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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小姑娘明亮的眸子里闪过惊疑，裴衍笑了笑，嗓音平淡：“有些事情，需要问清楚。”
说实在的，这些年，他之所以一直呆在裴家没有离开，只是觉得裴家处于邺城，距离皇城比较偏远，更加适合于隐藏身份而已，当然，还有他一直都在查的事情。
已经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倘若不是两年前他无意之间听到了老太太和二房之间的谈话，只怕他这一辈子也不会来怀疑这样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想到这儿，少年脸上的笑容凉了几分。
乔悠低声应了一句，脸上浅浅。桌子下的手突然反转，握上少年的手腕，温热的手心包裹着少年冰凉的手腕，一阵阵暖意自小姑娘漂亮白皙的手中传过来，裴衍冰冷的眼眸都被暖意侵蚀。
院子里有秋风吹过，小姑娘面前的桌布被吹翻，险险扑在乔悠的脸上。
裴衍及时的伸出另外一只手，挡在小姑娘的面前，修长好看的手指抓着浅色的桌布，塞在了圆桌手腕缝隙里，随后，动作轻柔的将乔悠身上有些皱褶的外衫整理好。
二人之间和旁若无人的亲昵模样当真是看羞了旁人的脸。
这一桌子都是一些年纪相仿的姑娘公子，哪里见过他们这样毫不掩饰的亲密。
一个个心里十分惊讶，之前就听说这天上揽月的小老板是个不拘泥于小节，举止开放的姑娘家。也知道这姑娘家有一个相好的。
没想到，这姑娘不仅仅是把相好的带了过来，还这么大胆开放，在众人面前让男子整理衣衫，这可是纪委亲密的举动了。
月国是没有那么保守不说，可是也没听说哪个规矩姑娘让没有血缘关系的男子给自己整理衣服的，而且还当着他们的面儿。
可真是个大胆的姑娘家。
别问他们为什么知道，比较这乔悠也是这邺城之中的风云人物了。年纪轻轻就靠自己开了这样的一个酒楼不说，还拒绝了邺城大部分姑娘梦中情人袁子逸的示好，关于她的传言几乎是数也数不过来的。
乔悠只觉得四周看着他们的目光很是诡异，正抬头，方才那些看着她们两个的那些人便立刻移开了目光，对着身边并不是相熟的人笑笑，要么就随口提两句天气。
乔悠：“……”
她并没有觉得整理个衣服有什么不对，在他们那个世界里，别说整理衣服了，就算是亲吻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一旁坐在乔悠身边的姑娘眼神一闪，随机垂下目光，心里若有所思起来。
院子里十几桌的宾客，吵吵嚷嚷的，等到外面鞭炮声音响起来，一众宾客这才动了筷子。
暗处，装扮成小厮模样的楪析看着自家公子非常贴心的给乔悠姑娘夹菜，只觉得万分惊悚。
一开始，他知道公子要过来吃席面的时候就是万分惊讶，可是没想到，公子那么讨厌吃席面的。
虽然说，上面都是有公筷，但是满院子的尘土被风吹起来，难免会落了进去。虽然说，荒郊野外的地里什么脏东西没有吃过，公子却是个矫情的，可以干净的就一定得干净到底的。
果然，公子就是个心机深沉的，在人家姑娘面前表现得落落大方，私下里，就知道为难他们这些做下属的。
楪析心里愤愤不平的抱怨着，当然，他自诩稳重，这话自然是不可能说出口的，不然的话，他的脸往哪儿搁。
正想着，楪析微微低下头，手里稳稳当当的端着菜盘子朝着裴衍那一桌子走过去。
头顶一阵红烧肉的香味窜了过去，裴衍就看到面前多了一碗红烧肉。
乔悠下意识的抬头，正好就看见小厮模样的楪析，不禁一愣，漂亮的眸子微微睁大，有些惊讶。
楪析很老实，将红烧肉放在桌子上就退了回去。
他也不想做小厮的，可是没有办法，公子非要说这样才能够保证乔悠姑娘的安全，他心里苦，但是他不说。
哎，为什么他们公子遇到了心仪的姑娘之后，更加难伺候了呢。
想想他们两个近身侍卫，怎么倒霉的事情总是他来做，难不成，就是因为他长了一张好说话的脸？
想了想竹戈常常冰冷黑沉的一张脸，虽然好看，但是黑洞洞的眼神还有万年不变的冰块脸，看着就吓人，的确不是个好说话的主。
