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箍心匠 正文 第六章 肉包子

作者:雪国红叶 分类:武侠 更新时间:2019-09-11 23:50:16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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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是个好东西,只要喝过了酒,之后不管自己犯了什么蠢做了什么错,都可以推卸成酒的责任。

    酒精仿佛是沙场上的擂鼓汉子,一切懦弱不安胆怯都会被它盖下去,满腔只剩下视死如归的热血。

    不敢说的话,不敢做的事,一鼓作气统统做完。第二天起来,面对尴尬,只需要一句酒后乱性就能搪塞过去。

    至于酒后之言里,包含着几分真情、几分假意,究竟是酒后乱性,还是酒后吐真言,就只有当事人才清楚了。

    白裙的姑娘不出我所料,的的确确是头一次尝到酒水滋味,第一口进肚就呛得脸颊发红。

    我不是很理解她的行为:既然不会喝酒又何必强撑,你是大家闺秀,不是大侠强盗。再者就算只是想要买醉,又何必非要到我们铺子里来多花冤枉钱?

    只是这些问题注定得不到回答,师父不许我喝酒,所以我并没有不顾生意也要刨根问底的借口可用。

    师父看着她饮尽一杯又一杯,并不开口说话。

    这一次我瞧得真切,也亲自确认过杯子没有动过手脚。

    那个女孩儿勉强自己喝了太多,酒劲催红了她的小脸儿。

    这一次她没再被我的目光盯得脸红,大概是这几两淡酒催发了她的豪气,显得神采奕奕,不但没有任何伤心的神色,看起来反而有几分兴高采烈的意味。

    跟上次那个哭到撕心裂肺的年轻人完全不同,分别走向了两个极端。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伤心到极致的人露出的表情是不能信的。因为人的表情能表达的情绪是有限的,人生在世能遭遇到的痛苦或者幸福却往往在一瞬间有无限大小,想要表达这种情感很明显超出了五官的负荷。

    师父他没说什么话,甚至连姑娘可爱的脸蛋也不怎么上心,只管盯着碟子里的点心。如果不是害怕客人还在碟子先空了实在太过尴尬,想来今晚早就成了三人围桌对着孤零零一壶酒的局面。

    梅雨连绵不断,细微的异地洒落的铺子外头的街道上,不发出一点声音。街坊们因为天气潮湿,大都不愿意出来走动,因此平日里喧闹的街市显得十分安静。

    一旦环境安静下来的时候,说话的人往往也会跟着声音小了下来,如今正是这种情况:铺子里头的三个人仿佛害怕打破这寂静一般,没有人主动开口说话。

    我逐渐有些无法忍受,在我看来如今的情形完全不像是一场酒局:我已经习惯了破旧酒肆中用以佐酒的大声喧哗和说书人口中好汉们的大碗酒肉,在我以往单薄又穷酸的人生中,并没有月下独酌或者沉吟不语这般风雅的概念。

    师父以前曾说我完全是因为不知忧愁,才会对酒局有这种单调的看法。我对此不以为然,我认为这与其说是不只忧愁,不如说我跟那些满腹愁绪的人在面对艰苦生活时的态度就有根本性的不同:想来他们的愁绪再多,也得比我成天守着一个不知进取的骗子师父强吧?他们的愁绪或许是明年挣不到大钱或者后年娶不上媳妇,而我的苦恼可是明天就无米下炊,不管是急迫性和严重性,都是我的愁绪更多一些。

    喝酒的姑娘不知道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只顾着自己一遍又一遍地斟酒仰头。我也不知道她为何要在这家破铺子里头挥洒钱财,只好托着下巴观察她垂进嘴角的鬓发。

    或许是连师父都不知道该如何在气氛逐渐怪异的铺子里面待下去,他决定把姑娘撇下,自己出去走走。

    我大惊,你这完全属于硬赶鸭子上树,一来我没能长一副治愈万千少女于无形中的脸蛋,二来我也不像师父这种老油条坑蒙拐骗样样精通,直接让我应对这个醉酒少女,让我如何是好?

    师父的大手按上我的肩头,投来一个鼓励的目光。意思是说你加油干吧,我相信你一定可以不负为师的期望把这位大小姐伺候满意。

    然而对解决问题最没有帮助的东西就是加油和期望。偏偏让别人加油的家伙往往还认为自己已经给出了帮助。

    不是你相信我能伺候好客人我就能完美应付的,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正如我再给师父加油师父也没法原地飞升去西天和佛祖聊天。

