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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晴过来祖母这里。”老夫人朝她招手道。
谢晚晴闻言乖巧的过去，刚刚近身便被老夫人拉到了怀里，“晚晴啊，你父亲偏疼芳姨娘，但祖母疼爱你，日后啊，我可要替你寻一个全天下最好的夫君。”老夫人一边抚摸着她的发顶一边道。
一脸的慈爱与和蔼，一点也不像上一辈子任她死在梁王府也不闻不问的老夫人。
“多谢祖母厚爱。”谢晚晴低头道谢，又抬头调皮道：“晚晴还小呢，不想这些。”
这一世，她可不想将婚事交到老夫人手里。她要恢复嫡女的身份是早晚的事，只是到时候可不能做一个只能被安阳侯府捏在手里的闺阁小姐。
老夫人这话是在试探她的意思，自己愿意作为她的依仗，又用婚事来讨好她。若是其他人说不定早就千恩万谢了，但谢晚晴却并不这么觉得。
老夫人见她敷衍，眼里的笑意便退了下去，只说自己累了便放她离开了。
谢晚晴刚刚踏入院子，便见到坐在树下的芳姨娘。一身淡黄色衣裳，气色红润，一点也不像是禁足了好几日的样子。
“晚晴回来了。”芳姨娘亲切的唤她，起身过来牵着她的手，谢晚晴露出笑容唤道：“晚晴想姨娘了，姨娘有没有想晚晴？”
这几日芳姨娘被禁足，从来没有踏出自己院子一步。老夫人为了防止她再下手，干脆罚了她不能出房门，又布置了不少的佛经让她抄。而谢晚晴则乖乖听大夫的受了惊需要静养的吩咐静静地在自己屋子里没出来，因此这几天她们几乎没见过。
之前芳姨娘除了冯嬷嬷，自以为谢晚晴会如变回如以前一样愚昧怯弱，心中的疑虑已经去了一半；此次见她与自己亲近，心里的怀疑又去了一半，只觉得谢晚晴还是以前那个听话又懦弱的谢晚晴。
两人一同在石桌旁坐下，芳姨娘开口道：“明日便是老夫人的寿辰，你可知道？”
谢晚晴能知道才怪，她以前可最讨厌的便是老夫人。而后来对于老夫人的亲近讨好不过是冯嬷嬷唆使，芳姨娘心中认定如此，表面上却仍然是一副关切的模样。
谢晚晴见她满脸殷切的望着自己，索性顺了她的心意，摇头道：“祖母的寿辰这么快就到了？”
“你看看你，姨娘就知道你是个不记事的，整日里就记着玩儿。”芳姨娘戳着她的额头道。
“姨娘饶了晚晴吧，晚晴知道错了。”她委屈的撒娇道。
既然芳姨娘要与她演戏，那她便与对方演到底，还不知道谁才能笑到最后呢。
芳姨娘怜爱的抓着她的手道：“罢了罢了，姨娘不替你操心替谁操心呢。姨娘早就给你选好了。”
说着朝旁边的丫鬟使了一个眼色。
很快，一尊佛像被捧了过来，那佛像精致细巧，看着便让人心生喜欢。
上一世，芳姨娘便也是这般跟她说的，还替她准备好了礼物。按理说，老夫人信佛，她送这个刚刚好。偏偏巧的是，第二日在送满堂宾客面前揭开的是一堆碎屑。
满座皆惊，宾客们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老夫人当场脸色便黑了，一双眼如利剑般射向她，只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说来也讽刺，老夫人明明心肠狠辣，一肚子算计，却偏偏要信佛。
那尊佛像碎了，她便觉得是谢晚晴的大不敬，故意给她看一堆碎屑。恰在此时，那二房的小厮站出来，指着谢晚晴说她身带煞气，不仅克人还克己，如今更是连佛像都镇不住，只怕是将来要牵连到整个安阳侯府，嚷嚷着应该要送她去尼姑庵。
后来二房站出来替她说好话，谢恺也说这种谣言信不得，才留了她继续在府里。但从此以后，谢晚晴便是一个人人都避之不及的人，好似与她挨的近了些便会要她们的命。
