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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壶间醉 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白堕

作者:元满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0-04-30 18:52:49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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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什么意思?」陆云开急了:「我给你丢人了?我不够格吗?还是我哪做得不够好?」

    「没没没,」他一急,白堕也慌了,扬脸特别真诚地跟他解释:「我是受之有愧……」

    陆云开却根本不听,啪地把手撂到桌面上,掌心向下,「你要是不认我,就把这只手拿走。」

    「啊?」白堕反应过来,一把把他的手从桌子上掀下去,「你那么大岁数了,能不能沉稳点!怎么说风就是雨呢?」

    陆云开盯着自己的手腕,那上面有一条极规整的疤,他缓了半晌,才平和了些:「老大,你这人身上,有让人敬的地方,也有让人不放心的地方,有些话我就索性跟你直说了。我是整个黔阳城,最先发现讨好你,就等于讨好了付爷的人。以后因为这事而去巴结你的,只会更多。别人带着什么样的算计过来我不知道,但是我陆云开绝不会害你。」

    他刻意把自己最真实的想法放到台面上,「我活了三十年,好事没做过几件,赚得也不是什么正经钱,但命好,就只在付爷那栽过一个跟头,是你把扶起来了。以后就算你跌进泥里,我也会把你拉出来,一次不算完,一百次也不算完,非得咱俩这交情奔着一辈子去了,才算完。」

    其实白堕之前也怀疑过陆云开说要报答自己,大约是因为付绍桐的关系,但如今他能这样坦诚相告,心里还是感动到不行,忙把之前说过的话都收了回来,陆云开那边才算作罢。

    天色不早了,白堕急着回酒坊看窖泥封得如何,便在当铺里借了马要走。

    陆云开追在他后面嘱咐:「你可别小瞧了那个败家子,他要是再招惹你,你就往死里收拾,有这头给你兜底呢。」

    「我刚救了他,应当不会作什么妖了。」白堕翻身上马,告辞之后回了城郊。

    他一路快马加鞭,回到酒坊的时候,太阳还没偏西,但不知道为什么,偌大的泰永德竟透着些诡异的冷清。

    许多伙计昨天告了假,但留下来的也不知道都去了哪。白堕往后院找去,一路上依然静得连句人声都没有。

    温老夫人不会被吓死了吧?

    白堕被这个想法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正犯嘀咕呢,突然听见有人小声叫他。

    是黑伙计二子,他矮身冲白堕招手,悄声说:「这边!」

    很快,不明所以的白堕跟着他拐进了老夫人住的内院,酒坊的一众伙计都蹲在墙根儿偷听呢。

    白堕刚凑上去,便听哐当一声,该是什么东西被打碎了。

    老夫人的声音清楚地传出来:「你真是好本事啊!自己的亲娘都让人绑了,你不冲打上去,反而东典西当!丢人!泰永德的脸面都让你丢你尽了!」

    「母亲,」温纾在旁边接腔:「四哥他只有卖了汽车、当了东西,才好筹钱赎您啊。」

    老夫人:「他就是想要气死我,泰永德竟然连救人的赎金都交不出,还要卖了汽车才行,这让黔阳城的人怎么瞧我?」说着,她呜呜哭了起来:「我的汽车啊,那是惕儿给我的孝心,就这么没了,你之前不说会替我保下来吗!」

    「母亲!」温纾气得声音都在抖:「不卖车,不求人,脸面是保住了,您的命怕是早就没了!」

    哗啦一声,又什么东西被扔在了地上。

    老夫人声嘶力竭:「你一个姑娘家懂什么!他是我生的,就应该想办法救我的命,保我的颜面!自己的母亲和弟弟都护不了,还做什么当家!」

    温纾:「您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到底要作到什么时候?」

    老夫人:「那不是他救得我,是惕儿救的我!我就要让他在这跪着,跪到惕儿醒过来!」

    温纾不服气,又接着分辩。

    而自始至终,白堕都没有听到温慎的声音。

    他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泰永德的东家,当真是又孝又顺。跟他比起来,自己简直够游街示众的了。

