听闻千岁府也参与其中，常氏内里多少是有些惧意的，现在也只能在这自己的院落里生气。
甄妍佳更是心下一沉，怒急攻心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体内的蚀骨之痛也越发强烈。
只几息之间，甄妍佳便瘫倒在地上不断抓挠着自己的肌肤。
见此，常氏和甄常顺大惊失色，连忙唤人将甄妍佳抬回房里安顿，又命人熬了碗安神汤给她灌下。
甄常顺和常氏守着甄妍佳睡下，夫妇二人才离开房间。
一到房门外，常氏便忍不住轻啜出声：“老爷，妍佳这段时日已经是第七次吐血了，修为也降了两阶，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啊。”
甄常顺不止是对甄妍佳抱有极大的期望，对她也是真心疼爱，见甄妍佳不好过，他也是痛心疾首得很。
“实在不行，我便豁出这张老脸去求她甄念双。大不了一命换一命，我也要将解药要来。”
一语毕，甄常顺似下了决心，径直往院外走去。
不想，手忽然被常氏牵住。
甄常顺回首一看，正对上常氏的目光。
“老爷，妾身同你一道去。”
夫妇二人到了甄念双的小院外。
甄念双此时正在屋里用晚膳，还未吃饱便见到小云皱着眉头走了进来。
不等甄念双出声询问，小云已是十分愤慨道：“小姐，二房的人未免太过分了。是大小姐先要害您，您不过是反击罢了，可现在二老爷和二夫人却直直跪在咱们院门口，惹得府中下人一番讨论，这般作态倒像是我们不近人情了似的。”
“你说甄常顺夫妇跪在院门口？”闻言，甄念双手中动作停顿，眼皮子也抬了起来，瞳孔中清晰可见一抹讶异闪过。
她倒是没想过甄常顺和常氏夫妇会为了甄妍佳做到这个地步。
莫不是做戏吧？
思量少许，甄念双收回心思，不再多想，继续进食的动作。
门口，甄常顺和常氏迟迟不见甄念双出来，竟开始直接哀嚎起来。
“大侄女儿，妍佳做错了事，你教训她是应该的，我们想用舆论压迫你交出解药也是我们的不对，但求你看在血脉相连的份上饶妍佳一回，把解药给我们吧。”
甄常顺嚎叫的声音之大，饶是坐在房里合上门，甄念双也能听个清楚，心头不由得升出几分烦躁。
而常氏见甄常顺的叫唤不起作用便也加入了求情的队伍。
“念双，再怎么说妍佳也是你的堂姐，你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看她痛不欲生，失去一身修为吧。”
相比甄常顺的认错，常氏一席话就带了几分道德绑架的意味。
甄念双本有些松动的心也因为常氏一席话变得更加不为所动。
何况她心中本就有郁气难平，此时再被常氏一激，便径直推开门走了出去。
听闻院子里传来动静，甄常顺和常氏以为是甄念双答应了，不禁心中一喜。
不想，甄念双出来之后只是冷冷瞧了一眼，而后冷声质问：“堂姐？她去寒门买凶杀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是她的堂妹，我们之间有血亲的关系，二婶现在同我提堂姐二字未免太可笑了吧。”
甄念双的话一出，甄常顺和常氏心头刚刚升出的一丝丝欣喜瞬间被浇灭。
可转念一想，他们也不得不承认，甄念双的话无可反驳。
此事若是换在他们自己身上，莫说是给解药了，直接杀人都极有可能。
自知理亏，常氏不敢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