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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双眸沉黑，像是无底深渊。
霍烟视线冷不防对上他的，心脏蓦地漏跳一拍，事情分明在往不受控的方向发展。
从那群保镖出现，却帮她开始……
而眼前，高叶诉苦，他作为高叶的金主，这些年护着她横行霸道，此刻不是应该直接不分青红皂白帮她出气么？
“说话。”纷杂思绪被人打断，见她没有说话，顾非寒似是没有什么耐心的开口催促，但他语气淡漠，声音中听不出究竟有几分不耐烦。
闻言，霍烟压下纷杂思绪，皱眉，“不爽就是不爽，需要理由？”
她和高叶之间新仇旧恨，可不是不爽两个字就能概括的。
“姓霍的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我姐夫面前你怎么敢这么放肆？！”霍烟态度确实不好，但顾非寒还没怎么，高叶已经跳出来打抱不平，顿了顿，又挑拨离间的看向顾非寒，“姐夫你看她，在你面前还敢这么狂，她以为她是谁啊？”
“她是谁。”
不久前开始，顾非寒视线一直落在霍烟脸上，高叶的话他倒是听进去了，有些高深莫测且意味不明的将她话末几个字重复一遍，黑眸缓缓迷了下，视线却是终于从霍烟脸上离开。
很短暂的一瞥，从高叶糊了一脸化妆品车祸现场一样的脸上路过，然后身体往后靠了靠，后背彻底撂进车椅里，一张脸也隐匿到车窗后头的阴影中，之后视线究竟落在了哪里，车外的人就看不真切了。
声音倒是清楚的传出来，“她也该喊我声姐夫，你说她是谁？”
“姐夫……”高叶愣住，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但事情已经彻底反转，“算起来，你和慕南栀没半点儿血缘关系，她和慕南栀倒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我这人一向护短，是你自个儿认栽，还是我让人也揍你一顿？”
高叶都懵了……
她完全没想到顾非寒会不帮她，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难堪。
这些年人人都知道她背后的金主是顾非寒，因为无论她闯多大的祸，无论她在娱乐圈多么横行霸道，他也总是帮她善后，然而之后她自己知道，这些年她能见到顾非寒的次数屈指可数，并且那屈指可数的几次还都是在公众场合。
她一直以为顾非寒对她多少有点儿意思，否则吃饱撑的那么护着她？
极致眼前，她似乎才有点恍然大悟，却原来这些年无法无天的捧她，只是因为她是慕南栀的表妹？
霍烟说实话也有点懵……
护短。
可她又算哪门子的短？
“姐夫……”高叶心有不甘，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车里男人利落无情的一个字给截断——
“滚。”
顾非寒声音不大，但就是这样才更恐怖，高叶半个字不敢再说，抬头狠狠剜了霍烟一眼，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纷争似乎就此结束。
“上车。”安静几秒，霍烟还没来得及离开，顾非寒的声音又从车里传出来。
“我还有工作。”霍烟本能的逃避，然后拉着项薇薇就往摄影棚方向走。
既然砸场子的高叶已经走了，那拍摄工作自然是要继续的。
短短一段路，霍烟走的并不踏实，总觉得身后好像随时都会有人追上来围堵他们一样，但一直到两人回到摄影棚，顾非寒和那群保镖也没有追上来，霍烟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我去，什么情况？”
同样松一口气的还有项薇薇，她这会两眼放光的看着霍烟，仿佛从没见过这么牛掰的存在，“高叶竟然因为你在顾非寒那里吃瘪了？霍小烟，咱俩认识这么久你竟然还瞒了我这么大一件事情，你竟然和北城最有权势的男人沾亲带故？我有点好奇了，你那个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姐姐何方神圣啊？”
霍烟有点无语，这两天绝对命犯太岁，拍个广告片都这么一波三折……
“昨天之前我也不晓得我还有这么个姐夫。”霍烟长话短说，没怎么隐瞒的和她说了昨天车祸的事情。
项薇薇啧啧称奇，“缘分啊，指不定就是你双胞胎姐姐在天有灵，指引你们相遇呢！”
霍烟：“……”
这是她听过最扯淡的在天有灵。
霍烟眼神微嘲，但很快恢复自然，“去补妆吧，半小时后开拍。”
看出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项薇薇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找自己化妆师去了。
棚子里的工作人员也没想到拍摄还能继续，但好在设备还没来得及收起来，过后的拍摄任务倒也进行的还算顺利。
只是霍烟没想到的是，时近黄昏，拍摄结束她和项薇薇道别，从摄影棚出来时，顾非寒的黑色宾利竟然还停在摄影棚外头，连位置都没有挪过。