谢晚晴想起上一世的事，又看着近在咫尺的芳姨娘的脸，过去的场景历历在目，但她却异常冷静，那些汹涌的澎湃的报复欲望都如同寒潭一般在她的心底，传来一阵一阵的凉意，将她的骨头都冻住了。
“多谢姨娘为我着想，晚晴感激不尽。”她一脸甜甜的笑意。
芳姨娘见如此，本该觉得开心，但不知怎么的，心里头总有一股隐隐的不安感。
两人又叙了一会儿话，谢晚晴便喊着困了要回去睡觉为理由回了自己屋子。反正在芳姨娘眼里她一向是任性娇蛮的性子，此时任性些也没什么。
芳姨娘本想留她用饭，如今见她一副困的不行的模样，索性不再提，免的等会儿惹的她生气了连礼物都不要了。
“小姐，这佛像.......”悦心抱着那从芳姨娘处带回来的佛像，一时却不知道该作何处置。
谢晚晴确实没有准备礼物，但也不一定非要收芳姨娘的东西，从以前的种种情况来看，芳姨娘无事献殷勤，绝对没有好事。
但谢晚晴是主子，悦心不好说这些，便听话的将东西带了回来请示她。
“你觉得放哪儿好些？”谢晚晴脸上没有一丝的凝重，反倒满脸的无所谓。
“小姐，”悦心觉得自己不得不提醒她了，“奴婢觉得，还是不要用这佛像比较好。”先不说芳姨娘的东西会不会有问题，便是没有问题，她也总觉得不会有好事。
以前谢晚晴处处提防着，如今却大大方方收了芳姨娘的东西，还要带着去送给老夫人，悦心只觉得要出事。
她的一生都压在谢晚晴这了，以前她处处隐忍是因为她还有后路可退，可如今她就是跟谢晚晴一条绳子上面的蚂蚱，谁出了事另一个都要遭殃，因此不免心焦了些。
谢晚晴只得她心里的想法，收起原本想逗逗她的笑容，问道：“悦心，你觉得芳姨娘待我如何？”
悦心一时不敢说话，芳姨娘是谢晚晴的生母，平日里看起来待她也算是极尽宠爱，然而细思起来，却未必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
就拿前几天谢晚晴遇险一事来说，叶氏与黄氏都来看了她好几趟，而芳姨娘与谢晚晴同住一个院子，却从来没有来瞧过她一眼。虽说有老夫人的命令不许她出屋子，但涉嫌到亲生女儿的安危，莫说是被老夫人处罚，就是罚的再重也要来看上一眼，或者派个丫鬟来慰问一下也好。
然而都没有。
再看以前，悦心跟在叶氏身边那会儿，谢晚晴一个劲的惹祸出事，而一母同胞的姐姐谢晚芸却知书达理，温和懂事，府中人人不夸赞。
同样是芳姨娘带大的孩子，性情却天差地别，外人只当是芳姨娘宠爱谢晚晴，但在悦心看来，不见得是如此，谢晚晴宛若一个被捧杀的孩子，只为了衬托出胞姐有多优秀。
但悦心并不知道谢晚晴自己是如何看待这些事的，因此只含糊道：“芳姨娘似乎及其宠爱小姐。”
“宠爱吗？”谢晚晴闻言嗤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些凉意道：“未必。悦心，你该知道捧杀吧？”
明明是问话，但谢晚晴的语气却像只是在称述。
悦心早知道谢晚晴与其他孩子不同，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把身家性命都交到对方手里，闻言劝道：“小姐还是保重自己重要。”
保重自己，只有自己才能保重自己，芳姨娘这个生母都靠不住。悦心在安阳侯府里见过太多此类母女相残的事，因此心中并不为所动，只是有些为谢晚晴担心，唯恐她伤心难过。
第七十一章掉包
只是不知道谢晚晴是何时看透这些的。悦心心里这般想着，却并没有问，知道的越少，才能活的长久。
“算了，佛像你就放那边的桌子上，你下去吧。”谢晚晴往屋子里的躺椅上一靠，拿起一旁的书看了起来。