    如果不是顾忌到把桌子掀到师父脸上去实在没办法跟这位金主姑娘交代,明天街坊间的话题一定会是箍心铺子里的小学徒不堪剥削终于和师父大打出手。

    师父身轻如燕,完全不像是整天只知道躺在太师椅上的废柴掌柜。脚底生风的同时还能保证衣衫不乱,从我身边抓起一把大伞就飞出门外了。

    看着他灵活矫健的身影,我突然有些怀疑,师父以前是不是除了坑蒙拐骗之外还兼职偷鸡摸狗。

    不过被师父这么一闹腾,铺子里也一扫之前的沉闷,白裙的姑娘见师父走远了,便笑眯眯地凑到我的身边来。

    她的手臂搂上我的腰肢,整个身子仿佛要倒进我的怀中,若即若离,我几乎要抱住她,却又感觉不到任何重量。她的嘴里吐着酒气,脸蛋贴近我的面颊,绵软的呼吸从我的脖颈扫过,若我是个男子,说不定身上的寒毛和别的脏东西在此刻都要一同竖起来。

    好一个温香软玉。

    只可惜注定体验不到吐气如兰。

    她脸上如同和我初见时一般,重新浮现出笑意,只是略有不同:上一次她的眼中尽是羞怯,此时却换成了另外一种情绪。

    当时的我见识浅薄,并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只知道心中往复盘旋着几个念头:她像是一只香喷喷的肉包子,在诱惑我咬上一口;又觉得她不只是一只肉包子那么简单,分明在后面还藏着老鼠夹,只要我咬到她的肉馅,立马就会被夹子打的再也没有松口的机会。

    后来我跟着别人闯荡江湖的时候,多少算是读了一点书、见过了一些世面,才晓得世间最致命的的兵器不是剑光直冲斗牛的宝剑,而是心上人的一滴眼泪;世间最猛烈的毒药也不是走出一步就会气绝身亡的含笑半步癫,而是纯洁如雪莲的美人露出的一丝媚态。

    幸亏师父走的早,也幸亏我是个女儿身。不然我们爷俩一辈子积攒下来的家底都会交代在明天的公堂上。

    我修为浅薄,还未出江湖就先遭遇了最猛烈的毒药,纵然我没和那些大侠们一样喜滋滋地把毒药吃干抹净,但也被毒药的香气熏得头昏脑涨。

    姑娘见我脸红心跳目光呆滞,笑容里多了一分得意,她不再执着于酒杯,腾出一只手来,指尖轻轻摩挲我的脸颊,开口道:“我好看不好看?”

    好看的很,睫毛颤颤巍巍,眼睛里荡漾着秋水,以任何角度来看都是不折不扣的美人。

    但是这酒品也未免太过奇葩,莫不是这位美人儿喜欢女人?

    可是就算你喜欢女人我也是不能和你在一起的,儿女情长太影响我辈大侠好汉闯荡江湖了:按我从说书先生那里得来的经验,但凡大侠有了家室订了终身,那他离归隐江湖也差不远了。从这方面来看,可能大侠们本来就是在江湖中寻找一生只能有一次的艳遇,一旦完成了这个目标便心满意足回家去也,当然其中有些人不但寻找,而且还寻成功了许多次——但那就不叫大侠,而叫淫贼了。

    当然就算心中有着道义的标杆,要我现在对姑娘说“姑娘请自重”也是绝对做不到的。上次说书先生也曾讲过一个把这话说了出来的陈姓年轻人,只是听众的反应却是哄堂大笑说这人还算什么好汉啊,差不多连男人也算不上了,欢快的气氛充满了整个说书茶苑。虽然我并不懂陈姓年轻人做的有什么不妥,但我认为身为一个好汉,做事断然是不会被别人取笑的——因此千万不能学他。

    因此我老老实实给出最为诚实的答案:“好看。”

    姑娘追问:“那你喜不喜欢我?”

    嗯?

    啥情况?怎么办?我的清白就要交代在这儿了吗?我还是个孩子啊!

    我被她拦腰抱着,坐在椅子上想逃也逃不掉,开始不自在起来。

    我试着扭了扭身体,姑娘瞬间察觉了我的意图,不但抱着我的手臂加大了力气,整个身体的重量也压了过来,这次彻底完蛋——就算想不管不顾扭头就跑也没那个机会了。

    她想一条饥饿的包子,在包裹她的馅儿。也像一只慵懒的蛇,悠闲地包围着猎物。

    软绵绵的胸脯蹭上我平坦的胸膛——我的只能被称为胸膛。只能说包子的包子也确实有包子的触感。她的脸蛋儿泛着红潮,嘴唇被酒水温润,在昏暗的光线之下发着柔软的光,雾气氤氲的眼睛在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我放弃了抵抗,好在我只有寒毛,没有脏东西可竖。

    我坦言:“喜欢。”

    师父啊,恕弟子不孝,今天您的徒弟就要有一个媳妇或者变成别人的媳妇了。

    正在我这般思绪飞向天外的时候,她却从我身上离开了,我骤然失去了这么一大团香喷喷软绵绵,庆幸保住清白之余居然有些失落。

    世间美人大抵都是无情的生物,给你幻想,给你期望,给你一切仿佛触手可得却有永远触碰不到的东西。吹乱了你心头的池水,吹乱了枝头的柳絮,最后告诉你她只是偶然经过的一阵春风。

    她把手臂支在桌子上,托起自己小小尖尖的下巴,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弯弯的缝:“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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