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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下的小路，到了夜间，没有路灯，伸手不见五指。车子驶过，惊动了乡下人院子里的狗，传来“汪汪”的声音。水兰卿看着路两旁快速倒退着树木，想着陈鹏威晚上跟胡志斌聊天的样子。想着想着，目光便不由自主的转向了他。
每次看着他与人聊天，她不知为何，心里都有着隐秘的欣喜，那是独属于她的，连陈鹏威都不知道的欢喜。
她喜欢看他和别人说话时那不动声色的沉稳，和大局在握的镇定，他与别人聊天时，说话很少，但每次说话，对方都会极认真的倾听，似乎轻描淡写，但分量极重。那是与她相处时，截然不同的陈鹏威，是她从来都不熟悉的另一面的陈鹏威，是她不在的这十年里，变的越发出众的陈鹏威，和此时认真开着夜车，默不作声的他，又是截然的不同。
“困了？”远远的就看见一辆车迎面驶来，陈鹏威似乎晃过神，斜瞟了一眼水兰卿，轻声问道。
“还行，上午在车上睡了挺久的。你困不困？今天开了一天的车。”
“这点儿路算什么，我最长一次开了18个小时的高速。要是不困，就说说话吧，也帮我提提神。刚刚想什么呢，那么入神。还想吃炸的小果子？”
“不吃了，吃太饱了，那东西吃的时候没感觉，小小个的，吃进肚子里，才觉得胀得慌。”
“炸的东西，还都是面，可不胀肚子呢。”
“胡大嫂做饭真挺好吃的。”
“嗯，你好好练练，以后肯定比她好。”
水兰卿笑眯眯的瞅着他，想起之前说要回去学做菜的事儿，“你不用给我戴高帽。我发现，你跟人聊天的时候，不太爱说话。”
“嗯？怎么这么说？”
“你不问我刚刚想什么吗？我就是想啊，你看你和办身份证那人，还有袁飞，胡大哥他们聊天，感觉都是他们说的多些，你就偶尔说句话。”
“观察的这么仔细？”陈鹏威听着她的话，不禁笑了出来。这些话，可真是，除了这姑娘，这世上怕是也没人敢跟，能跟自己说了。这是不是也说明，在他没看到的地方，这姑娘也在悄悄地看着自己。这样想着，陈鹏威心里更高兴了些。
“我汇报工作的时候，说的就不少。跟你一起的时候，话也不少啊。”
水兰卿让他说的，抿嘴笑了笑，好像还真是这样。不过，转而想了想，“干嘛把我和汇报工作放一起？”
“因为都是五星重要级别的啊。”
水兰卿“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就贫吧。”
“不是贫。汇报工作，是跟领导说话，总要把事情交代清楚，而且，不能领导问什么你说什么啊，话自然要多一些。跟你一起，我很放松，可能也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想什么就说什么，我什么样的性格，你都知道，我小时候就不是个闷性子。我手扣里有薄荷糖，你给我剥一块。”
水兰卿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打开自己座位前的手扣，从里边翻出一盒糖，剥了糖纸，塞到他嘴里。
“你不要一颗？”
水兰卿要要头，“什么也不想吃了。你水还有没有？我的喝完了。”
陈鹏威挑挑眉，“你自己看看，应该还有点。”
看水兰卿拿过自己的保温杯，习以为常的开盖喝水，陈鹏威想了想，也没点明。
继续说道，“刚刚没说完，而且，就算说错什么话，惹你生了气，也不过是咱俩之间的事儿。哄好了也完了，哄不好就接着哄到好就是了，你既不会因为我说错了哪句话，记恨我，给我下绊子，也不会因为我那件事办的不合你心思，就觉得咱俩不是一道人，分道扬镳，是不是。可是跟队里其他人，无论关系近，关系远，都是多说多错，索性就不要说了。跟外面的人，像袁飞那些生意场上的人，如今，我也不需要说太多的话，懂吗？”
水兰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像文昊，林子他们那群发小呢？你也不爱说话吗？”水兰卿想起之前在小依家里吃饭，陈鹏威和古文昊说的似乎比别人多些，但也绝说不上多话。
陈鹏威想了想，偏了偏头问她，“你跟木易和小依会无话不说吗？”