悦心知道她有自己的想法，也不再多问，将手里的佛经连带着礼盒放下，转身出去了。
一夜好梦。
第二日早早的，芳姨娘便来了。
“晚晴，该起身了，今日可是老夫人的寿辰，若是去晚了，惹了老夫人生气可不好。”
谢晚晴睁开迷蒙的双眼，闻言嘟哝道：“姨娘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晚晴还没睡醒呢。”
一旁的悦心跟曾嬷嬷候在床边，眼观鼻鼻观心，只做木头人。其实今日一早她们就唤过谢晚晴了，当时她睁开一双晶亮的眸子看着她们道：“这还早呢，姨娘还没来叫我，我怎么能起床？”
说着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悦心跟曾嬷嬷都是聪明人，闻言也不叫她了，一个去了门口守着，一个去了院子里忙活。
过了一刻钟，芳姨娘才姗姗来迟，按理说这个时候再叫谢晚晴起床已经有些晚了，今日是老夫人的寿辰，儿孙必会细细打扮一番，才不至于失礼。再者，也是为了在宾客面前不丢安阳侯府的面子。
但此时谢晚晴若是梳洗穿戴一番再去只怕是会有点迟。
悦心跟曾嬷嬷心里都捏了一把汗，但看着谢晚晴此时还要赖床，却也不敢吱声。
“你啊你，赶紧起来，再晚老夫人就该生气了。我本是在外面等你，谁知道你竟然此刻还在床上睡懒觉，院子里的嬷嬷跟丫鬟都是干什么吃的？”说着便转头望向一旁的曾嬷嬷和悦心。
本来是她自己故意来的迟，却偏偏要怪谢晚晴身边的人。
“你们两个，还不赶紧去厨房催催，二小姐的早膳备好了没有，无用的奴才！”
曾嬷嬷是叶氏身边的人，被派来照顾谢晚晴，那也是因为她是安阳侯府正经的主子，芳姨娘不过一个妾，却敢越俎代庖责骂起自己来，曾嬷嬷心里有气，但她到底是个老人了，抬眼朝谢晚晴看去，瞬间便看懂了眼里的意思，连忙行礼出去了。
“姨娘，悦心还要给我梳妆呢，她可不能走。”谢晚晴拉着芳姨娘撒娇道。
“不用她，姨娘亲自给你梳妆。”说着拉她起来，牵着她到梳妆台前坐下。
谢晚晴见此便也不再拒绝，任由芳姨娘给自己梳头。悦心听话的退出去了。
此时的房间只剩下芳姨娘和谢晚晴，还有跟着芳姨娘过来的丫鬟。
谢晚晴坐在梳妆台前，芳姨娘正慈爱的给她梳理着头发。那丫鬟立在桌边，往四周扫了一圈，极快的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个与昨日谢晚晴带回来的一模一样的礼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与桌子上原本的盒子掉了一个包。
芳姨娘给她的佛像本就不大，放在手掌中托起刚刚好。因此丫鬟将一样的盒子藏在袖子里并没有人注意到。
“是谁管的二小姐的箱笼？”那丫鬟见事情办完，走到门口问了一句。
芳姨娘听她说话，便知道事情已经完成。快速的给谢晚晴梳好了头发，口里道：“晚晴今日想穿什么那件衣裳？”
外面的小年应道：“是奴婢。”
“把二小姐的箱笼打开，找出一件好看的衣裳来。”
小年应声去了。
芳姨娘给她找了一件大红色的艳丽衣裳，但谢晚晴的长相却是清纯温婉的，若是穿起来只怕会及其不搭，再者，她一个庶女，上头还有一个胞姐，她却穿着大红色，怎么看都不像话。今日是老夫人的寿辰，又不是她的，她这么穿只会惹的老夫人不高兴。
芳姨娘果然是时时刻刻不想着在她面前投下陷阱。
这几日谢晚晴跟芳姨娘亲近了不少，也活泼了些，隐隐约约像是跟以前差不多，芳姨娘心里那剩下的一半的怀疑也去的差不多了，看来，之前的确是冯嬷嬷在作祟。
