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机推荐:书籍1354301 重生之奋起 不得意 转身不见,永远 我在阳间做话事人 带着空间穿成真千金 和暗恋对象上电竞综艺后我爆红了 重生年代俏佳媳有空间
京城的皇上病倒了。
在覃欢出殡那日,他披麻戴孝,涕泗横流,踉踉跄跄地追着灵车。
丧幡飘扬,纸钱狂舞,和着漫天的大雪与北风。哭声,融在震天的哀嚎之中。
“老师!老师!你回来!”
围观的百姓都吓到了。
他们从未见过皇帝,第一面,却是如此疯癫之态。所有官员都上前劝阻,唯有杜宾由着他,像一个旁观者。
至此,皇上一病不起,每日汤药不断。
杜宾按例去请姜太后。
他已许久没踏入这座宫殿,一草一木都叫他恶心。他强压着反胃的酸水,施礼道:
“太后娘娘,皇上每日胡言乱语,浑浑噩噩,您当真不去看一眼?毕竟,皇上是您的亲子。”
姜太后一脸冰冷,面前跪了两位宫女替她染指甲。
她举起手看了看,又冷笑一声:
“他为覃欢披麻戴孝之时,怎么没想起哀家这个娘亲?高堂尚在,他是要诅咒哀家么?”
杜宾只垂下眼皮,一点也不想看到太后的脸:
“太后既说了,臣便如此回皇上。”
姜太后面色一滞,却也不说什么。
她缓了缓神情,上下打量杜宾一回:
“杜大人,这就走么?”
眼前的大太监还是玉树临风,宫廷的变故在他身上似乎留不下丝毫痕迹。冰冰清清,冷冷淡淡的凉薄人。
杜宾一语不发,转头就走。
“杜大人!”姜太后唤道,声音软糯似少女,“怎么,如今皇上信任,大人便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
杜宾顿住,语气如冰:
“太后请自重。”
“自重?”姜太后似听了个笑话,“这偌大的大楚皇宫,有自重的人么?难道杜大人自重?”
她上下打量他,咂嘴摇头:
“不过是有利则聚,无利则散。你如今自重了,也不过是从前的荒唐换来的!”
“住嘴!”
杜宾一瞬握紧双拳,脖颈绷出青筋。
“发火了?”姜太后笑笑,“那可不行啊。你不能凶哀家的,别忘了,哀家是太后,全大楚最尊贵的女人。”
“是。”杜宾乍一声闷笑,“直到你死。”
说罢袍服一掀,跨步而出。
“杜宾!你什么意思!你站住!”
姜太后追了几步,发出恼羞成怒的尖叫。而杜宾却似没听见,只从容行出姜太后的宫殿。
只是,刚出大门,他却越走越快。
唰地冲入自己寝屋,一盆凉水扣在头上。
水珠滴答…滴答…寒凉、刺骨,凝成冰晶…
杜宾将整个人浸入浴盆,不停地洗,不停地擦,越发疯狂。知道周身摩擦得红肿,却还是觉得没洗干净。
啪!
浴巾一把砸入水中,水花四溅。
“太子…杜宾阴毒,不择手段,不是个好人,是不是?”他将脸埋入掌心,肩头颤抖,似有啜泣之声,“我…辜负了太子的教导。”
“太子…”他缓缓抬起头,泪眼婆娑,“你与世孙都是向着阳光而生的人,但有些事,只能在阴暗处解决。
这些脏活,杜宾来做。
只是,抱歉啊…让您失望了…”
杜宾茫然望着前方,缓缓沉入凉水。眼泪的热交织着凉水的冰,五味杂陈。
…………………………
京城城门外,大军整装待发。
覃欢死了。
皇帝疯了。
京城乱了。
此刻,是最好的时机。
梁宜贞驾马立在梁南渚身旁,二人并肩俯视三军。号角与口号齐鸣,大旗挥舞,浩浩荡荡,气势如虹。
“阿贞,门里面,就是江山。”他握紧她的手。
“门里面,也是历史。”她望向梁南渚,“阿渚,你在创造历史。”
“是我们。”
他长枪一挥:
“冲!”
一声令下,三军将士有条不紊依阵法行事。
梁宜贞已不记得当日是怎样的场面,只是刀剑相接的声音很大,没用太多史书上描述的血肉横飞。
入城之前,梁南渚立下缴械不杀的承诺,故而多有投降者。况且京城的混乱,皇帝的无能,也使得不少官员倒戈。
冲入皇宫之时,皇上丝毫不知情,病得迷迷糊糊,只望着晃动不安的灯火,隐隐觉得有大事发生。
下一刻,副相便带人冲入。
“快!抓住他!快!”
两个兵士架起皇上就往外去,衣袍也不及披上。
皇上猛咳两声,气息急促:
“副相,你…你这是干什么?!”
副相提着袍子噔噔下楼梯,根本来不及回话:
“快快快!把他送到梁南渚面前,或许还能保命!你们倒是快些啊!”
两个兵士亦加紧步伐,大冷的天,却噌噌冒汗。
杜宾隐在黑暗中,冷眼看着一切,不动声色。
他回身,缓缓踏上城楼。一步一步,十三年来,他对每一片砖瓦都足够熟悉。冰冷、刺骨、不近人情。
如今,琉璃瓦踏在他的脚下,他一袭红袍,负手而立。
不远处,是兵戈与嘶吼之声,还有涌动的人群,皆如蝼蚁一般啊…
忽而,只见梁南渚驾着白马,自人群中冲出。
他身披银甲,气势冲天。庸庸碌碌的蝼蚁中,他像一条出水的龙。
是他!大楚未来的君主!
银甲的光,多像大楚的光明,大楚的希望啊…多像崇德太子啊…从今后,大楚只需要阳光,不需要阴暗了…
杜宾眼神颤颤。恍然间,看见了二十年前华丽轿撵之上,高贵如天人,温润如春风的崇德太子。
他双手紧握,似乎还残留着当年粥饭的温度。
“太子,是你么…太子,杜宾已还了恩情…这就来向您请罪…”
他一步一步,纵身一跃,天边一道火红的痕迹。似火,似曼珠沙华的红…
“火流星…”
梁宜贞喃喃,不经意回头时,恰见了这一幕。
当时不知是杜宾,只是那道火红极美,是起兵当日深深的烙印。
…………………………
战后的皇宫,黑夜依旧笼罩。一切都是残破的,血腥气与戾气直往上涌。
梁南渚握紧梁宜贞的双手:
“阿贞,我回来了。”
他举目四顾,这是他从前的家,一砖一瓦,都是童年的模样。
而如今,他是这里的主人。
“是的,阿渚。你回家了。”
梁宜贞与他比肩而立。大楚皇宫,不再是史书上的只言片语。从此刻起,这也是她的家。