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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剑 娴墨2013评点版(严重剧透慎入) 【评点本】036六章 痛别

作者:九指书魔 分类:武侠 更新时间:2019-12-23 09:03:30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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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中风起。呜呜似哭。廖孤石的声音中却多了几分轻松和畅快:“人活于世。沒有亲人是很孤单冷清。若是有亲人却又不被相信。甚至被唯一的亲人所鄙视、仇恨、怀疑、疏离。那便更是悲哀到极点了吧。荆问种。现在的你心里。其实是一明如镜。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守护的东西。然而。守护她的方法。却还是用你最擅长的谎言。你不觉得太可笑了吗。”【娴墨:倘谎能守得住。那还值得一撒。就怕撒谎也保不住家人】

    “爹。”

    荆零雨本已收止的眼泪又溢在睫边。一把扯下头上暖帽。狠狠摔出。愤声道:“表哥说的真相是什么。你们倒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荆问种目光冷直。暖帽打在胸前。坠落于地。他也沒有任何反应。

    “瞒着你。这倒是笑话了。你以为你爹疼你。就会什么都和你说吗。那样未免也太天真了。于他而言。男人的事情本來就有很多是女人根本无需知道的。又何來隐瞒一说呢。”

    廖孤石的话像是调侃。语气却愈來愈冷。毫无娱兴。说到这话峰一转。又多了些痛其不争的味道:“今天你若不是有这一诈。他对凌琬怡这段旧情。会这么轻轻松松告诉你吗。只怕你当面质问。他也只会说小孩子不要胡思乱想罢。”

    这番话仿佛一盆带着冰碴的井拔凉水。直从荆零雨天灵盖灌了进去。寒得她髓析骨透。眸覆严霜。

    荆问种急向前半步:“小雨。你不要听他胡说。”

    荆零雨伸掌相拦。眉心绞拧。连退数步。和他拉开距离:“表哥说的对。我做你女儿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对我坦诚过。现在想來。你和娘总是吵架。难道不是因为心里有别人。你若断了心思。又干什么不避嫌。总去姑姑那说话。”

    荆问种被她问得愣住。心乱如麻。一时不知该回答哪句才好。林暗里廖孤石笑了一笑。似颇有欣慰之意:“说得好。小雨。你活到这么大。今天终于肯用用自己的脑子。真是难得。”荆零雨拭干泪水。一抖衣袖。大声道:“要是我也习惯用示弱当武器。那和世上其它女人比起來。又有什么分别。我不再是小孩子了。从今天开始。我也要像娘一样。做个不受人欺的女人。”【娴墨:总和丈夫打架。故在女儿心中形象是不受人欺。其实制夫之道并不在于打。在于驭。男人都是冤种。拿住心。让他跪下把脚舔了有何难。劝沒有手腕者。切勿结婚。如今一帮小年青。结婚就打架。整天心里沒个谱。也不知道她们那日子是怎么过的】

    “哼哼哼。”

    林中传來闷闷的鼻音。廖孤石道:“自作自主容易。不受人欺就难了。人是很怪的。陌生的人即便來善意搭言。你仍然会不自觉地产生戒心。可是身边的亲朋好友即便将你欺骗得团团转。你还是不会醒悟。任由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沦陷下去。连我也不例外【娴墨:亲人间骗也是善意。越善意越让人來气。何以故。一个个都推着你往假了活。人想守住自我是很难的。】。不过现在想來。我倒不觉得丢人。别忘了。咱们从小待的是什么地方。百剑盟里都是老江湖。他们这些人。原也不是你我能玩得过的。”

    荆问种听着两人说话。目光由怒转悲。不住摇头。终于笑出声來。

    荆零雨道:“荆问种。你笑什么。”她直呼父名。一声喝出。自己心中也隐隐撕痛。

    荆问种:“我笑的是自己。忙碌了半辈子。真是什么也沒剩下。连骨肉至亲的甥儿。都唤我作老江湖。拿我当老狐狸。小雨。你也真的不打算认我这个爹了么。”

    荆零雨避开他的目光。似是此心已照。却不愿说出口來。眼中表情复杂。

    荆问种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拔离目光。向林幽处投去。大声道:“小石。犹记得当初你在盟里。常常一人独处。别人对你如何看法。你向來不放在心里。紫安小时候丢了糖果玩偶。喜欢赖在你身上。你却从不替自己辩白解释。任人斥责。待长辈來说你。你也不理不睬。径自走开。那时候我便觉得。你这性子。早晚要吃大亏。可是今天我是终于懂了。原來有些事情。真是沒法解释得通的。干脆不解释。正是最省心省力的法子【娴墨:活着想要活得好。此法一定要记在心里。用在身上。认识一姐妹。岁数马上要看大。终于有点慌。有脑子人慌也慌得镇定。槽跳來跳去。专找总经理往上三十出头的半大龄。贴在男人身上。不由得他不动心。底下秘书、同事白眼翻得如书页。一概视而不见。只跳了两三次。果然遇上一个成了。婚后就是某总夫人。底下人再看不上也得恭恭敬敬。不服就开走。不理会、不解释、我自独行。有绯闻老公问起來也是一声冷笑。倒让他颠着屁追。真绝手。】。”

