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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天谷所有的弟子雅雀无声地注视着下方的场景，就连零星的议论声已逐渐沉寂。
因为已经不会有人再去质疑，端木林的实力了。
原来，这个帮宗门扫了二十年地的男人，这么强。
这是他们所有人共同的想法。
而那边的战斗，其实并不太激烈。
因为基本上，可以说是一边倒。
当端木林用他的小锤，挥舞出‘撼天’锤法的时候，大长老早已面如死灰。
这个男人，扫地扫出了个的武宗三重境。
而立之年的武宗三重，论天赋，端木林站在全大陆的最顶端，谷主当年绝没看走眼。
偏偏他自少年时来到碎天谷的那一刻，便开始藏拙。
一藏就是整整二十年。
端木林的小锤散发着柔和的光辉，如点点星辰凝聚起中，又轻如鸿毛般地落在了二长老头顶。
二长老等候多时，右腿后撤，左脚猛地朝地一踩，踏碎大地的同时，稳住身形，压低下盘，长锤自下而上轮去。
同样是武宗三重境的二长老，上老竟直接采取了守势。
“噹。”
两锤相撞的声音，并不太响亮。
但偏偏这道和煦的白光，照拂在二长老的身上，正面对抗之中，二长老竟是身形暴退！
大长老瞠目结舌地看着地上长长的裂痕，可想而知这一击其实是何等的势大力沉。
不是武宗三重。
是半步武尊！
在同样的年龄，谷主当年都远不如他！
端木林将小锤轻轻抛到空中，那小锤不仅凭空悬浮，甚至周身的白光绽放地更加耀眼。
阴霾笼罩了碎天谷，致使遮蔽了光亮又如何？
他端木林再驱散了便是。
那小锤像是一颗初升的日轮，温暖的光芒照亮了碎天谷的每一寸土地，如果不是零星的雨点依旧打在众人的身上，简直让人仿佛置身梦境。
日轮的正下方，端木林的身影变得神圣而又巍峨，如普照大地的神灵一般朝着大长老走去，在大长老逐渐惊惧的眼神中，他开口了。
“我碎天谷立宗之根本，重于碎天之志，纵使吾等凡人想要击碎那遥不可及的天，是痴人说梦，是蚍蜉撼大树，吾等亦当拼搏下去，努力下去。
无论结果如何，这份对强于自己的事物，那份挑战的勇气，才是我碎天谷弟子真正应该秉持的东西，真正在修炼路上需要铭记的真谛。
明知天不可碎，我碎天谷亦要为之。”
端木林的声音环绕在所有弟子的耳旁，那明知天不可碎，亦要为之的宗门祖训，让他们久久不能言。
他们恍然转过头，看着那大门紧闭的‘聚天’殿。
那句话，不是一直都刻印在‘聚天’殿前吗？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句话却变得遥远了起来。
“我记得小时候刚进宗门时，每天都会说句话，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再也没人说了......”
“可能，是从我们都待在各地的别院开的吧......”
“好像是的......”
他们都忘了，只有端木林还记得。
端木林那好似带着笑意的眼神，却仿若是来自神灵的窥探，让大长老怔怔不能动作，犹如被抽干了所有血液一般，面无血色地原地不动。
但端木林的声音，依旧在敲打着他已然脆弱的神灵。
“一个没了志气，甘于诚服在苍天之下，为求自保而投靠于妖族朝廷，这样的碎天谷，没了挥舞铁锤的理由，没了宗门延续至今的信念，他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大师兄，宗门真的成了妖族走狗的那一天，宗门才是真的是死了。”
漂浮在空中的小锤如流星般在空中留下一道美丽的白色轨道，落在了大长老的身前。
“噹，噹。”
两声清脆的响声后，端木林击飞了大长老尚未挥动过的双锤。
“大师兄，这么多年了你很努力，但修为却再不能精进的原因，就是你遇到遥不可及的存在，便会选择放弃了。
遥不可及的武尊境，你放弃了，实力强大的妖族朝廷，你放弃了，现在面对我，你还是放弃了。”
端木林手一挥，铁锤调转方向，转了砸向了二长老。
武宗三重，碎天谷的最强武者之一，竟是被这柄铁锤狠狠地按在了地上！
大长老求助般地看了被压制的二长老，和至今都没能再度站起的三长老。
最后的结果无疑让他失望了。
他无助地往后退了两步，手指着端木林，像看怪物一样，颤声说道：“无论如何，老朽我都是为了宗门！师弟你就算当了代宗主，又何必将吾等逼到如此不死不休的地步！”
端木林闻言忽然止住了脚步，转过头，面向‘聚天’殿的方向。
准确地说，是面朝着小彤的方向。
“因为我除了是宗门的代门主，我更是小彤的师傅。”
大长老绝望了。
他知道端木林是打定主意要清理门户了，两个师弟帮不上忙，那边的‘蓝魔’更是毫无出手的意思。
年纪大了之后，他很爱摇头叹息。
这次也是一样，无能为力的他一声长叹，万念俱灰。
“老朽一直觉得......”
端木林却摇头打断了他。
“或许师兄的确为宗门想过，但是最主要的，不还是师兄从内心，就没有对抗妖族的勇气吗？”
他走到大长老面前，本就生得高佻的他，微笑着从上而下，看着对方。
仿若日轮照沟渠。
“所以，我并不想和师兄以命相搏，只是想请师兄离开宗门，
不用再回来了。”
那一刻，大长老才猛然想起，自己前两日，曾做了和端木林一模一样的决定。
为了宗门的安危，他不仅决定要将小彤交给妖族朝廷，还要让端木林在妖族万寿役第九门来之前离开宗门，永远不能回来。
端木林真的当晚就不见了踪影，没有向他们发出过任何的抗议。
而他甚至从未对此事有过任何的诧异，仿佛他早就习惯了，端木林一定会无条件地接受别人跟他说的话。
今日，他王者归来，亦是从未向自己发出过关于此事的任何的抱怨和不满。
如果没有小彤，他可能真的义无反顾地接受了。
大长老沉默了片刻，默然转身。
他明白，这个他待了一辈子的地方，无论今后如何，都不再是他的归属了。
比起自己这个日落西山的懦弱老人，端木林，要适合碎天谷太多。
他走到还在昏迷的三长老身前，看上去年迈体衰的他将那依旧宽厚的身躯背起，带着那雨中孤独的背影，默默地离开了。
端木林抬起手，虚空一抓，那轮光辉再度被他抓回到手中。
他转而望向二长老，眼中多了几抹刚才不曾有过的敬意。
“二师兄还不走吗？”
短短的几分钟里，二长老身上的武袍已然留下了多道伤痕，那张威严的面孔上写满了疲惫和年迈，嘴角乃至鼻下，都有隐隐的血迹。
他老了，也好多年没动过手了，江湖代有人才出，早已不是他这杆长锤能够横行天下的时代了。
但他还不想走。
“师弟，你很强，我不会再阻拦你，去试一试。”
端木林并不着急，似乎他知道今日真正的大敌，‘蓝魔’，是绝对不会趁人之危的。
“我知道，我也清楚，二师兄其实一直都不介意和妖族为敌。”
二长老摇摇头，显然，他有他自己的打算。
“但我有一个问题，想问师弟。”
“师兄请讲。”
“这么多年，为什么要一直藏着自己的修为？”
端木林负手在后，指了指‘聚天’殿。
“因为师傅闭馆前跟我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二长老愣了一下，随即恍然。
他再度闭上双眼，拄着长锤静静地盘坐在地上了。
“这么多年，苦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