这么想着，楪析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端着底盘的手紧了几分，心里暗骂竹戈这小子不厚道。
随着这些年来竹戈越发的沉默寡言，公子派给这厮的任务也是越发的简单大气，有的时候，就连去烟花柳巷这样的事情都交给竹戈来做。
咳咳，他当然不是想去那种地方了，虽然里面的姑娘都很好看，但是，呃，他是一个有原则的人，绝对不会……
跑题了，楪析摇摇头，甩掉脑子里的乱七八糟的想法。心道自己以后也要和竹戈学，这样，以后装扮成小厮，大半夜跑人家账房做贼，给人家脸上糊东西这样的事儿也就用不着他来做了。
当然，不久之后，楪析机会明白，为什么这些天，他的任务都是又脏又累的活儿了。
似乎是想到了以后可以轻松些，楪析脚下的步伐都轻快了许多，清俊的眉梢柔和几分，看的一旁路过的丫鬟忍不住红了脸，又羞又惊。
他们都不知道府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个俊秀好看的小厮嘞。
乔悠是看着楪析离开的，当然，他脸上那时而变化的表情她可是一点儿也没有错过的。
她突然觉得，自己看人也不是那么的准确了，这个楪析，之前看着是稳重严肃的一个人，可是就方才那几眼的时辰，总觉得楪析是便面的沉稳，其实内里，和他这主子一样，戏精一样的。
裴衍见小姑娘的目光一直追随到楪析离开，脸色不由得沉了沉，心里想着是不是要把楪析打发到远一点的地方去，老在小姑娘的面前晃悠来晃悠去的，想干什么呀。
楪析如果知道裴衍心里的想法，估摸着，就能够当场吐血身亡了。
听听，这还是人说的话么，分明是他自己个儿安排的任务，现在还倒打一耙了，他们做侍卫的容易么？
用饭没多久，裴衍便找了借口说肚子不大舒服，由楪析给带到了老太太的后院子里。
今日乃是裴硕的成亲之日，只留了一个丫鬟在院子里伺候，便是秀兰。
只不过，这些日子秀兰几乎每天晚上都和裴硕在一起，今日逢裴硕成亲，他心里哪里舒服的下去，自然也就不愿意在屋子里伺候，溜到自己屋子里偷懒去了。
如此，可谓是正好给裴衍行了方便了。
主仆两个人刚刚进了屋子，那扑面而来的药味掺杂着屋子里的熏香，不伦不类，还有淡淡的杏花味。闻着便让人忍不住皱眉，床榻上的老太太合着双眼，脸色微微泛白，满头的白发显得沧桑，倘若不是胸口的起伏，只怕会让人误以为已经没了声息的。
裴衍觉得不太对劲。
楪析悄悄的关上门，见自家公子皱眉，当即道;“公子，屋子里的熏香有问题。”
裴衍点头。
楪析走到床榻前面，查看了老太太的脉象。
转头看向在一旁检查香薰的裴衍，道：“有中毒的迹象，不过用毒之人很谨慎。用量很小。”
裴衍丢下手中的炉子，眉梢的疑惑突然散开，讥讽的笑铺开在脸上:“千日睡。”
千日睡，顾名思义。
所谓是毒不是毒，说的就是这个了。
这东西原本就是普普通通的熏香，可以有效的帮助人入睡的安眠香罢了。被有心人得到手之后，在配方之中加大了可以安眠的剂量，虽然说一次两次的不至死，可日子久了，难免会伤人身体，整日的闻着这东西，哪怕是不想睡觉都得睡，长此以往，药入心脉，伤至骨髓，就会让人在睡梦之中死去。
可以说，这东西，当真就是杀人不见血的。用在病种的人身上，那更是方便，毕竟，没有人会怀疑病种的人迟迟不醒。
这东西还不便宜，在黑市上千金一包。
用这东西的人，倒是舍得下本钱。
楪析一愣，他倒是没有想到千日睡上面去，想到方才飘然而过的杏花香，心中便知道了。千日睡这东西，其中杏花粉末作为药引，是必然不可少的。
“公子，我们要不要……”
楪析话没有说完，就听他道：“不必了。”
楪析一愣，想问为什么，差点儿就问出口了，想到之前的事情，便立刻闭嘴。
裴衍回到席面上，众人没怀疑什么，虽然时辰长了一些，可是人家也是裴府的小厮带过去的，兴许，茅房离这儿比较远吧。
他前脚刚刚回来，裴硕作为今天的新郎官自然是要过来敬酒的，正好就剩下他们这一桌子了。
看到乔悠的时候，裴硕面上闪过一丝厌恶阴冷，之前对乔悠那点儿肮脏的心思此时此刻都转化为恶心的愤怒，不过，这点情绪，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