    林中传來一声冷哼。颇有些不以为然。似乎那意思是在说。你荆问种的不解释。其实是无法抵赖后的放弃。和我的无须解释根本不是一回事。虽然心知如此。却也懒得和你废话。

    荆问种听懂了这哼声背后的意味。也不再勉强。轻轻一叹。目光转向女儿:“小雨。你说我对你不够坦诚。其实这世上的长辈又有哪个能事事都告诉儿女。在我们眼里。你们长多大也是孩子。看到你们。就似看到自己的童年。而成年人的世界。永远有你不懂和我们不希望让你懂的东西。”

    他像是回忆着什么。目光变得痛苦:“我和你娘吵架。原因很多。你把它全归结成一条。我也无力辩白。回想当初有很多架。其实我们可以不吵的。只是那时的我。还不明白。至于你姑姑……唉。你说的对。错全在我。这么多年來。我在盟里忙忙碌碌。总有心头纷烦不堪其扰的时候。可是。只要看到她柔柔淡淡的那一笑。我便会心安。”说到这里。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些许笑意。似乎那张熟悉的面孔正浮现在眼前。隔了一隔。垂头自嘲道:“嘿。说什么对得起广城。对得起你娘。都是假的。说到头。我心里还不是沒能放得下她。若说我欺人。实在冤枉。其实我一直在做的。不过是自欺罢了。”

    他再度扬起脸來。目光变得柔和许多。充满爱怜:“孩子。你信与不信。恨我怨我。爹都沒有话说。知道你喜欢你表哥。爹内心里却一直默默反对。觉得你还小。根本不懂得感情。也怕他的性子太孤。会伤到你。可事到如今。爹只希望我们这一辈的悲剧。别再发生在你们身上。小雨。你去吧。和你表哥远走高飞。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好好过日子……”

    他从怀中搜摸。掏出一沓银票。还有些散碎银两。俯下身去一并放在荆零雨那只暖帽里面。缓缓直起身子。“爹身上就这么多了。也不便回盟去取。这些散碎银钱只当临别赠物。你就权且收下吧。你长大了。人也聪明。懂得照顾自己。吃穿用度。爹不担心。”他强抑心绪。昂首向林中道:“小石。你从小便习惯了知我罪我。笑骂由人。可见受过了多少的委屈。这是我们做长辈的。沒有照顾好你。但你有沒有想过。这也有你性子上的原因。江湖水深。清则无鱼。求真的人沒见着底。却往往先淹死了自己。一个人的路。总是孤单。走不了太远的。”

    等了一等。林中并无半点回应。他表情中有些无奈和失落。语气转柔。有了叹息的意味:“好。你听不进我的话。我也不再多说。江湖武林本來就是这样子。太多黑暗。殊少光明。远不适合你。你带着她走吧。远离这个在你看來肮脏无义的地方。能够有爱人陪伴。沒有打扰麻烦。平平静静地自己练一辈子剑。是武者最幸福的事情。小雨我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待她。”

    他深深望了一眼女儿。强忍着走近去拥抱她的冲动。目光惨痛。转身颓然走向林外。【娴墨:深望、强忍、惨痛、颓然。就是半天不见一点泪星。前文不说他哽哽。说梗梗。是对是错。】

    荆零雨心如刀绞。猛向前踏出半步。手伸出去。僵在空中。却始终未能喊出半点声音。眼瞧着父亲不高的身影渐行渐远。孤孤单单。只觉阵阵寒意袭來。透骨生凉。忽地风起凛烈。身侧一道水蓝射地。暖帽跳起。在空中被蓝光绞绕。刷啦啦碎成数块。纸片皮毛四散纷飞。

    蓝光倏收。缠入一人腰际。

    荆零雨垂首黯然:“表哥。”头上一暖。原來是廖孤石将他的暖帽取下。戴在了自己头顶。

    廖孤石沒有说话。双眉凝惑。瞧着荆问种远去的身影出神。

    荆零雨瞧着他。乖觉相候。

    廖孤石意识过來眼睛瞪去。见她低头不看自己。也不吭声。闷了一阵。终于道:“你心里想问什么。我清楚得很。现在却这样憋着。又装出一副柔顺模样。以为我会心疼么。【娴墨:正因心冷。所以把人看得透透的。】”荆零雨扶了扶头上帽子。说道:“你的嘴有多硬。我最清楚不过。若是想说真相。早就说了。既然问不出來。我又何苦自讨沒趣。【娴墨:正因有爱。也把人看得彻彻的】”廖孤石冷冷瞧着她:“好。你最好也莫再跟來。免得更自讨沒趣。”说罢转身向林中便闪。“哎。”荆零雨紧跟几步。边走边道:“我刚被爹抛下。连你也不要我了吗。”廖孤石懒得瞧她。步速不减。道:“他既沒抛下你。你心里也沒离开他。你这么说。岂不是笑话。”