保镖倒是撤走了，但也因此黑色宾利更加显眼。
霍烟做了视而不见的准备，直接往相反方向走。
摄影棚外面没法直接打车，得走一段路，其实她这会已经有些后悔那会没跟项薇薇的车一块走。
饶是她走的再快也比不上四个轮子的汽车。
黑色宾利很快追了上来，车速缓慢配合着她步行的速度。
霍烟心头一阵烦躁，猛的停步，白川反应也快，车子同时停下。
车后座车窗始终半降，霍烟一抬眼就能看见车里坐的人，“你能不能不要跟……”
“想见顾安安就上车。”
霍烟话说一半戛然而止，所有暴躁情绪都在他这句话里灰飞烟灭。
安安……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收紧又放开，原地站了两秒，终是一言不发的绕过车头走向副驾驶。
但车门打不开。
不是要她上车？
霍烟暴躁的情绪又被点燃，抬脚对着车门就是一脚。
结果车窗降下，车后座男人带着命令的嗓音传出来，“坐后面。”
霍烟特想直接掉头走人，但一想到安安还是妥协。
车内冷气强劲，霍烟原本有些出汗，空调冷风一吹，她刚坐下就没忍住一激灵缩了缩肩膀。
见状，顾非寒眼神示意白川将空调温度调高一些。
车子很快开出去。
霍烟身体贴紧车门，满脸狐疑，“你真的要带我去看安安？”
真不是她小人之心。
明明早上他还说不让她见安安，怎么一天还没过完，他态度就转变的这么明显？
“嗯。”顾非寒并没有出尔反尔的意思。
霍烟满身防备却一点没卸，“安安现在还在医院么？她身体怎么样了？其实你不用特地陪我过去，你告诉我安安在哪间医院哪个病房，我可以自己去看她的。”
讲实话，她一点不想和他在同一空间这样待着。
哪怕他现在好像确实是要带她去见安安的样子……
“顾安安应该更希望我带你过去。”顾非寒显然没有告诉她哪间医院哪个病房的意思。
透过这句话，霍烟却读出另外一层含义来，“安安知道我？”
“嗯。”他点头。
霍烟咋舌，正准备问顾安安是怎么知道的，问题已经到了嘴边，却被他抢了先，“顾安安为什么不知道自己的母亲？”
淡淡一句反问，霍烟脑袋像是被什么狠狠敲了下，嗡的响成一片。
“你这话什么意思？”她收紧眉头，极力保持镇定。
“字面上的意思。”
顾非寒侧头看向她，半点也不拐弯抹角，“原本我怕吓着你想着慢慢来，毕竟四年前我们分开的很不愉快，但昨天见面之后，我才发现我一分钟也等不了了，南栀，咱们彼此坦诚一些，我承认我没有失忆，你也不必再以霍烟的身份来骗我，嗯？”
他没有失忆。
他竟然没有失忆！
昨天那成车祸，他的表演天衣无缝，以至于她就这么放松了警惕……
“顾非寒，你又没有失忆和我无关，但我确实是霍烟，你要发疯也别找我，而且我已经有丈夫了，不信你可以叫人去查。”说话时她下意识去推车门，也不管车子还在行驶，想立刻跳车离开，但一推才发现，车门早被锁了，“停车，我要下车！”
“林衍笙？嗯，我调查过了，他是霍烟的丈夫。”顾非寒的声音缓缓传来。
霍烟扭头瞪他，“既然如此，你就更不要再说我是慕南栀！”
“南栀，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林衍笙是霍烟的丈夫，而真正的霍烟，四年前因为一场航空事故至今昏迷不醒。”
他竟然连这个也知道！
霍烟脸上血色尽退，一时间看他的眼神可以用惊恐来形容。
顾非寒眼底闪过一些心疼，“看来我的调查结果是正确的，南栀……”
“你不要碰我！”
她肩膀肉眼可见在发抖，顾非寒伸手想将她揽入怀中，南栀自然极力挣扎，可力气到底是不如他，即便脖子被她挠破，顾非寒也紧紧抱着她，没半点松手的意思。
南栀继续挣扎，“放开我！顾非寒你放开我！”
“抱歉，我做不到。”他整张脸埋在她脖颈间，低声呢喃。
南栀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挣扎有多愚蠢，“顾非寒，你究竟想怎样？”
车子依旧在行驶中，隔板被降下，车子前后几乎被隔成两个空间。
“四年前，顾安安好几次病危，所有人都在告诉我，没有希望了救不了了，所以在确认她能好起来之前我不敢告诉你她还活着的消息，那场手术我也没有要放弃你，其实在去医院之前你腹中的孩子就已经没了胎心，之所以将那袋血给了罗湘湘，是因为贺华兰用顾安安的下落和我做交换，南栀，我从没想过放弃你……”
靠的很近，他声音很轻也很清晰的传入南栀耳朵里，然后她听见了他的哀求，“所以你能不能可怜可怜我，再给我一次机会？”
好像人心就是这么奇怪，明明已经成了死灰的情感，总能莫名其妙的复燃起来，其实他说得这些事情，从知道顾安安还活着开始，南栀就已经让人调查清楚。
说不清楚这次回来是为什么。
明知将顾安安从他眼皮子底下带走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
“慕南栀，你要闯北城那个龙潭虎穴，究竟是为你女儿，还是为他？”回来前，林衍笙曾这么问过她。
那时，她自欺欺人，“我只为我女儿。”
可此刻，南栀却不得不直面自己心底那个声音——
为顾安安，更为这四年来过的一点也不好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