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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孤雁归巢
【1】
这日，张光明来到郭教授家的大门，就着急忙慌地叫着：“郭教授，我告诉你一件天大的好事！”郭教授在厨房里拿着一把刀，正切着擀好的面条呢。他听到张支书那急促的喊声，放下菜刀忙转过身问：“我在厨房里！今儿是什么好事呀？把一向稳重的张支书高兴的快要蹦起来了？”张光明一看见郭教授激动地声音都岔了音。他的语气极快地又说：“恭喜老师！贺喜老师！”郭教授更是一脸诧异地看着他。张光明赶紧说，“大哥呀！事情是这样的，我刚从公社开会回来，那些危害国家和人民的坏家伙们被彻底铲除了。公社已经向上级提出申请，说是要着手开始重新调查您的事哩。这下您哪？用不了几年的时间，就能回到省城复职工作了！”
郭教授由于不解他话中之意，满脸疑惑地问道：“你说的哪儿跟哪儿呀？”张光明一边往教授屋里走，一边说，“用不了多久您就再也不用做地下工作了。”然后他小声附耳跟郭教授说了一件事。
“你说的这件事儿，是公社李书记亲口说的？”郭教授半信半疑的神情，盯着张光明那张激动万分的脸庞问。张光明兴奋地点点头。
郭教授听后喜极而泣，泪珠哗哗地顺着脸颊往下淌。
有一天晌午，张光明一进教授家的门就高兴地说：“我看到这份报纸刊登一则消息，对所有被下放的知识分子来说，真是一个大大的福音呀！”张光明兴奋的眼含热泪，他用手指着公社李书记写给自己和郭教授的一封信说，“李书记给我写的字你隔过去，你快看看给你写的一段话吧。”两双眼睛盯着信纸，他俩念道：“郭教授您好，现在我代表公社向上级提出申请，对牧野花村郭爱民教授的事情，重新做调查核实工作……”俩人念完了，就放下信纸。张光明对郭教授说，“依我看用不了多长时间，上级会给您这位大知识分子一个说法的！”郭教授他摆摆手说：哪有那么好的事呀？“大哥呀？我已经给您请过假了，让您今天下午就回家和家人见面！”郭教授领这张光明，走到客厅里，坐在圈椅上聊着。他从圈椅上立刻站了起来，眼睛里流露出吃惊的表情问，“光明你是说，今天我就可以见到我的家人了？”
张光明郑重地点点头。他又说，“李书记勉强同意了。不过他说，‘可你得向我保证两点，一、郭爱民他不能去而不回。二、更不能逃跑。这两点你张光明一定得向我做出保证，我才准许他回家探亲。’于是我立即用我的生命承诺下来。”郭爱民他一听喜出望外地紧紧抱住张光明的脖子说，我谢谢你好兄弟！谢谢你呀！郭教授感动的泪眼婆娑。“我被老师抱得有点上不来气了。”郭教授这才松开手。张光明他又说，“我回家吃罢饭后，我会套一辆马车……”
郭教授没等张光明把话说完，就说“你去把两位知青叫来，你们仨人都来这儿，吃我做的手擀面条吧。”张光明答应着，就去叫两位知青了。郭教授刚才听了张光明的话，他心里的五味杂陈一起涌上心头，激动万分的眼泪又夺眶而出。他兴奋地一挥拳头心中欢喜，不由得说：“耶，我终于快熬出头咯！”他心里又想着那一个一个令他兴奋的事情：“也就是说，揭掉这顶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的奇冤大帽，用不了几年的时间啦！今日下午，我就能跟日思夜想的亲人团圆了！”郭教授像个孩子似的，高兴地摇头晃脑。
【2】
“祝贺郭教授、祝贺郭老师呀！”秦春天和李中秋惊喜万分地走进郭老师的家门，就连连喊道。
张光明回了一趟家，他拿来了板板正正一套灰色的中山装，又一次走进了郭教授的家门。他说：“给郭教授，这是文雅娘给您做了一套中山装，本来是等到你生日的那天，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你的，看来是得提前送给你了。”郭教授高兴地接过来，立刻去主卧室里换上新衣服走了出来。“哇！老师好帅气呀！”李中秋吃惊地喊道。
郭教授好像有点懵圈，他又眨了眨眼，晃了晃头，看着张光明说，你使劲儿拧我一下。张光明他伸出双手，紧紧握住郭教授的手说，郭老师你这是怎么了？我说的事把您给惊傻了？郭教授这才缓过神来，他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就说，“我……我……哈哈哈，伙计们坐坐坐，今日我终于能见到我的家人啦！”徒弟们跟着也哈哈大笑起来，郭老师他朗朗的笑声，是徒弟们几年都未听到的大笑声。