水兰卿被他的问题问的愣了愣，想了想，缓缓的摇了摇头。
“是吧，你看，他俩算是你最好的朋友了吧，但你也是有所保留的。”
水兰卿点了点头，继而想着，好像，自己从小到大，能够并且愿意毫无保留说出自己想法的人，只有眼前这位，就好像他自己说的，许是因为太熟悉，所以不怕他笑话，也不怕与他意见不合，吵也好，闹也好，说到底，只是他俩自己的事情，过去了，两个人还是好好的。
想了想，想起今儿晚上听到了很多次的那个名字，有些好奇的问道，“那个连国庆是谁啊？胡大哥好像很不，喜欢他。我感觉，胡大嫂也不喜欢。”
陈鹏威听了“哈哈”笑了两声，难得这姑娘竟然愿意八卦这样的事情，想着，回了京城，以后保不准也有见到的机会，不如现在就一点点的渗透给她听好了。
于是，想了想，说道，“这事儿吧，说来话长。几年前，老 胡他们和我们组织联战，这你知道吧。”
“嗯，我听你和王良说起过。”从京城飞敦煌，在机场的时候，王良和陈鹏威说起过。
陈鹏威点点头，“我和老 胡是两边的总指挥，一开始，老 胡没去之前，队里一直说连国庆是另一队的总指挥，结果去了之后，他成了老 胡手底下的。连国庆那人，能力吧，没像老 胡说的那么差，不过也没有多么的强，但是手段不怎么光明，而且自觉他是京城里的，所以对外面来的人心里有些瞧不上，说话吧，就有点阴阳怪气，拐弯抹角的。”
水兰卿听着点点头，想起老 胡说什么“有话好好说啊，你不说明白，我理解错了怎么办。”
果然，就听陈鹏威接着说，“其实，老 胡那次输，连国庆不配合占了挺大的，只不过，老 胡这人，打仗是个好手，但其他方面，就是一根筋，不是他对手，所以根本抓不住他把柄，只能干瞪眼。所以在汇报的时候，也没有点出来。连国庆在对战时的那些事儿，也是老 胡后来才跟我说的，汇报那时候，我也不知道。后来联战结束之后，大家聚一起吃饭，那连国庆当着众人的面，给老 胡下不来台。问题是吧，丁是丁卯是卯的对着干，大家也敬他是个汉子，结果，他欺负人老 胡听不懂话，说着损人的话，我们都听得懂，但老 胡是陕西人，又在青海这边待着的，哪里会懂京里的话，还以为他说的是好话，还笑着跟他喝了酒。”
水兰卿想了想，问道，“那个连国庆都说什么了？”
陈鹏威张了张嘴，又皱了皱眉，那些话还是不说给她听的好，“具体什么，我也记不得了，字里行间的意思不过是看不上他农村出身，没什么文化，那次联战要是别人，或许就不一定是这个结果。其实，当着领导的面，也没说的太过分，不过一个是老 胡当时没听出来，跟他喝了杯酒，大家都以为俩人挺好的了。二一个，后来没过多久，老 胡还没回青海，队里就传出来那次联战，他们那队什么什么问题，哪个哪个决策不对，我听后来老 胡和其他几个人说法都不一样。但是队里都传开了，你也不能挨个去解释啊，所以等老 胡走的时候，下边人对他意见挺大的。”
水兰卿皱了皱眉，“不是说谣言吗？是连国庆传的？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啊？”
“嗯，谣言这东西，你要真想查，也不是查不到。为什么？那时候就有说，那次联战要看看个人的表现，可能会从中把一个人往上调一调，上边那时候就看好老 胡，但连国庆也想去那位置。”
“这人···怎么这样啊。”
“所以，老 胡这次不肯去京城，我估计也是因为上次那事儿觉得丢人，所以不爱去了。老 胡那个脾气，是你要是对我不满，你当面跟我说，你当面跟我动拳头都没关系，但你别阴着来，其实，队里的人大多这个脾气，所以，都不打能瞧得上连国庆。”
“哦，所以胡大哥生气，是因为那人连着阴了他三次。”
“哈哈，对。所以这次要调他去京城，他没去，最后定的连国庆，他就心里特别过不去这个坎。”
“那你后来跟他说，他手下的文员换了个人，是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这有什么可骗人的。换的那个人，是叶老，哦，叶老是我的老领导，现在还是，等回去过阵子，带你去见见他。当初你失踪那段日子，就是他把我送厨房去切丝儿去了，这些年，很是照顾我。”
“我去见干什么？”
“叶老想见你很久了。”
水兰卿听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