芳姨娘心里对她的警惕便也去了不少，拉着她便要给她穿上衣裳。
谢晚晴自然是不肯的，她捂着肚子道：“姨娘，晚晴昨晚好像着凉了，现下肚子不舒服。”
她皱着眉头，看起来难受的很。
芳姨娘一时信以为真，关切道：“可要唤大夫来看看？”谢晚晴最好是生病去不了才好，缺席了此次，这样只会让阖府的人以及宾客都觉得她不懂事。
“不用，晚晴休息会儿就好了，姨娘先去吧，免的等会儿祖母不高兴。”她劝道。
芳姨娘心中高兴，又道：“要不，你还是别去了吧，你年纪小，还是身子重要，老夫人那儿人多，一时也注意不到你，若是问起来，姨娘会帮你说话的。你便安心躺着吧。”
她不去，芳姨娘指不定多高兴。但她如果不去，指不定芳一娘要在那边说出什么话来。只怕是一桩一桩的事情往她脑门上扣。
因此谢晚晴肯定是非去不可的，但不是跟芳姨娘一起。
“姨娘去吧，晚晴先歇息会儿，祖母那边就靠姨娘帮我说话了。”她一脸担忧的神情。
芳姨娘嘴里应着，一边让她多歇歇，一边带着人走了。
芳姨娘前脚刚刚走，悦心跟曾嬷嬷便回来了。悦心挑了一件嫩黄色的衣裳给她换上，一边的小年欲言又止，憋了半天，直到谢晚晴准备出门才下定决心似的，扑通一声跪下来，“小姐，刚刚......刚刚奴婢瞧见芳姨娘的丫鬟......把桌上的盒子给换了。”
她是看管谢晚晴屋子里的箱笼的，悦心便每天让她在门外候着，她来了这个院子那么久，对芳姨娘却不熟，只见过那么几次，芳姨娘是谢晚晴的生母，两人的关系却瞧着不怎么亲近，她虽然单纯了些但却不傻。
今日是老夫人寿辰，芳姨娘突然前来，本不奇怪，但却把悦心跟曾嬷嬷都赶走了，小年心里便有了好奇，总觉得事情不对劲。
她偷偷的伸头往屋子里一瞧，就看见那丫鬟极快的换掉了桌上的盒子。
但她又害怕说了出来谢晚晴会处罚她，毕竟芳姨娘是她的亲生母亲，怎么是自己一个下人可以攀扯的。
但如果不说出来，若是盒子里放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她便是知情不报。小年的脑子里做了半天的斗争，最终还是实话实说了出来。
“小年，你做的很好。”她听见谢晚晴这样说道。
小年在她院子里这几个月，谢晚晴从来没让她做过管箱笼以外的事，如今她敢把此事说出来，便说明还是对自己忠心的。
“把盒子打开看看。”
悦心上前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些碎渣，那原本的一尊佛经不见了踪影。她赶忙递给谢晚晴看。
谢晚晴扫了一眼，却没有一丝的惊讶。果然是如此，上一世芳姨娘也是如今日这般来喊她起床，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调换了她的盒子。
只是她上一世愚笨，还以为是悦心没保管好佛像，脱口而出便是责怪，因为是老夫人的寿辰，不便见血，悦心便被老夫人扔在柴房罚了两天禁闭，水米未进。
如今想来当初那些事，谢晚晴只觉得心如刀绞，如同将她的心一块一块的搅碎扔在油锅里煎炸。
曾嬷嬷和小年都是一脸惊疑，然而时间快来不及了，谢晚晴只来得及吩咐悦心带上桌上的盒子，两人便匆匆出门了。
小年跪在地上看着她们二人离去，怎么也想不通谢晚晴带着那些碎屑去干嘛。
曾嬷嬷却看着她们的背影眸色沉了沉，二小姐是个不吃亏的性子，今日这寿辰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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