    白堕正出着神,二子推了他一下,问:「白兄弟,怎么办啊?」

    「这事关起门来,就不是咱们能管的了。」白堕看着紧闭的房门,摇摇头,「叫大伙散了吧,我去窖池看看。」

    门后老夫人的话已经变成了恶毒的咒骂,白堕把万分不甘地众人扔在身后,径自出了内院。

    日头马上就要完全没到山后面去了,他推开窖池的门,迅速地点了灯。

    酒窖已经封好了两口,剩下的只临时草封了一层,想来应是人手不够,加上大家对今天的事又好奇,就先把活撂下了。

    先前和好的泥还剩下些,只随意地堆在地上。白堕一锹一锹地装进桶里,选了靠左的那口窖,开始封第二层,再封第三层。

    他拿着泥抹,一下又一下,将带着酒气的湿泥刮得平滑又干净。整间屋子静得出奇,只有白堕干活时发出的「沙沙」声。

    他十岁时候第一次抹窖泥,累得两条胳膊都抬不起来,父亲却在饭桌上乐得直不起腰来。

    那时候的笑声,似乎是到了现在他都还听得到。

    白堕突然无法抑制的酸了鼻子,思念袭来,猝不及防,以至于他觉得,哪怕是父亲过来,像老夫人骂温慎一样,骂自己几句也好呢。

    窖池的门倏地被人推开,卷进满地的月光和星辉。

    他父亲没来,温慎倒是来了。

    年轻的东家手里提着一坛酒,招呼他:「来喝一杯?」

    白堕略微缓了一下,才起身收拾干净自己,然后和温慎一起,顺着梯子爬上了屋顶。

    两个人沉默了好久,温慎才说:「今天的事,多谢了。」

    白堕故意玩笑:「东家谢人,就一坛剑沽啊?」

    「赤水的酒坊里有近三千坛,你要是喝得了,就都拿去。」温慎的声音很轻,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白堕自觉没趣,也敷衍起来:「您自个留着卖钱吧。」

    温慎的眼神落到自己的袖口上,像是漫不经心地说:「母亲的性子你也知道,以后要是再有什么为难你的地方,你多担待,受了委屈,我想法子补给你。」

    「知道了,我以后躲着她点不就完了么。」白堕也顺着温慎的视线去看,对方的袖子上有一大片脏污,像是什么东西泼上去的,他就叹气:「东家这份孝心,果真让人佩服啊。」..

    末了,他又正色补了一句:「我是说真的。」

    温慎:「母亲在我之前,有过三个儿子,但都没有长成。父亲从小就教我,要带着三个哥哥的份一起孝顺母亲,所以只要不伤了泰永德的根本,不违了温家的祖训,别说是打骂,任何事情我都会尽力依她的。」

    「至于惕儿,」他提起自己这个弟弟的时候,眼底不自觉地盖满了愁意,「虽然不成器,但毕竟是少年心性,再慢慢管教吧。」

    眼下泰永德一堆烂账,害温慎忙的焦头烂额,这其中至少有一半是老夫人爷挑起来的。

    可是他的东家要代兄尽孝,白堕自然不好多说什么,他抄起温慎身边的酒坛,仰头喝了一口。

    剑沽酒柔,入口过肠,百转千回。

    远山朦胧地隐在月色里,一重接着一重,青色水墨一样。在贵州,无论从哪个地方抬头,都能看见那些层叠的轮廓。

    「只有青山无一事,不忧风雨不忧晴啊。」白堕兀自又喝了一口。

    「读过书?」温慎侧过来,盯着他看。

    白堕全然未觉地看着远处,点了头。

    温慎:「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嗯?」白堕把视线收了回来,水润的瞳仁里铺着一层茫然。

    「之前你滚下矮坡,跌进沟的时候,我替你检查过。」温慎解释。

    「这个,我……」白堕支吾了半晌,实在想不出该怎么答,索性放弃了。

    温慎见状,又问:「你为什么怕血?」。

    这下白堕自己也疑惑了起来,「我、我说我不知道,你能信吗?」

    温慎终于不再看他了,而是望着屋檐上的瓦片,讲起了故事:「北魏的时候,有一个人擅长酿酒。每年六月,他就把酒坛搬出来,放在太阳下晒。凡是喝了那酒的人,能醉上数月不醒。一时声名无量,京师里的权贵们都纷纷来访。青州刺史毛鸿宾带着这种酒出使他国,路遇歹人。那歹人喝了酒,一醉不起,便被擒了,所以人们都说:‘不畏张弓拨刀,唯畏白堕春醪",而那个擅长酿酒的人,就叫做白堕。」

    他讲完了,又把视线移回来,问:「你到底是谁?」

    这是温慎第二次这样问了。

    白堕左想右想,也没想到合适的说法,只能继续沉默着。

    「今天在集市口,与其说黔阳王抬举你,不如说你每一句话都卡到了正点上。」温慎的声音很轻,像是闲谈一样:「你说你不会酿酒,却能轻易地发现大曲出了问题。你一个小乞丐,说话办事又都带着风骨,连黔阳王都要给你面子……」

    「你之前不还说我是无赖呢么。」白堕搓了搓鼻子。

    犟完嘴,他又正色起来:「东家,疑人不用,你要是觉得不放心,我这就收拾……」

    温慎抢在他说完之前,打断了他:「今天欠你的人情,泰永德上下会永远记得。至于其他的,你不想说,我此后绝不再问。」说完,他借着梯子,几步跳了下去。

    留白堕一个人坐在风里,捧着酒坛喝了个底朝天。

    次日醒来的时候,铃铛和二子跟黑白无常似的在守床边,眼睛连眨都不眨。

    两人见他醒了,二话不说,一个先跳上床来,捂住他的嘴。另一个不停地对他比划着「嘘」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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