    荆零雨嗔道:“你胡说什么。”

    廖孤石停步拧身。逼视着她:“难道不是。他料定了我的心思。又看出你心向着我。不如來个欲擒故纵。说的那些不过是给你瞧的。你从小便闹惯了。四处偷逛、离家出走是常事。不管在外面多远。你始终能够嘻嘻哈哈。那是因为在你心里始终还是把百剑盟当家。不论闹出多大的事。你都有家可回。有退路可走。你真的恨你爹吗。你现在心里一定还在想着。你那姑姑是多么的好。你爹爹是如何的正人君子。他们动心动情却不动手。两人始终是清清白白。是不是。”

    荆零雨在“料定了我的心思”几字中听出别样滋味。抿唇忍笑。眸里含羞。哪还听得见他后面又说了什么。低低道:“爹知道你对我有心。还这般成全。不也是好事么。你却……”廖孤石双目冒火:“你脑壳剃光。连里面也空了。怎么尽是想这些闲事。你知道他为何这么放心把你交给我。因为他知道我根本不可能会……”他话说一半。忽地僵住。似乎心中有什么事情难以猜解。荆零雨被他吼得怏怏。低头不住嘟哝。廖孤石目中离神。思路正乱。听得心烦之极。大声道:“你不是要学你娘么。女中丈夫。都像你这样。”荆零雨蹲下扶着膝盖大声埋怨:“你还吼。我现在很伤心的。”见他双目凝神远眺不理自己。又道:“爹很难过。他是真的不要我了。表哥。你知道咱们分开有多少天了么。好容易见了面。你却又不给我好脸色。你知不知道。我在恒山待得好冷清。每天闲下來……只是想你……”

    她本來声高如吵。说到最后几字双颊红透。声音渐低。又几乎细不可闻了。

    “住口。”

    廖孤石猛地背过身去:“小小丫头。也不知羞。小时候说着玩的也來当真【娴墨:不养儿不知父母难。】。真是笑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一甩袖向前掠去。

    未行几步。身后风起。衣袂响处。荆零雨已切至身前。双手叉腰大声骂道:“瞧你的熊样子。大眼睛小鼻子一脸女相。哪有男子气概。除了欺负我。你还有什么别的能耐。本小姐又不是嫁不出去。干什么低三下四地求你。”廖孤石甚是不耐:“你嫁得出去便找人去嫁。别來缠我。”一侧身改道急奔。荆零雨脚步轻盈。随后追上。与他齐头并进。冷哼道:“想用轻功甩掉我。沒那么容易。”

    廖孤石见她身姿灵动飘逸。速度奇快。尚且大有余裕。也不免有些诧异。荆零雨得意道:“攀云步乃恒山派秘传功法。和《十三科余记》、古木素珠一样。都是自红阴祖师手中留传下來的镇派之宝。刚才我爹施尽全力。也未能追上。你自觉轻功比他如何。”

    廖孤石唇角一抿。速度立增。超出数丈。

    荆零雨心下发狠。提气再追。口中道:“你和我较劲。咱们就打个赌。你若被我逮到。今生今世都要听我的。”廖孤石一声冷哼。也不答话。二人在林中追逐穿掠。每一次的折弯改道。都挫得周遭树木抖颤。搅得败叶翻雪。鸟起飞惊。尘烟般飘扬而下的雪雾在暗影与月光之间弥漫。一时无色无形。一时又七彩流霓。虹华盈眼。

    直追了半盏茶的功夫。廖孤石仍然速度不减。两人间距也始终在一丈左右。难以拉近。荆零雨想起他所用轻功换气的方法与自己这攀云步完全不同。脑筋一动。主意顿生。调整着自己的气息。观察着廖孤石的步幅。看准机会大声道:“表哥。我错了。我不该说你像女人。你停下來和我说说话好不好。”

    廖孤石冷冷道:“我和你无话可说。”这一开口。步速立缓。荆零雨脚下急挫。身如箭射。刹那抢至他身后。脸含窃笑。张手便抓。指掌伸到中途。眼前蓝光忽漾。心道不好。赶忙撤手。那道蓝光刷拉拉连闪几下。追随廖孤石急逝而去。在夜色中划出弧形长长拖尾。同时两边十数棵枯树被齐齐截断向中间折倒。

    荆零雨一声娇喝。伸掌劈中砸來最近那棵树干。借推力向侧后方闪避。轰隆隆树木交叉倒地。砸得酥枝碎溅。挑腐飞泥。以袖掩面避过。定睛再看时。廖孤石已在百丈开外。她恨恨跺足一跃而起。踏树急追。大喊道:“你明明就要输了。你耍赖。”

    话刚出口。那条淡蓝色的身影却倏地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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