郭教授他百感交集，想起这几年里，父母不能尽孝，夫妻不能相伴，儿女不能承欢。他鼻子一酸，哭得涕泗滂沱，三个徒弟也是喜极而泣。郭教授忙给每人撕一点纸，大伙擦擦眼泪。教授声音哽咽着说：“我不知做了多少次梦，回家团圆了呀！可是无论我怎么解释，他们就是把我往外推搡啊！直气得我呼天抢地就哭醒了呀！我一睁眼发现，又是一场恶梦啊？”张光明他赶紧说，快别难过了啊？我相信你的家人，今天下午不会把你拒之门外的。“我希望家人不会真的像梦中那样对待我。可能是我心里一直怀着矛盾的心理的缘故吧，我想念家人，又怕亲人们会误会我呀！相思之痛折磨的我心痛不已呀！”他用手指着自己的心脏部位，抽泣着哽咽地说。三位徒弟听后，眼泪又夺眶而出了。
张光明擦了擦眼泪说：“好了大哥，别难过了。”他拍了拍教授的肩膀，“李书记他对我说，在没有解除郭爱民的嫌疑之前，我还让他回来继续干扫街道，喂养牲口和拉粪的工作。”郭教授他乐乐地答应着。“我想你离家这么长时间了，你的家人一定和你一样，在思亲的痛苦中备受煎熬吧……”
【3】
郭教授一走进自己的屋门，全家人都愣住了，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立刻相拥嚎啕大哭起来。
“老郭，对不起！那天全家人赶你走，当时，真是迫不得已呀！那是因为……”郭教授的妻子，陈小英泣不成声，她一边哭，一边给丈夫道歉。丈夫他打断妻子的话说，小英你别往下说了，我清楚当时你们的处境，我能理解。然后一家人互相倾诉久别重逢的话语。
两个孩子这五六年的时间里都长高了，父亲有点认不出来了。他关心地问：“现在你们学习怎么样啊？”他的一儿一女都没有回答，而是一起指向墙上的一个个奖状。郭教授扶了扶眼镜，走到奖状前说，“哇，你们俩的成绩不错嘛！”
“那当然，我们每天不好好学习，拿什么作为跟爸爸见面的礼物呢？ ”郭教授夸两个孩子即懂事，又争气。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度过了六天快乐的日子。郭教授他说，公社李书记说，在我的事情没搞清楚之前，他让我还回家乡去，继续当清洁工。临别时，一家人又一次痛哭流涕，难舍难分。
郭教授果真返回了故乡。三位徒弟一脸好奇的样子，赶紧问老师，家人对您是什么态度？老师说：“我的家人一见到我，个个哭得一塌糊涂。他们都说很想很想我呀！”张光明他马上说：我说梦和现实正好相反吧，您走那日，我就知道老师家人不会把你推出门的。郭老师他开怀大笑后说，光明你真是个洞达情理之人呐
【4】
有一天上午，张光明吃过早饭，他套了一辆自家的马车，把一张报纸折叠好，装到上衣口袋里。他赶着马车顶着凛冽的寒风，走在冰冻光滑的马路上，有好几次黑马都差点儿滑跌。他这是要把省城来的三人送到火车站呢。
郭教授和两位知青瞧见张光明走了进来，仨人急忙亲切地打招呼说：“你快进屋来，外面太冷了。”张光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九七七年二月十三日的报纸，对两位知青说：“我祝愿你们俩人就如这张报纸里写着《诗经》里的一句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祝愿你们俩相爱到天荒地老！”俩知青都红着脸，露出羞涩的笑容。张支书又洞彻分析道，“根据这里面的内容来判断，看来老书现在让咱们看了，那也就是说，李书记归还给我的书有望咯！”三人都说，你还想着你的那些书呀。张光明又说，“今天是腊月二十六，我给你们放年假，你们到正月初六再回来工作吧。我的马车在大门口停着呢，我送你们仨人到汽车站去吧。”两位知青一听高兴地不得了。郭教授眼睛里立刻流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连连说：“好啊好啊，太好了！”他有好几个年没和家人一起过大年了，怎会不兴奋呢？张光明看到郭教授那高兴的样子，他在心中感慨道，郭教授这只“孤雁终于可以归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